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野望（十二）
杜舟有点想抓狂：“……”
旁边的藤铭也跟着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猫儿眼半眯着，像一只打盹的大猫：“没事我就先走了。”
大佬，别这样！
杜舟已经泪流满面，就连一丁点的好奇心都没有，这一人一妖怎么这么难搞？
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宋祁飞，这两位我实在带不动啊！
宋祁飞别过头叹了口气，然后问道：“藤铭，我想问下你是因为谁才被张瑾和威胁的？”
藤铭目光幽幽：“……不告诉你。”
宋祁飞很心累：“可是张瑾和都知道了，那谁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告诉别人，你不说，我们要怎么帮你保护她呢？”
藤铭：“……”
咦？也对哦。
“那你们要发誓不告诉其他人。”
杜舟举了下手：“事实上，我们已经知道了，通过昨晚回看监控。”
防止刚醒来的老古董不懂监控，他特地调出了这段影像，视频上很清晰地显示出了张瑾和和孟青田交接电脑包的画面，旁边还贴心地列出了孟青田的详细个人资料。
藤铭目光更加幽幽：“知道了还问，你们是故意整我的？”
“不不不，我们只是想多找点共同话题来拉近彼此关系。”杜舟连忙否认，“当然，如果是你想追人家小姑娘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提供场外援助。”
和大妖打好关系就要从做对方的得力助手开始，杜舟自信一笑。
林淮一听有瓜，悄悄坐直了身体。
“我不想追她。”藤铭疑惑，“她又跑不过我。”
众人：“……”
这话貌似没什么毛病，但仔细一想，又仿佛充满了毛病。
“不过，她是我的孩子。”
嗯，孩子啊，众人齐齐点头。
下一秒——
嗯，孩子？？？
林淮杏眼微圆：男……男妈妈？
现在的老妖怪都这么时髦的吗？
藤铭歪头，有些不懂现在这些小年轻的疑惑：“准确来说，她是我本体上的一片叶子。”
“最特殊的那一片哦！”
他的声音轻快，如溪流撞击山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情。
“千年发芽，千年成长，千年化形，她是我身上第一片修成人形的叶子。”
杜舟瞠目结舌：“可是，孟青田今年才十八啊？”
“是两万年前的事啦。”藤铭端起玻璃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两万年前，我们在山神奶奶的庇护下一直生活在春来山，虽说灵力已经越来越少，修炼的速度也不快，但那时候是真的很开心。”
他的目光仿佛望向了很远的过去。
“直到一万年前。”
愉快的音调戛然而止。
“已经很久没听过一万年前的事了。”宋祁飞的食指在座椅扶手上有节奏地轻扣，“楚天门之战。”
“已经到了灵力最为衰败的时刻，影响最直接的便是修行者和妖族。双方都认为是对方侵占了自己的利益，为了争夺灵力，三五不时的就会爆发一场小型斗争，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普通人类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
“最后，修行者和妖族约定，在楚天门这个地方进行最终之战。”
“战争一直持续了半年，妖族几乎全灭，小妖近乎全部战亡，只留下几只实力强横的大妖，被当时的修盟，也就是现在的特调局收编，如今在局里也算是元老了。”
“不过修行者一方也只能算惨胜，修行者在同等级的情况下，本就比不过那些妖族皮糙肉厚、手段繁多，只能靠人数去堆，那一战，我们失去的同伴是妖族的十几倍。就这样，修行界中一半的门派和家族都在这场战争中消失了，而留下来的大多数也只剩下一根独苗，再不复之前的昌盛。”
“楚天门之战以后，许是天道怜悯、也许是祖先庇佑，原本微不可见的灵力反倒有了回光返照之势，断断续续地持续到了今天，给修行者们留了一条生路。”
宋祁飞吹开茶杯上浮起的碎渣，一饮而尽。
林淮熟练总结：“所以就是分子不变，分母大量减少，于是分到每个人手里的灵力就变多了。”
“也可以这么说。”宋祁飞笑了一下，“不过天道怜悯、祖先庇佑听起来不是更浪漫一点吗？”
林淮：“……”
属实是弄不太懂你们这些老男人的浪漫。
宋祁飞看向藤铭：“以您的实力，想必您就是一万年前妖族那一方的主要战力了？”
谁料藤铭摇摇头：“不，我们春来山的妖怪覆灭于楚天门之战以前，偶然爆发的一场小型斗争里。”
众人：“？？？”
过去的战斗都这么卷的吗？万年大妖都不配上最终之战的吗？
“不是。”藤铭说道，“春来山上的妖怪大部分都是木妖，在山神奶奶的庇护下一直与人界不通，所以我们大多不擅斗争，生活得很平静。”
众人点头：懂了，环境和谐，不擅长打架。
他的睫毛低垂，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直到一万年前，最后一片山神庇护的土地，引来了修行者的觊觎，那天一共有五个门派的修行者对我们进行围剿，山上的一百多只妖怪全部死于那次战斗，不过最后，那五个门派的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地府了。”
“山神奶奶在最后留下了几只战亡大妖的种子，将自己的生命力全部倾注到了这些种子上，然后交给了我。”
