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点星灯（九）
零。
两只厉鬼在鲜血的刺激下齐齐像男孩扑去，像发了狂的野兽，等厉鬼一撒手，一直挂在树上的女孩自然从上方掉落下来，直直摔倒小星星身上，两个圆滚滚的孩子在地上滚了两圈，与她一起坠下的，还有那个男孩的人皮。
“不——”
女孩一下子挣脱小星星的桎梏朝男孩奔去：“李达？李达？”
她跪在男孩身边，泣不成声：“傻子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听到没有！再不起来我就把你那些漫画书全撕了！”
小星星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哀伤，安静地陪她站了两分钟，两分钟一过，他才小声开口：“我们该走了，不要让他的牺牲白费。”
像是生怕大点声就会把人吹跑。
女孩哭得停不下来，听到这下意识地想去拉李达的手，却被小星星制止：“不要碰，上面有毒！”
他将阴气换成了人类能听懂的东西。
女孩一僵，瘪了瘪嘴，嚎啕大哭转为小声抽噎：“爸爸妈妈一定会给李达报仇的！”
她抽了抽鼻子，最后看了男孩一眼，臭小子，好好睡吧，睡醒我们就到家了。
小星星带着七个孩子来到了宝十七的面前。
“这一局，是我赢了吧？”他板着脸，嘴唇紧紧抿成一道线。
宝十七装模作样地敲了下手表：“竟然还剩三分钟，酒仙大人这次可真是大发神威啊！”
听到这里，孩子们都兴奋起来，只有小星星无动于衷。
“可是……”
小星星冷笑一声，果然。
“可是还剩三分钟，那不就说明游戏还没结束？”宝十七兴致陡然升高，“于是被刚才那男孩高尚动作所打动的我特地新加了一个环节——”
“三秒钟，酒仙大人，你是选择牺牲自己救他们还是牺牲他们救自己？”
他高兴得简直快要手舞足蹈起来。
小星星皱眉：“你不是说不会动这些孩子？”
“当然！”宝十七耸了下肩，“可我说的是不会主、动、去、动，如果你选择了牺牲他们，那我就是迫于游戏规则，被、动、去、动，不是吗？”
说真的，听到这话，小星星已经连争论的心思都没有了——
说他是个畜生都算是辱畜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小小的人儿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他看向挤在一旁的七个孩子，好歹，他还算是救出了他们。
“放他们走吧。”
小星星对这世间并没有多少留恋，活了两万多年，该玩的都玩过了，当初的漫天仙佛里大概他算是留得最久的一批，而且今天连临淮君都见过了，也算是够本了。
只是，要说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最后再见临淮君一面吧……
“果然，生命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才最动人！”宝十七听到小星星的选择顿时激动不已，活像二八年华的怀春少女，着实让仙……作呕。
绝望？
小星星在心底嗤笑，你哪来的错觉觉得我绝望了？
我只是，累了而已。
如果我活着就会有无止境的杀戮，如果我活着就会引来像你一样的坏人，那不如就到这里结束吧。
只不过，我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你要怎么做？”
小酒仙的目光平静而坚定，唯独没有胆怯，这让宝十七有点不爽，于是他故意说道：“我会一点、一点地让你体会到死亡的触感。”
“不要着急。”
他掏出匕首在半空中挥舞了两下：“真可惜，不能浪费，不然我一定会多来几下！”
雪白的匕首划过小酒仙的手腕，深可见骨，顿时，血流如注，立在一旁等候的厉鬼们全都躁动起来。
宝十七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放在唇边大力吮吸，急切而鲁莽，在他的控制下，厉鬼们只能贪婪地盯着他们，却不敢上前。
小星星平静地看看宝十七的脸，此刻的他，和旁边的厉鬼别无二致，渴望鲜血、渴望力量。
真是丑陋不堪的生命。
他静静感受着体内渐渐流失的鲜血、灵力和生命，嘴角微不可闻地上扬——
临淮君，看来小星星也是成长了一点。
月色皎洁，将人世间的罪恶照得清清楚楚。
临淮君，小星星，想见你。
“这些小孩，怎么变少了？”林淮盯着眼前的人群，喃喃自语。
杜舟：“有吗？”
他们从警局出来就直奔林淮而来，所以并没怎么在意现场的孩子。
林淮肯定地点点头：“少了。”
为什么？
她的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是哪里？
许久不出声的崇莲突然开口：“据说小酒仙只喜欢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林淮陡然一惊：“不好，小星星有危险！”
她一个起身，率先朝着仙来山跑去。
旁边听到这句话的特调局三人也紧随其后，这个时间，对小酒仙下手的人除了宝十七不作他想。
呼哧呼哧落在最后的杜舟拿出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仙来山那里有大量……呼，灵力反应……宝十七应该就在那里……”
林淮跑在最前面，压根没管他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杜舟又问：“我们为什么不开车要跑着去？大不了御器也行啊！”
