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熟
处暑，农历七月中，暑气至此渐渐消散。
林桉成日待在家里复习下学期的内容。
学习间隙，她找时间复盘了重生以来她跟方耀的点点滴滴。
从运动会见面到他生日，每一次加减好感度，每一次做任务，她都记在日记本里。
窗前是饱和度很高的蓝色天空，大朵大朵云铺在头顶的苍穹之下。
她拿着笔在纸上记录，企图搞清楚方耀为什么让她远离他。
方耀并不讨厌她，这一点她很确定。
他是个没有家人管的人。之所以抽烟打架喝酒，大概是不想被人欺负，所以才用这些事情把自己包装成不好惹的人。
他很聪明，成绩很好，完全可以考上名牌大学，学一个很有前途的专业——
他的未来必将一片光明啊。
所以为什么呢？
方耀的对她态度变化的转折点是他‘私生子’的事情被人爆出来之后，所以跟这个有关系？
但前世他对这些流言毫不在意欸。
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林桉：呼叫001！请问可以用积分换信息吗？
【现在没有要做的任务，不可兑换信息哦！】
林桉：可是不知道这些信息，我没办法做任务呀……方耀现在都不让我接近他了欸！
【……也对哦。】
林桉：换吧换吧！我想知道方耀为什么不想让我跟他做朋友。
【001只能提供一小部分信息哦！方耀从小生活的环境导致他精神状态不好，最近他开始服用精神类药物。】
所以……
林桉看着台灯下晃动的小兔子挂件，伸手抚摸。
她大概知道方耀在想什么了。
————
九月份一开学，高一升高二的学生文理科分班。
崔乐如愿去了5班，选文科的还有班长何丽、劳动委员关鹏以及其他几个被老班建议选文科的学生。
10班班长走了，老班吴华在开班会时提议让年级第一的林桉当班长。
大部分人都举手同意了。
林桉就这样被推上班长之位，她重新建了一个班群，把班里所有人都拉进来。
选文科的学生一走，10班的座位一下子空出来不少。
其他文科班有选理科的同学，一部分被安排到10班了。
新来的几位同学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林桉看见那群人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高一篮球赛时见过的一个女生，她当时就觉得那女生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那个女生站在讲台上小声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柳韵韵，从5班来的。”
林桉终于想起来——
柳韵韵。
对啊，她是柳韵韵，前世那个当红小花柳韵韵！林桉前世做过场地志愿者，见过她本人——
她每次出席活动都穿素色的礼服，绵密细长的秀发包裹住她那面容精致的鹅蛋脸，头肩比例恰到好处，被圈里评为90后最清纯的国民校花。
但也有营销号写她清纯无害的眼睛里藏着巨大的野心。
林桉看见这些新闻时还帮忙怼了那些营销号，当时她评论：哪个大明星没点野心的？
记忆中的那张脸与眼前这个穿着朴素校服的素颜女生重合在一起，林桉有片刻恍惚。
另外几个学生依次介绍完自己，老班吴华说：“新来的同学就先坐在后面两排空着的位置吧，你们自己选。”
林桉下意识回头看了看教室后排，其中有方耀的位置……
他一直没来，桌上的书已经被清理到教室后面的杂物箱里了。
柳韵韵走下来时，在方耀位置那一排停了停。
——他位置里面是关不紧的窗户，因为经常漏雨，窗户下面的墙皮掉了一大块，青苔蔓延。
吴华注意到她，“柳韵韵，那边窗户坏了，你坐外面那个位置。”
闻声，柳韵韵把书包带子扯下来，塞进了抽屉里。
上课时，林桉听完重点就开始走神了。没想到未来的大明星就在她班里。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
前世，在媒体播报方耀的花边新闻时，有意提到他不近女色。
但后面还有半句话——
方总不近女色，是因为他有个白月光。
传言，那个白月光是流量小花柳韵韵。
想到这，林桉的心突然慌了。
快下课时，老班吴华喊她，“林桉，跟我来趟办公室。”
办公室里，吴华给她打印了班里最新的名单。
她在最后一排看到了方耀的名字。
“你帮我对照这个表，把新来同学之前的成绩录入到电脑里，下节课自习，你弄完再回去都行。”
“还有啊，学校说国庆的时候组织一次秋游，我的意思是带大家去爬山，你看看班里同学怎么说。”
吴华说完，拿上保温杯准备跟办公室其他老师一起去开会。
“对了，等会可能还有学生过来签到，你让他们填一下表。”
林桉点点头，“好的。”
看来班长杂活还挺多啊。
上课铃一响，整栋楼静悄悄的。她坐在吴华的转椅上在电脑上打字，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
看清来人之后愣了一下。
方耀踩在光照射的水泥地板上走进来，步调轻缓而漫不经心。
他还是穿着那件无袖黑t，蓝白色校服被他随意搭在肩上，左耳没戴耳钉，发色却还是亚麻色。
他前额碎发长了些，完完全全遮住了眉骨上的疤。
方耀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林桉，清冷的眸色里闪过一些微妙的情绪，霎时便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
林桉轻咳一声，尽量让声音平静：“你是来报到的么？”
“嗯。”方耀应了一声。
她把表和手边的笔放到桌子旁边的空白位置，“先填一下这个表吧。”
方耀站在她左手边，一只手撑在桌沿，握笔签字。
林桉没把目光投在他身上，若无其事地看着防盗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的香樟树。
教学楼是朝东的，晨光透过树缝照射在办公室格子布局的桌椅上。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诺大一个办公室只听得见纸张被电风扇吹得翻来翻去的声音，以及——
两人的呼吸声。
“你等我一下吧，等录完这个表，我带你去拿书。”
她这么一说，方耀就随手拉了个凳子坐在她不远处玩手机等她。
林桉录完最后一个学生的成绩，保存表格。
“走吧。”
她起身走在前面。
方耀跟在她身后。
两人沉默着下了楼，一路走到一楼的小仓库，里面值班的老师让林桉在门口登记了一下信息就放人进去了。
她找到10班放书的位置，“你自己拿吧。总共十三本。”
林桉盯着方耀抱着书的手臂愣神。
她没想到他会回来，知道方耀有精神疾病后，她上网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
但她还是不知道做怎样才能让他放下戒备。
“走吧。”
他单手拿书，经过她身边时带起一阵风。
到了教室，林桉先进去了，在讲台上说秋游的事情。
同学a：“啊！好不容易放假，想在家睡懒觉欸！”
同学b：“我觉得挺好的啊，正好班里来了新同学，趁这个机会熟络熟络呗！”
林桉发起了班级投票，最终爬山和不爬山平票。
班里人想去的和不想去的争论起来了，“这怎么搞啊？好不容易有一次集体活动的机会……”
“不去就不去呗，有啥好遗憾的。”
大家争吵之际，方耀从前门进来。
少年侧颜轮廓分明，露出手臂的黑衣和亚麻色的头发在一群规规矩矩留着黑发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中显得恣意张扬。
底下几个女生小声议论：“这是我们班转来的新同学？好帅啊……”
有个男生突然喊道：“这他妈不是方耀吗？”
“天呐！这是方耀？”
一时间班里的注意力都被方耀吸引过去，视线纷纷落在他身上。
坐在位置上的柳韵韵原本低着头看杂志，听见周围吵闹，抬头往讲台上看了一眼——
讲台上那个跟教室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年，正单手撑着讲台桌。
他站在台阶下面，跟林桉平视。
书被他放在讲台边沿。
少年身体倚在旁边，目光注视着眼前穿着短袖校服的少女，语气略显调侃——
“班长，班级投票，不算我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