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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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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舒月等了一个多月,贺星仍没有给她打电话。

    有一天瞿舒月给瞿阳送机。他要去外地出差。

    夜里下班回到所谓的家,她不想惊动他人,别墅里静悄悄的,空荡荡的,只有张妈在偏房里的电视声作响,正在报道明后两天即将到来的台风。

    瞿舒月给自己简单弄了些吃的,然后回房洗漱,从浴室出来,她发现手机有一则视频未接提示,是贺星发来的。

    外面起了狂风,拍打着窗。

    瞿舒月回拨视频,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

    入眼的是一片白皙细腻的皮肤,可以看到锁骨。

    瞿舒月呼吸有片刻凝滞,轻声唤道:“阿星?”

    屏幕被调转了一下,放大的脸盈满镜头,贺星又动了动手表,镜头最终切换到她的画上。

    瞿舒月从一晃而过的画面中,看到他只身在她原来住过的房间里,甚至桌上的半枯萎的紫荆花,那是她离开前曹可容摘来的。

    瞿舒月不由想:他发上会沾到自己放在房间里的香水味道吗?

    他躺在床上,岂不是与她相拥?

    “这是,什么?”贺星问。

    瞿舒月出神太久,贺星等了一下,见她仍是如此,不由拍了拍画册,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他生气了。

    贺星长得好,像一幅画,画是动不了的,他平日里也是不动声色的,一张无表情的脸,只是难受了不高兴了才细微的皱皱眉、抿抿嘴,鲜活了起来。

    此时,贺星眉眼垂敛,双颊微鼓,与寻常小孩置气的模样别无二致。

    只有在亲近的、毫无底线袒护着自己的人面前,才有置气的底气。

    贺星本能知道,瞿舒月与曹可容一样,对他很好,甚至更好。

    瞿舒月回过神来,心里软成一滩水,温声细语向贺星道歉:“抱歉,我走神了。”

    瞿舒月看向画册,画上是明媚阳光下,花园一角的一丛兰花,粉红鲜嫩的兰花描绘得细致入微,花瓣上还有一瓣似花又似昆虫的东西,正是贺星所疑惑的地方。

    瞿舒月解释:“这叫兰花螳螂,它会根据兰花花色的深浅来调整自己身体的颜色,守株待兔进行掠食。”

    说完,瞿舒月等了等,仍没有声音,她出声:“阿星?”

    耳机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瞿舒月喃喃:“阿星,睡着了吗?”

    肯定是没有这么快的。

    瞿舒月不想挂掉视频,拿着手机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边去感受对面呼吸的频率,一边说:“阿星喜欢暖色调对吗?”

    “那阿星肯定喜欢梵高的画,鲜艳色彩与画风,瑰丽梦幻至极……”

    瞿舒月话头一转,“这场台风过后兴许有彩虹,到时画下来才涂上珠光颜料,闪闪发光,会像真的一样。”

    说到这里,她能想象他欣喜的神情,不由心情愉悦。

    只有阿星能让她这么高兴。

    贺星终于说话了,“为什么?”

    瞿舒月睁眼,“什么?”

    屏幕动了动,对上了他头上翘起的一撮儿发,他的声音很小,语气平淡,却有着无法忽略的委屈,“你不接电话。”

    瞿舒月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第一通电话,她没有接。

    没想到他会突然“翻旧账”。

    瞿舒月心里翻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她嗓子有些痒,放缓了声音,“我那会在洗澡,没注意到……对不起。”

    贺星又沉默了。

    瞿舒月承诺:“我以后随身带手机,洗澡也带着,睡觉放在床头,给你设置独一无二的铃声,只要铃声一响,我马上接——”

    她看到镜头转了转,定格在他脸上。

    然后黑掉了。

    他挂了视频。

    瞿舒月愣了愣,笑出声来。

    最后一个画面,他的耳朵竟是红的。

    太可爱了。

    然而乐极生悲,从这一晚后,她发了消息没有任何回应,他也再没有打过电话过来。

    一直到开学。

    曹可容与贺星都考上了一中,校服从原先的白蓝色变成了土黄色。一中的校服几乎是全市公认最丑的,听说是校领导们为了防止早恋、保持高质量与升学率特地选的。

    但这压抑不住少年少女们春心萌动。

    贺星在两个月的暑期里,身子抽条,堪堪一米六五,再加上异于同龄人的恬淡气质,才开学一周就上了学校的校草榜。

    “好多学姐都来看阿星,还自发组队帮阿星投票,阿星的抽屉里总是有很多零食跟情书。”

    曹可容这么感叹着,他早就知道阿星长得好,很受女生欢迎,但没想到,还能到这个地步。

    瞿舒月听了没有说什么。

    只是睡前开了电脑去搜曹可容所说的学校“暗网”——一个经过严格审核,避开老师家长的、只有学生的畅所欲言的天堂,首页赫然是新一届校草校花比赛,点进去一看,贺星在校草榜排行第一。

    上面还贴着他被偷拍的照片,穿着土黄色校服,规规矩矩的,没有像别人一样扎进衣摆或卷裤脚,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发呆。忧郁的如玉般的少年。