“我是春来山的最后一道防线，本应和他们一起死在战场上，但山神奶奶说这个任务很重要，除了我谁也完成不了，所以我就带着全山妖怪的希望很努力地活到了现在。”
藤铭的声音里带着自豪：“我是山神奶奶最信任的孩子。”
“你不恨吗？”杜舟听到这样惨烈的战斗却被他说得轻描淡写，有些不解。
“时间会冲淡一切。”此刻的藤铭终于有了些老妖怪的样子，“妖的寿命很长，加上植物天性不爱动，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并不怎么爱串门，所以感情没有多深厚。而且，参与战斗的修行者也死光了不是吗。”
文勋问道：“那孟青田是怎么回事？妖死了不是只有妖魄，不入轮回？”
“田田是最让我骄傲的好孩子，她虽然年纪还小，平时还很娇气，可那一次，她为了救山脚下的小妖，却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藤铭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她是我身上的叶子，即使身体死了，可只要妖魄还在，就还有一丝希望，她能发一次芽，自然就能发第二次。”
“我用了一万年的时间，将她破碎的妖魄一点一点收进本体内慢慢蕴养，十几年前，终于感觉到这些妖魄连成了一个整体。我以为这是发芽的征兆，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妖魄突然消失了，幸运的是，我仍然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便放下心来静静等待。”
“我等啊等，只以为是时机未到，没想到她竟然是投了人胎，命运是真的很奇妙。”
杜舟：这是搁这卡bug呢？
林淮指向梁大东边那座光秃秃的小矮山的方向：“我记得宿舍楼东边那座小山包以前就叫春来山，后来因为山上都是石头，寸草不生的，就荒废了，现在应该只有当地老人才知道它叫春来山，我们平时都叫它秃山，你不会就住那吧？。”
藤铭点点头。
林淮惊讶道：“就那？连棵树都没有的地方住了一百多只妖怪？还大部分都是木妖？”
藤铭瘪了下嘴：“那只是山尖啦。”
“山神奶奶去世前，想到这么大的灵山，如果只剩我一只妖照看，难免还会遭人觊觎，于是她就把整座山都沉进了土里，只露了那么一小截山尖出来。”
“现在的山尖上这么荒芜是因为山神奶奶去世后，为了让我能保护自己，也为了种子们能顺利发芽，就把山神的位子传给了我，可我把全部的灵力都用在了种子身上，所以春来山才会渐渐荒芜起来。”
“你要相信，春来山以前真的很好看！又高又大，是世界上第一漂亮的灵山！”
他的语气满是骄傲，但旁边的特调局三人却大力地摇了摇头。
杜舟：“不，这不是重点啊！”
藤铭一愣，那什么是重点？
“你、是、山、神？？？！！！”
“……我是山神。”藤铭开始疑惑，“有问题吗？”
“请问向您许愿的话，比如变成修行界第一强、寿命再加一百年、一辈子都不生病之类的能不能实现？”
杜舟如果有尾巴的话，大概已经转成了电风扇。
藤铭摇头：“不行，你又不是我山上的人。”
杜舟毫不动摇：“那请问如果才能算您山上的人？在山上盖座别墅？还是在户口本上添行字？”
藤铭总算明白他想干什么了，拒绝道：“我只是挂了个山神/的名头而已，顶多就是寿命增加了点，其他什么都没变化，向我许愿还不如去庙里拜佛来得快。”
闻言，杜舟很失望地叹了口气，世界上最令人难受的是莫过于梦想破灭。
“行吧，那就祝您早日得偿所愿，和种子里的朋友们见面。”
藤铭很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头，像拍西瓜一样当当敲了两下：“好孩子。”
“那我就保佑你无病无灾。”然后加了个限定词，“在春来山的范围之内。”
“……”杜舟想了下那矮矮的山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春来山的范围是？”
藤铭抿嘴笑：“比现在的梁都市稍微大点。”
众人一惊，那岂不就是说整个梁都就建在春来山之上？
林淮单手托腮：“顺便一提，以前的春来山有多高？”
藤铭想了下：“没具体量过，听路过的修行者说，差不多六千丈吧。”
所以说，六千丈是多高……
杜舟看出林淮的茫然，体贴补充道：“换算一下就是两万米左右，比两个珠峰还高。”
林淮点头，懂了。
比起林淮和杜舟，宋祁飞想到的就更多些：“您最近没有复兴春来山的计划吧？”
灵山出世、地面抬高的后果可不比玉扳指肆虐来得小。
藤铭慢悠悠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暂时腾不出手，如果以后山里的妖怪有这个想法再说。”
复兴春来山这么麻烦的事，他才懒得做呢，在地底下睡觉都更安静一些。
听到这话，特调局众人算是暂时放下心来，这次的碰头也算完美画上了句号。
杜舟起身，笑着问向藤铭：“您就这么相信我们，什么都说出来，不怕我们是坏蛋啊？”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啊。”藤铭的身影渐渐透明，声音似有若无，“梁都可是在春来山的范围内，我的藤蔓遍布梁都的每一寸土地，你们会在背叛我之前咻——的消失掉。”
杜舟：“！！！”
林淮：好家伙，突然觉得之前说梁大是我地盘的自己有点跌份。
【输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