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们不是正常夫妻
病床上，贺尧得知自己失忆后，整个人又脆弱了几分。
江棠安慰他，“别想太多，医生也说了，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暂时失忆，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贺尧耷拉着眼皮，睫毛在眼底投下阴郁的剪影，“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要是好不了，她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正常夫妻间的标准答案。
可他们不是。
江棠只能回答他，“不会，你一定会好起来。”
贺尧定定地看她半响，试图将她看透。
江棠任凭他打量，表面波澜不惊，口罩下的唇却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冯潇适时打破这股奇怪的氛围，“棠棠姐，医药费结算好了，票据全在这里，我们今晚的飞机，贺总这边，你看要不要联系贺总的家人或者找个看护？”
江棠拿过票据递给贺尧，“我明天有工作，晚点得离开，等一下会帮你联系陆特助，这些单子你收好，后面应该还有用。”
她想了想补充道，“陆一鸣，你最亲近的助理，也是你的大学同学，你很信任他，以前这些事都是他在帮你处理。”
江棠这话不假，如果不是因为“老婆”这个备注，医院最先联系的人应该是陆一鸣。
换做平时，不用江棠解释，贺尧就会应允下来。
可他现在是病人。
一个失忆的病人。
“我不认识他。”语气微冷，像是在置气。
江棠愣了下，“你们相处的时间比较多，你多跟他接触，有助于尽快恢复记忆。”
说来说去，她不过是想把自己推给一个外人。
贺尧冷了脸，按下呼叫铃。
护士很快就到，“病人怎么回事？”
贺尧言简意赅：“我要出院。”
护士看向江棠二人，“不是跟家属说好了，病人需要留院观察？有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处理？”
贺尧看着江棠一字一顿地回：“十、万、火、急、的、工、作。”
“什么工作比病人身体重要？”护士再不清楚情况，也意识到是小两口在闹矛盾，“你不是他老婆吗？刚火急燎燎的赶来，这会儿又要走？”
也不知哪句话触动到了贺尧的神经，听完护士的话，他的视线落在江棠身上就没移开过。
江棠不擅长应付这种局面，最后还是冯潇出面跟护士解释。
……
“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你。”
冯潇刚送走护士，一回来就听见这话，顿时急了，“棠棠姐，这活动可是婧姐亲自出面约谈的……”事到临头说不去就不去，那不是全把人给得罪了？
冯潇口中的“婧姐”名叫刘婧，盛娱传媒的艺人总监，也是江棠的经纪人。
不过刘婧手里不止江棠一个艺人，最红最听话的也不是她，这次刘婧能把这个活动给江棠，有几分合约到期在即努力修复关系的意思。
以江棠如今的咖位和处境，不好不去。
偏偏这个时候贺尧出了事。
冯潇原以为，以江棠拼命十三娘的性格，会以事业为重。
谁知江棠竟在这种时候心软，就这么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做起了什么贤惠妻子？
冯潇心有不忿，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贺尧几次偷看江棠，明明很期待听到肯定的回答，又倔着脾气不出声。
江棠没看他，只是回冯潇，“你跟婧姐说一声，我有事去不了。”
……
“她说去不了就去不了？有什么天大的事能比这次活动重要？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吗？真是白长二十多年的脑子！”刘婧果然发火了。
冯潇只能顶着怒火赔笑道歉。
刘婧骂了半个小时，冯潇等她挂断电话，才敢站直。
单人病房里，江棠摘了口罩，在认真削苹果。
两分钟前，贺尧嚷嚷着肚子饿，病房里什么都没有，江棠也不方便出去，只好把包里唯一能吃的东西递给他。
贺尧向她示意了一下自己不能活动的两只手。
江棠认命帮他切开。
然后这人又说：“我不吃皮。”
“……”
冯潇进来正好看到江棠一刀把苹果削平，“……我来吧。”都是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祖宗。
江棠赶紧把“烫手山芋”递过去，随手捡起削掉的果肉啃了一口，转眼对上贺尧幽幽的目光，找补道，“帮你试过了，挺甜的。”
贺尧没说话，一个苹果，吃就吃吧，老婆又不是旁人。
倒是冯潇突然开口，“你后面的通告暂时停了，婧姐让你先把家务事处理好再工作。”
江棠眸光一沉，哦了一声。
冯潇动作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只是眼底的愠色怎么都散不去。
贺尧没骨头似的靠在床头，先天条件相当优越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神态慵懒恣意，只有在听到“通告暂停”的时候抬了抬眼皮。
“我累了。”
大少爷一开金口，就是逐客令。
冯潇放下苹果，跟江棠说了句有事联系，就出了病房。
江棠问他：“吃完苹果休息一下？”
“不吃。”大少爷很嫌弃。
“不吃不早说？”省得她们费劲削。
贺尧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是明星？”
“演员。”
“我呢，也是演员？”
“你是霸总。”
贺尧：“？”
江棠撩开脸颊的碎发，“你是富三代，有钱人，年纪轻轻就继承家业，别人都管你叫贺总。”
贺尧又问，“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什么？”
江棠险些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应该知道？”身为丈夫，他怎么可能连结婚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记得。
江棠沉默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贺尧会记得这种事，毕竟婚后三年，他们也只有在一些必要的场合才会相互配合“履行”夫妻职责。
各种节日、纪念日对他们毫无意义，江棠哪怕记得，也只会一个人安静的度过。
贺尧注意到江棠的反应有些奇怪，眉头一下子就拧紧了，“你不记得？”
她怎么会不记得。
正因为记得，她才会找律师拟定离婚协议。
婚前协议写得很清楚，贺太太的任职期限只有三年，时间一到，协议作废，他们的婚姻也到期了。
贺尧是信守承诺的人，江棠也清楚他们之间没有夫妻感情，所以这婚，离定了。
但江棠也是要面子的，与其等贺尧提离婚，不如她先提，如果贺尧不出车祸，今晚等待他的，应该是恢复自由的喜讯。
可惜了。
江棠笑了下，“你不说我都忘了，最近工作忙，没时间想这些。”
这话听起来渣得不行。
再配上她演技精湛的无所谓浅笑，直接把贺尧气成青蛙眼。
江棠知道，下一秒他就该发火了，这人从小就是大少爷，脾气都被惯坏了，谁要是让他不顺心，他就让谁后悔。
江棠好笑地看着他，十分平静的等待暴风雨降临。
但预想中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大少爷瞪大一倍的眼睛慢慢缩了回去。
然后不开心地嘀咕一句，“还好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