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地下城求生记（二十四）
真是头疼啊，星河公会的会长莫星面如死灰地看着面前的四个男人，思考待会儿该用哪种强效洗涤剂来擦拭地板。
谢飞烟肯定在隔壁看笑话吧，干脆把他逼过来，让他跪着擦干净吧。
目光从四张写着强装镇定与外强中干的脸上依次扫过，觉得杀了他们实在是浪费子弹。其中最像个人的莫过于一袭华服的哈里斯，莫星盯着他看了两三秒，才觉察出他眼神中隐忍的惶恐。
他的习惯是不留活口，其他三人的死活倒无所谓，杀了哈里斯的确有些麻烦，他还不想太快和诺亚国翻脸。“要这个对吧？”他晃了晃抱在手中的东西。
“是的。”哈里斯面不改色，原本是在诺亚国当总统夫人的妹妹帮他牵线，并提醒他与这位大人见面时，要千万注意安全。出于谨慎考虑，他派了埃文斯去办，后来却迫不得已亲自前来。见到本尊，又觉得并不如传闻中吓人，在名利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他，也没看出任何深意。面前的男人虽然眉眼生的过分漂亮，气质却实在很普通。
莫星用一整块绢布将东西包好，为了递给他，迫不得已站起身：“最多借你五天，不得有任何损坏。”
“好，请你放心。”哈里斯保证道，瞧了瞧这样东西，又问：“请问，具体的使用方法是什么呢？”
“放到宿主身边，进行肢体接触，半小时后就会将面容，声音，仪态等录入完成。”莫星回到沙发上，把它整个旋转180度，意思是送客了。
“睡吧。”听到开门声与脚步声，谢飞烟打了个呵欠：“今晚无事了。”
空荡的街道上，路灯已自动熄了，万籁俱寂，人车镀银的轮子碌碌地转动。哈里斯端坐其上，将那件东西以合适的方式抱在怀中，埃文斯想多看几眼，怕被斥责，就作罢了。
那是一个与人等高，没有五官的人偶。
杜雨把偷溜出去的所见所闻简单告诉了安蓝月，与亚当分别后，她先前往喷泉处，查看是否暗藏玄机，但一无所获。后来她险些撞上巡逻的侍卫，出于谨慎考虑，就回到了房间。
“好在我回来的早，不然你可能就走入深层梦境了。”杜雨有几分后怕。
安蓝月回味着她所说的内容：“你是说，那个叫亚当的人有一只鸽子？”
“是啊，被他训练的不错。”
她看着天花板，回忆梦境中影影绰绰的景象：“我的梦里，好像也有一只鸽子。”
“是么，那只鸽子是什么样的？”
“不记得了。”捡拾梦中的记忆如同大海捞针。
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杜雨笑了笑：“别气馁，总会有办法的。”说着就躺到床上，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拢了拢：“我要睡了，你就不必睡了吧。”
安蓝月点头：“我会好好守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已经被梦境中的东西盯上，为了安全，还是在有人监视的情况下入睡比较好。”杜雨的睡意来的很快：“晚安。”
“晚安。”
安蓝月坐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灯光观摩生长在指尖的黑色花纹，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觉得花纹蔓延之处又酥又麻，像触电了。
太阳爬升上天，与蓝月同辉，暖融融地照着寸草不生的大地。这是地上的景色，阳光穿不透毒雾，更照不进地面。早上八点，由总电路控制的所有路灯同时亮起，这才是地下城的太阳。
居民三三两两走出门去，脸上大多带着倦意，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父母的黑眼圈快拖到地上去了。
“唉，昨晚我家那混小子死活不睡觉，非说有人在看他，还不让我熄灯。手电筒多烧钱啊，我一关灯，他就哭，哭得我心里直发毛。”
“天啊，我家的也是，最后让我打了一顿才睡。”
“哎呦，我们家的也是！绝对是听谁讲鬼故事了，下次少让他们凑一块玩。”
“倒别说，我家没孩子，昨晚我也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舒服。”
“小孩子敏感，往往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呢。”此话一出，正在交谈的几个居民纷纷循声望去，见一肤色雪白的男子立于街边，穿着打扮不似本地人，银发披肩，vr眼镜下，一对绿眸带着几分深意。
他们不知此人是何许身份，说话不禁客气了些：“都是小孩子说着玩的，哪能有什么东西呢，神啊鬼啊的……”这么说着，却未免心虚，早听说自蓝月异变以来，异象迭起，灵异事件也时有发生。但人们是最会宽慰自己的，地下城从前不曾发生，以后必然也不会有。