“开车？这个点，等你跑到停车场，开过县中心，等几个红灯，让几个行人再停到山脚下，我们差不多都打完了。”林淮停下脚步，终于有空回答他的问题。
至于御器……
杜舟看着眼前的仙来山已经知道了答案，十分钟都不到就跑到了还御个毛线器，都不够费事的。
站在风口处的林淮眉头一皱：“钥匙断了。”
文勋：“什么钥匙？”
“他离开的时候我给了他一把钥匙，遇到危险的时候掰断我就会有感应，可是……”
她仔细感应了一下那把钥匙的具体方位，可下一秒，却迟疑起来：“奇怪，我现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样。”
林淮面露疑惑，之前还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听到这里，杜舟也连忙看向手里因为警报声太烦而调了静音的手机：“探灵器也探测不到灵力了。”
咦，灵力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消失，总不会是他们聊了几分钟就决定握手言和了吧？
“不过，他们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山顶。”林淮的目光遥遥投向山峰的最高处。
那是钥匙最后反馈的地方。
“走吧。”文勋看向面前直达山顶的台阶，“他们带着那么多孩子就只能选择这条路，先追上去再说。”
说完便身先士卒，一步十个阶梯地腾挪而上，将腿长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两分钟，他们便撞上了此行的第一个收获——
一群正朝着山下跑的男人。
最前头的文勋一把将他们拦住，身后杜舟探出个头，问道：“是山上出现什么怪事了吗？”
见他们如此急切，文勋第一反应就是他们遇见了宝十七，然而被他一拦，原本还慌慌张张的男人们却突然慢下脚步，强作镇定，纷纷否认：“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这下子，就算是最迟钝的杜舟都看出了他们的异常。
见他们沉默着不说话，人群中一个花臂大汉越众而出：“外面酒仙祭办得正热闹，各位不去参加，这个点跑到我们仙来山是想做什么？”
好家伙，倒打一耙。
文勋没兴趣和他们绕，直接挑明：“一个宝十七可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这么多孩子，想来，他的助手就是你们了？”
虽说是疑问句，但文勋并没有给他们否认的机会，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就算不是帮凶也与必定是他有关。
文勋直接一个结界圈住他们，武力迫使他们回答问题。
“说吧，你们和宝十七什么关系？”
站在结界里的众人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还想趁机往下跑，直到被弹了回来，这种无处可逃的感觉让他们一下子联想到了宝十七和下午死在祠堂中的小六子。
恐惧，重新爬上了他们的心头。
“说吧，你们和宝十七什么关系？”
就是这句话，化作最后一根稻草击破了他们的心防。
“大师救救我们吧！请救救我们！”
“那宝十七今天突然闯进我们李家祠堂，还将其他几族族长都抓了过来，逼着我们将自家的孙辈都送上山来。”
“还说……还说如果不这样做，就把我们几族全部灭门！我堂弟小六子就是死在了他手里！”
刚才还义正辞严的花臂大汉转头就坐在地上哭诉：“求求大师们救救那些孩子吧！他们都还小啊！”
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救救那些孩子吧！”
杜舟连忙摆手，让地上的男人们起来，还表示他们这些人就是为了解决宝十七才来这的。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老族长默默低下了头，混在一群激动的男人里，毫不起眼。
林淮不知何时又陷入了阴影里，待在一边一言不发，直到了解完情况才从暗处走出来：“小酒仙他们还在山上等着，我先过去了。”
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林淮吓了这些男人们一大跳：“鬼……有鬼！”
文勋轻咳一声：“她是和我们一起的。”
“啊？”男人们干笑两声，“不愧是大师，有个性。”
这时，一直在旁边甘当壁画的崇莲也上前一步，双手合十，神色悲悯：“阿弥陀佛，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小僧也先行一步。”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衣袖轻扬，踩着台阶连踏几步，消失无踪。
文勋：“……”
一群兔崽子，见到麻烦就溜，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一本正经地看向杜舟：“你在这里处理这些人，宝十七阴狠狡诈，我不太放心他们，跟去看看。”
说完，消失的速度比另外两人不遑多让。
杜舟：？？？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被狗追了不成？怎么一个个都火急火燎的？
隔了几秒，才想起文勋最后的吩咐，处理这些人？
他撇了下嘴，算了，直接送警局吧，幸好下午才和局长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