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椿动
今天的应酬结束的时候，南滨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是第二天了，许是今天吃的香椿薄饼和醒酒药的缘故，感觉身体仿佛没有那么难受，送完最重要的客人，抬头是一轮明月，莫名的心情好，虽然这个时节的夜晚还是透凉，却不想回家，可能是家里也是冷清。他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一辆出租车借着红灯停在路边鸣笛，南滨摇了摇头。
司机宠着车窗外瞄了一眼，心道，看这张脸就不是个早回家的人，得祸害多少姑娘。黄灯只剩最后一秒，司机松开离合时，忽然后座一阵风，南滨坐了上来。
“师傅，梧桐路。”
这个时间打扰一个女生是不礼貌的，但南滨只是想看一看那个窗户，只看一眼，就足够让他温暖一整夜，那明天该怎么办呢，再找什么理由去见她呢？算了，明天在想，今晚，只想再看一眼，就像很多次埋头工作一天、从另一个城市奔波回来的深夜，他都这样看过那扇窗户，只有看一眼才能心安，回家就能睡个好觉。
……
南滨吸收到了足够的满足，转身准备离开时，一辆救护车的车灯淹没了他，他赶忙给医护人员让路，顺着眼光看到他们奔向的是林兮家所在的单元，他的心提起来一下，紧接着，林兮家的灯亮了。很快，楼上担架抬下来一个人，南滨只看了一眼，迅速扒住救护车门。
“先生，你是谁？”车上的护士拦着南滨。
“我是她朋友。”
“师哥……你怎么在这……”担架上的林兮听到他声音，寻着声音的方向吃力的抬起手。
“没事，林兮，我在。”
“快上车！”护士迅速关上车门。
救护车摇摇晃晃，林兮清醒的疼痛着，她的嘴唇发黑，已经吐了好几次，护士还在不停的催吐，她真的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清醒，或者是昏迷也行呀，因为她正趴在南滨的大腿上，不停的倒空自己的胃，还有比现在这种时刻更想找地缝的时候吗？应该是没有了。可巧这时候，南滨把她翻了过来，林兮看到那张关切又美好的脸时，脑袋里都能想到自己此刻是个什么丑样子，算了，让我晕过去吧。
“林兮，林兮，撑住呀，林兮，听得到我说话吗……”
……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也亮了，她隐约记得自己这一晚经历了什么，穿肠刮肚呀。虽然身体像是被抽空一样，但是比这更难受的是，自己被抢救的时候，师哥一定一直就在她身边吧，一定是的，她一直握着他的手，耳边全是南滨的安慰……既然自己能挺的过这关，那为什还要遇到师哥，还要让他看见自己那么丑的时候。天哪，可不可以是场梦，或者，能不能留下什么失忆的后遗症。林兮懊恼的想拍自己的脑门，一用力，惊醒了枕边的人。
“林兮，你醒了，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师哥……我这是怎么了……”
“食物中毒！”一旁走来查房的医生直接告诉她结论。
“食物中毒？不可能呀……我什么都没吃……就吃了野菜。”林兮虚白的脸上微微抬着睫毛，南滨的心疼都快从眼睛里倒出来了。面对这样秀恩爱的场景，医生表示没脸看，只专心的在病历上写字：“哎呦，这个挖野菜是春天的保留节目，不过这个节目一不留神演不好容易全剧终。”
“林兮，以后可不敢再挖绿化带了，绿化带经常会施肥打药驱虫，不安全，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郊区，咱们好好挖。”
“不会的，我问过邻居，都是可以吃，大家都在吃，没有农药……没有化肥。”林兮还不服气的摇头，感觉脑髓都要散了。
“确实没有农药化肥。”医生把笔插会上衣口袋，抱着胳膊说道：“但是架不住你挖错了呀。”
“啊？！”南滨看着医生，眼神急切的听着，他本以为是绿化带不干净才让林兮中毒，特意跟医院报备说昨天去同一区域挖食野菜的还有很多人，可能会发生集体中毒事件。医院赶紧把从林兮家带回来没食用的晚饭送去化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结果！林兮挖到的几乎全是野菜的亲戚，而且还是‘毒亲戚’，这一碗下去和吃毒药没什么区别。
“你说这年头还有小姑娘去挖野菜也是少见，大爷大妈们还有可能看走眼呢，你能认识几种野菜。而且不同的野菜处理起来也不一样，就比如最常见的香椿，吃的时候一定要焯水，不然会亚硝酸盐中毒。”医生写着病历，林兮无力的眼睛颤抖的瞪大了一下，然后颤巍巍的用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南滨觉的很奇怪，去拉被子角：“林兮，你怎么了，你冷吗？医生，你快看看。”他轻轻拽着被子，可是林兮就是捂着自己的脸。只听被子里弱弱的传来一句：“师哥，你快去看医生，你吃香椿我没有焯水。”
“嗯！？”
林兮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被子，“还有小东，快给小东打电话！他还好吧。”
……
等到窦豆和宫阅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林兮、南滨、项东已经完美的‘包’了一间病房，一起输液。
“林兮，你这是饭的做的，投毒成功率百分之百呀。”窦豆点着脑袋佩服，还好自己不吃野菜，拒绝了林兮的盛情邀请，不然现在病床都不够用。不过和南神一起住院感觉也还不错哦。
“师哥，感觉怎么样，这中毒很严重吧。”宫阅关切的站在南滨病床前，南滨客气的推开了她的手：“没事，其实完全没有感觉到那里不舒服，只是医生建议还是输些解毒的药剂以防万一。”