谢飞烟笑了笑，终止这个话题，眺望着远处的皇宫。
“睡得好么？”杜雨走进卫生间时，安蓝月正在刷牙，从台前镜中看见她，吐出泡沫问道。
“还行。”杜雨理了理自己的一头鸟窝，问：“你呢？”
“不困。”
收拾妥当，两人打开门，见满脸恭敬的强壮女仆立于门前。看起来她已恢复正常，并对昨晚自己被控制的经历完全没有印象。
她向二人鞠躬：“早上好，亲王陛下在餐厅等你们。”
早饭就是普通的白面包，刺梨果酱，植物奶，在地下城已经算是丰盛了。安蓝月默默地往面包片上抹果酱，见早已用餐完毕的哈里斯看着不知哪年发行的报纸，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亲王陛下，看您的样子，莫非是有喜事发生？”杜雨微笑着问。
“是啊，”哈里斯的双眼顿时盛满笑意：“公主找到了。”
“真的？”杜雨的表情又惊又喜，连声音都高了几度：“公主殿下没事吧？我姑妈呢，她有没有事？”
提到狄莉，哈里斯忧愁地按按眉心：“我明白您的心情，但是很遗憾，还未找到狄莉女士。”见杜雨瞬间苍白的脸，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们还会继续寻找她的，毕竟是你的亲人。”
安蓝月心想，去哪里找呢，谢飞烟的物品栏？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杜雨强颜欢笑：“那么，究竟是谁绑架了公主殿下呢？”此言既出便捂住自己的嘴：“抱歉，我不该多问。”
“没什么的。”哈里斯面色有些为难：“说来好笑，不过是一个侍卫不满皇宫待遇，把公主掳走，想等时机成熟再装作是自己找到了公主，立下一功。”他说着就笑起来，饮了一口咖啡：“结果计划执行了一半就被发现，我已将他处死。这般丑事，实在不能被外人知道。”
杜雨知道他所说为假，不过以他的性格，应当的确杀了一个枉死的侍卫。会是谁呢，不会是亚当吧？
直到走出宫殿，来到后门，见亚当仍站在那里，才放下心来。
阳台上挤着十几只鸽子，叽叽咕咕，好不热闹，不知哪只是昨晚用来传信的。
“这种鸽子肉质鲜嫩，您若是感兴趣，可以送您一只尝尝。”察觉到杜雨的眼神，喂鸽人殷勤地介绍道。
“不用了，哈哈。”杜雨敛起目光，快步离开，没有注意到亚当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我们真的可以面见公主殿下么？”她换了微笑，轻快地询问哈里斯。
“当然，关于加冕仪式，还有些细节想要你帮着参谋呢。”
“荣幸之至。”
走上狭窄的楼梯，哈里斯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公主现在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请您不要问她关于狄莉女士的事。”
“我不会的。”杜雨保证道。
到了三楼，纯黑的围栏仍横亘在走廊中间。哈里斯解释：“这也是为了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
“其他贵族，是不是不太喜欢公主殿下啊。”杜雨假装无知。
哈里斯点头：“是的，或许是因为嫉妒吧，不愿意被一个年轻人管理，也觉得她管不好朝政。这完全是他们的偏见，杜瑟希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最有悲悯之心的孩子了。”
杜雨赞叹道：“您真是一位好叔叔。”
见到杜瑟希的一刻，杜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细想又想不出来。
她与公主只当面见过一次，此前对她的认知完全来自狄莉的描述。在狄莉的口中，殿下是聪慧的，慈悲的，完美的。对殿下不利的信息，她一概不提，比如杜瑟希曾有一位同性恋人的事。现在，面对眼前被侍卫和女仆保护得极好的，白水莲似的美人，她觉得她与初见时不太一样了。
明明是相同的容貌与神态，却让她觉得是两个人。也许是因为清晨与谢飞烟的联络吧，心理作用。昨天哈里斯还特意把她们支开，神神秘秘地亲自前往宾馆，面见星河公会的会长，今日，公主殿下就凭空出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谢飞烟说，多半是从莫星那里借了易容人偶来，让杜雨找机会看看她的颈后。
“杜雨女士……”
坐在办公椅上的杜瑟希倒是主动提起狄莉的事：“我知道您很焦急，我的心意不比您少，请放心，我定会尽快找到她。”
杜雨哽咽，做出越格的举动，与她拥抱。侍卫皆起身，用枪管指着她，以免她使坏。
公主的颈后被乌发挡着，看不真切，她摸上去，却是一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