第21章 万人迷替嫁皇后(21)
“娘娘到了…”
到了!
柳颜儿欢喜的撩开喜帕的一角,却愣在了原地,只见着凤栖宫那般的空洞至鬼魅,心中煞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们……”苛责的话落到嘴边,化作一身冷汗。
“许祈瑾!”柳颜儿尖叫着,睁大了眼睛,惊恐质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
女郎一身素白,宛如亡者的祭礼。
“我?”她清冷一笑,“我为…祭奠友人而来。”
贵妃娘娘褪下繁复盛装,只着玉簪挽着满头青丝,做女儿家时的打扮,笑容则是那样难掩的甜蜜与疯魔。
电光火石间,柳颜儿已然明白了一切,这个疯子…定是发现了她的秘密。
柳颜儿转身欲跑,却被人早先团团包围。
“你们!给我滚开!我可是皇后娘娘!”
无人理会。
许祈瑾开了口:“娘娘舟车劳顿,来人,将我们的皇后娘娘送进殿中“好好伺候”。”
柳颜儿转过身,顷刻间已遍体生凉,瞳孔是剧烈的收缩,她恐惧的看着一步步向她而来的素白身影。
颤声后退,“许祈瑾…你个疯子…”
那清丽漂亮的脸上哪还有方才半分的志得意满,所有表情全然化作难以言喻的恐惧。
有恃无恐的许祈瑾,只垂着眸,静静凝视着面前慌乱不已的女郎,眼里没有半分不悦的恼怒,更确切的说是她不在乎她的负隅顽抗。
她细细取下了手指上尖锐奢华的护甲,似乎是怕这尖锐的饰物划伤了眼前女郎娇嫩的脸颊。
许祈瑾也确实并未对柳颜儿做什么,她只是吩咐了人将柳颜儿好好换了身装扮而已。
然后柳颜儿就被束缚禁锢在了她那唾手可得的凤位上。
美人柔软微凉的手掌触及的面颊,却让柳颜儿惊恐的逃避,不自觉的浑身颤抖,她声音忽然变得尖利,大声咒骂呵斥道,“本宫才是皇后!许祈瑾,你敢以下犯上!信不信我让皇上废了你?”
闻言许贵妃笑了,笑得宠溺,不难看出我们这位柳小姐还在逞强,虚张声势。
身份是她最后的倚仗,皇帝是她最后的底牌。
对!她可是皇帝的心上人,她能拿她如何,她敢拿她如何?这般想着才能让柳颜儿有一丝安心。
“皇帝?”许祈瑾音尾轻轻上扬,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笑着俯身凑近,漾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
“那我们高贵的皇后…你要不猜猜…陛下为何会让你这么个淫荡的人为中宫皇后呢?”
当然是因为皇帝喜欢她!
可为什么现在他都还没来……
柳颜儿想着想着无法抑制的浑身战栗,她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喉咙却可悲的发出一声声呜咽。
许祈瑾有如看不见般,缓缓放开摸上她喉咙的手,粲然一笑。
又冰冷的替她揭开那道血腥的事实,“那是因为…你啊…不过是个披着柳家长女皮囊的妖孽,她身份尊贵,容貌姣好,可堪为后。”
“但那都是属于颜儿的啊…又关你个孤魂野鬼何事呢?”许贵妃笑意盈盈的反问。
“所以,陛下他早对我们的所作所为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却没有出手阻拦,他只是选择远远的顺水推舟,任由我们出手祸害他的皇后……”
“你看啊——连你的“夫君”都如此厌恶你呢!哈哈,你可真是个垃圾!”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许祈瑾以为自己会是解气的、疯狂的,然后便可以冷眼看着这个妖孽被人骤然剥开遮羞布,痛哭流涕的悲惨样子。
她是如愿以偿了,但是许祈瑾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只因她年少时的玩伴,幼时的挚交好友,说好会永远在一起的颜儿,的的确确的永远消失了。
许祈瑾头一次这么清醒的认知到。
于是面无表情的贵妃娘娘就这般潸然泪下来,她看着柳颜儿狼狈的跌倒在地,满口胡言乱语,已然愤恨至疯魔。
欣赏了败狗垂死挣扎的许祈瑾,施施然站起身,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陷入狂乱,已经无力反抗的孤魂野鬼。
她走到殿门口轻轻吩咐,将生病的皇后娘娘好生送到内室修养,又命人给小将军说封信。
“就说…”许祈瑾顿了顿,眼眸是一闪而逝的空茫,“就说…故人有约,邀他七日后,来凤栖宫一聚。”
偌大的宫殿都是空空荡荡的,有棱有角的尖锐事物以及七七八八的柜子都被挪走,只剩下满殿空寂衰败与角落里燃着的甜腻熏香缭绕。
柳颜儿被囚禁在这座空壳中,已经有数日。
她之前也曾哭着闹着,却没有引起任何骚动,长时间的封闭压抑足以将所有心智坚定的人都搞到崩溃,更何况是她了。
时间的变幻被拉得无限长,无法与外界联络的惶恐、被骤然发现并非原主身份的恐惧、以及被囚禁的怨恨一点点将她逼疯。
她从一开始的焦躁易怒变得极为温顺和乖驯,像一只被主人用手段教乖的狗。
可是许祈瑾却还不满意,把人逼疯,逼成这副模样怎么能够呢?
她只需要一具躯壳,而不是当中还有着令人作呕的灵魂。
单单是长时间的囚禁又怎么够呢,在角落里无声燃着的致幻剂才是真正让人变得空洞的真凶。
那是柳清鸢托人给她的东西,说是会使人沉溺于幻境之中的极乐世界,身体上的愉悦,却是由灵魂上产生的倦怠,而日日身处幻境中的人,他们的归途便都是走上一条没有归途的绝路。
被控制的不仅是肉体,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被一点点磨灭摧毁,最后变得恍惚,一无所有,只剩下漂亮的空壳傀儡。
对此,许祈瑾没有怀疑就接受了柳清鸢的“好意”。
毕竟…许祈瑾也不忍心伤害到这具皮囊的一丝血肉,毕竟…那可是颜儿的身体……
如今它只不过是被妖物所占据,而她只是要让她投鼠忌器罢了。
——
养心殿。
君漾尘一个人宿在偌大的宫殿之中辗转反侧。
分明宫殿内都燃着上好的金丝炭,哪怕在风雪初融的冬季都未让殿中察觉不到一丝寒意,但帝王就觉得心里头空的很,明明蜷缩在锦被中,寒意依旧一点点从尾椎爬上心尖来。
身边总是缺了点什么……
帝王翻了个身,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终日无眠,打着灯,帝王还是起身披了件外衫便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批阅奏章,或许他早已习惯,或许是柳清鸢走后他便日日失眠,直至熬得通红的一双兔子眼。
有时他会在供桌一坐就是一夜,有时手里的折子没那么多了,他就选择独自前往宫门口,整夜的徘徊,也只为了待那人归来,他能够第一时间接到她。
后来,年关将近,战事吃紧,送上来要处理的折子多了起来,养成习惯的君漾尘便由夜夜去,变成了隔上几天去一次。
于是批完奏折,君漾尘让人拿上盏孤灯,他就踩进了未来得及消融的大雪中。
红墙深渊,万丈绫罗,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为博红颜一笑的玩物罢了……
待到明日,城破之时,三尺白绫,鸩酒匕首,朕让这魏巍皇城,满门忠仆都为你殉葬可好……
君漾尘低眉浅笑间挥开手边的红伞,红伞落地,无风自破。
他叹道。
“走吧,她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