    她静静看了一会,然后把照片保存下来。

    第二天傍晚,瞿舒月让家里的司机过来载她去接贺星他们放学。

    贺星的新学校在南,瞿舒月则在北,一南一北,并不同路。

    曹可容曾为此十分惋惜。

    放学铃声一响,一大波学生涌出来,场面颇为壮观。

    “像喷出来的——”司机不由吐槽,感受到后座小姐投过来的目光,硬是把到嘴边的“屎”吞回去

    “……”

    还真像。

    瞿舒月推开车门,站在树荫下,经过的学生都不由侧目:她姣好的容貌,身上的贵族校服,加长林肯车,都格外引人注目。

    曹可容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瞿舒月,十分惊喜,拉着贺星走近,“舒月姐姐,你怎么来了?”

    瞿舒月看向贺星,明明早上一起出小区,仅半天不见,却觉得他又高了,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快速生长着。

    瞿舒月答道:“发工资了,请你们吃饭。”

    他们是知道她暑假里去“上班”的,曹可容高兴道:“好啊,我想吃东二街新开的海鲜自助餐。”

    瞿舒月点头答应,上前一步,向贺星抬手,摘下他肩膀上沾到的一根毛发,长长的,显然是女生的。

    还没开口问,瞿舒月就听到一个莺啼般的女声传来:“贺星可容,不是让你们等等我吗?”

    一个女生穿过人流跑来,喘息未定,眨巴双眼,委屈看着贺星。

    贺星一个眼神都没给女生,倒是瞿舒月与女生对上了眼,女生的脸上诸多情绪浮现:惊艳,忐忑甚至是些许敌意。

    “班长,阿星不喜欢参加那些活动,你别再……”曹可容为难说。

    “什么活动?”

    “你怎么知道?”

    瞿舒月与班长同时开口。

    曹可容向瞿舒月解释:“十月份有校运会,班长想劝阿星举班旗。”

    顿了顿,曹可容对班长说:“阿星可以报1000米长跑,你自己都说了只要报名一个项目就可以了,举旗得自愿。”

    班长有些理亏,“校运会好多人看着呢,各班都会出玩偶或者cosplay吸引人眼球,贺星只要举一下旗,效果肯定比那些还要好,还能节省经费……”

    这么嘀咕着,班长似乎又把自己说服,转头看向贺星,请求道:“贺星,你就帮帮忙吧。”

    贺星仍没有反应,把班长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直到瞿舒月也看过来,他注意到了,回视她,半晌,他说:“吃饭。”

    似乎在催促。

    班长满脸被无视的困窘,不死心追问:“贺星,你真的不想举旗吗?”

    举旗能为集体争光又能名正言顺出风头,许多人争先恐后,甚至给她买吃的喝的想贿赂她,她都推了,只想让贺星来。

    贺星终于循着瞿舒月转移的视线,看到了这个陌生的女生,只一眼,就离开了。

    “……”

    其余三人沉默。

    瞿舒月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感慨以及惶恐:四个月前,贺星捧着募捐箱子看她如看路边的花草树木。现在初见时的一幕重新上演,只是她换了个位置,旁观了这一场冷漠又尴尬的“对话”。

    瞿舒月向贺星走近一步,对他不抗拒与她肢体接触的感知更加深刻。他会跟她说话,会不自知的发小脾气,会注意到她眼神的偏离。

    瞿舒月想起山下花农说:‘用春日里消融的冰雪浇灌草木,能开出最灿烂的花。’她突然有些惶恐,担心这花开得早,谢得快,又担心花枯了,又有新花迅速绽放。

    “那个,班长,还是算了吧。”

    曹可容出声解围,虽然没起作用。

    班长再也受不住贺星的漠视,难堪得支起嘴角,勉强说了句再见就走了。

    曹可容挠头,目送班长离开,回身想劝劝贺星别这么冷淡——贺星曾有几次挨打就是因为“目中无人”,却见瞿舒月一边开车门一边把糖放贺星手上。贺星坐进车,剥开糖纸,正要吃,瞿舒月却抢了去,捻了放在嘴里说谢谢,贺星看了看她的唇,再看手里空荡荡的掌心,皱起眉头来。

    瞿舒月又给贺星一颗未剥的糖。

    贺星有些迷茫,剥好糖,稍微侧了侧身子,遮挡住了瞿舒月窥探的视线,确保安全无虞,连忙把糖放进嘴里。

    瞿舒月轻笑出声来。

    两人相处竟格外和谐。

    曹可容疑惑:什么时候两人这么好了?

    饱餐一顿,三人坐车到小区门口,在楼道里道别,各自回家。

    瞿舒月今天收获颇多,竟有些失眠,从阳台往下看,右下方是属于贺星的家的阳台,空洞洞的,月光平和的在那铺满,她静静凝望许久,回到房间打开了电脑进入“暗网”,贺星的排行跌了跌,变成第二名了。

    瞿舒月蹙眉,拨了个电话,半个小时过去,再刷新页面,只剩下一片空白。

    “暗网”被彻底查封了。

    瞿舒月怀着这微妙的快意,缓缓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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