“你这不是挺精神的？”窦豆插着腰问小东，其实小东是因为过两天比赛要尿检，防止血液里残留有毒物质，这才被摁在这里输液。他一大早接到林兮的电话，用起飞的速度冲到医院，要不是南滨拦着，非要上演史诗级的崩溃戏码给围观群众看。
“我都打了一天的对抗赛，没觉的那里不对劲，医生非给我摁这儿。”说着，小东伸长脖子跟林兮说：“没事，姐姐，我喜欢吃你做的饭，你千万别多想。”
此时，林兮这个投毒者那里敢多说话，即使南滨和小东安慰了一上午，她还是很自责。第一个担心的是小东即将比赛的尿检。这场比赛，对小东乃至全队有多关键林兮很清楚，她把脑袋转到南滨的一边，偷偷抹了把眼泪，被南滨看着一样的心揪，而再旁边的宫阅眼神快要吃人。
自尊心在此时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宫阅借口去缴费，不甘心的在收费窗口把林兮的医药费单子攥的千疮百孔。她明白，在她控制不到的时间里，南滨已经向林兮走的太远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生，不会费精力去挽回一个不可能挽回的人，她的人生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被无望的感情消耗。但是这股恨火该如何消灭？或许只有让林兮也痛苦，自己才能解脱一些。
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希望自己的朋友好，但是不要太好，尤其是不能让她的好建立在自己之上。
‘我希望你也尝一尝失去的滋味。’宫阅在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林兮拜托她送小东回去，她难得满口答应。
“姐姐，我不回去，你在这我不放心，我不比赛了。”小东握着林兮的手，蹭着自己的脸，虽然他和林兮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就是可以顶着姐弟的关系和林兮做南滨不可以做亲密举动，一旁的窦豆明白，小东是故意做给南滨看的。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和师哥都在这里，你在这里能帮什么忙。”窦豆提溜起小东，让他赶紧消失。林兮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哄小东了，只弱弱的说了句：听话……
小东看着实在心疼，知道此时不是胡闹的时候，依依不舍的放开林兮的手，最后瞪了一眼南滨，跟着宫阅走了。
窦豆在南滨的吊瓶滴完之后，也很识趣的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医院。医生交待南滨说病人今天如果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之后要静养和清淡饮食，似乎这位医生已经默认眼前这个小伙子和病人是那种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分开的关系，并没有考虑到对方该如何早上给林兮热豆浆解毒，而头一晚上睡在那里的问题。
南滨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像样的休息了，明明旁边的病床还空着，但他还是枕着胳膊在林兮的枕头旁打盹，掐着时间轻声轻脚去请护士来更换新的吊瓶。守着林兮，看着她睡得像个婴儿，直到夜幕再次布满星辰，才懵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他，是最让她心安的事情。
……
“师哥，我又要对你说那三个字了。”林兮像十天没有吃饭的饿殍一样坐在病床边，胳膊无力的顺着重力沉下去，露出苍白的指节。这次中毒唯一的收获应该是让她两天暴瘦五斤，整个人的脸都是凹陷的。
南滨倒是没什么事，可能椿菜里的毒素对他没起什么作用，除了因为照顾住院的林兮丢掉了一个大客户外。不过和林兮在一起更值得。他蹲下身体为林兮穿好鞋子，林兮好像已经习惯被他照顾了，他们之间，客套什么的，已经不存在。
“那再答应我件事情好吗？”
“嗯。”林兮乖乖的听话，这个时候，无论南滨提出什么要求，她都答应。
“我想有你可以给我一个……”南滨试探又带着些挑逗的开口，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忽然有血色的脸，此刻的眼睛都扑闪扑闪的，她一定是被自己试想的要求吓到了，所以还是不逗他了。
“独一无二的称呼。”
“称呼？”林兮有些吃惊，说不上的奇妙感觉，好像有些失望。
“嗯，林兮的小名叫什么？”
“家人都叫我‘兮兮’。”还真是应景，此刻的林兮还真是可怜兮兮。
“那我就不这么叫你了，我希望我叫你的名字，世界上只有我可以这么叫。”南滨很认真的说着，眼神里已经开始思考，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叫你‘兮儿’可以吗？”
兮儿，惜儿，你是我珍惜的人儿。
林兮嘴角弯弯的‘嗯’了一声。
……
“不过，师哥，你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兮儿说什么我都答应。”
“师哥。”林兮抓着南滨的胳膊乞求道：“可不可以忘了昨天我抢救时候的样子。”
南滨被逗乐了，勾了下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