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菜顿豆腐
“对了，那个……拍片的事，听上去不赖。”窦豆转移话题，用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小东是运动员，还是要靠实力和成绩。”林兮肯定的认为。
“靠脸的多了去了，你看田洋，奥运会上我们国家得了那么多金牌，为什么回来他最火，还不是因为他一米九八、八块腹肌、颜值爆表！”窦豆说的心花怒放，忽然情绪掉了下去：“就是可惜有女朋友了。”心像一朵被太阳晒蔫了的开的正满的花。
“没女朋友也轮不着你。”宫阅一把拍碎窦豆的美梦，把窦豆心里的花朵连根拔起！
“你今天是非要跟我过不去是吧。”窦豆拍桌而起，被林兮赶紧拉住，“我们吃个甜品吧，这个商场有个特别好吃的冰淇淋蛋糕，小东一直想吃我都没给他买，今天也我请客。服务员。”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可以帮我订一个qd家冰淇淋蛋糕吗？请他们送过来。”
“好的，我们店和他们家有合作，打电话优先配送。”
“好，谢谢。”
蛋糕很快送了过来，林兮招呼斗嘴不休的俩人吃蛋糕，先留了一块给小东，给宫阅分了一小块，还是水果最多的部分，“知道你减肥，冰激淋热量高，就少给你一点。”宫阅伸手接了一下。林兮又切了一块不大的给自己，剩下的全推给窦豆：“哝，都是你的，还好小东不在这，不然肯定和你抢。”窦豆也没推辞，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塞在嘴里，用以压制自己的怒火。
宫阅只挑蛋糕上边的水果吃了一点，缓缓的开口：“运动员的职业周期本来就不长，多少成功的运动员退役之后因为一无所长，生活都很困难，摆地摊卖金牌的新闻也不是没见过，梦想得有，面包也得有。天天训练，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本来就少，未来靠读书这条路肯定不行，总得多考虑条退路，不然一辈子全押在最后一块金牌上，就算最后天下无敌，那之后呢，靠什么生活？”宫阅说完，用纸巾点了点嘴角。
宫阅的话，让林兮有了触动，目前，自己只负责小东的现在，照顾好他的起居，至于未来的打算，她不是没想过，可自己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怎么能替小东规划很久之后的事呢，可现在提起来了，又不得不担忧，她希望小东一生顺遂，起码未来不为衣食烦恼。
“那我回去再看看合约吧。”林兮迟疑的开口，“我记得上边写的要签十年。”
“十年！”窦豆差点被蛋糕卡喉咙，“这不是韩国艺人那种卖身契吗？你可小心点，别和东方神起一样最后和公司打官司，被封杀。”这也是林兮担忧的问题，其实那本合同自己根本看不懂，里面的条款绕来绕去，也是这方面的原因让林兮不敢答应。
“你得找个律师，好好筛一边合同，别再把孩子给买了。”宫阅很严肃的提醒。窦豆看着宫阅一脸的正经，突然嘴角一咧，“你找南滨师哥呀，他一定会帮你的。”
听到窦豆脱口而出的‘南滨’二字，林兮和宫阅的脸色‘唰’就变了，窦豆这是纯心挑事，还带上林兮。
林兮的神色说不准哪里不对，因为不对的地方多了去，揉在一起反而在心里百转千回，难宣于口，而郁结于脸上。
宫阅则是一脸不高兴，那精致的妆容此刻略显狰狞，南滨是她的软肋，现在面前的两个人心知肚明自己对南滨的心思，和南滨对自己的态度，这种失败的战绩已经板上钉钉，成为此刻窦豆进攻的武器，而且不用等别人来伤她，南滨的存在本身就是自己心里还未愈合的伤口，此刻宫阅的武力值到达最低点，窦豆终于绝地反击。
现在林兮也顾不上做和事佬了，南滨也是她心里不敢触碰的地方，况且她现在只要一开口，宫阅肯定觉的自己是在对她炫耀，所以现在只能自己舔自己伤口顾不上别人了。
宫阅用自己最大的定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了一句：“我还有讨论会，先走了！”起身拎包就走，林兮赶紧拉起窦豆：“我们也吃好了，一起，我开车送你们。”
“干嘛，我蛋糕还没吃完！”窦豆抱怨道。
“不用，我打车。”宫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走啦，走啦，少吃点。”林兮拉起还对蛋糕恋恋不舍的窦豆，提溜着衣服书包起身。
……
结了账单，林兮托着手里拿着蛋糕的窦豆追在宫阅后边，还得到处找小东，这孩子能去那儿呢，小吃档口不见人，儿童游乐园他肯定不去……忽而一直行路匆匆的宫阅站住了下来，双手提包的看着前边一群女生熙熙攘攘的围成一圈，林兮走上前去，那个‘女生圈’的中心，正是小东。
“给我也签一个。”女生们簇拥在小东跟前，各种本子、书包、帽子挤在小东脸前，让他签名。
“可以和你合影吗？”一个女生挽住小东的胳膊，还没等小东推开，她已经按下快门，其他女生纷纷挤上去，照片里的小东脸红成柿子，真的好像逃，却逃不掉。
“我上次去现场看你比赛了，你打的真帅。”
女孩们叽叽喳喳，小东不停的说谢谢，往常比赛结束三三两两会有人来找他要个签名合影什么的，但遇到的粉丝都很冷静，这种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还真是头一次，小东心里扭成一堆麻花，看着比自己大的女生莫名的有种害怕，他只是想出来吃个烤肠，可是忽然就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现在只想回去找姐姐，可这些粉丝姐姐们的问题好像要求永远也提不完，签名、合影还好，还一定要自己的电话，小东迟疑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不好意思，私人电话不能说。”林兮终于剥开女生把小东拉在身边，可是他的回答让周围的粉丝很不满意。
“你谁呀，经纪人吗？凭什么替他回答。”那个抱着相机的女生第一个不乐意，耳朵上的大钻耳环甩的叮当响。
“对呀，就是要个电话，又不会干什么。”其他女生帮着腔，看着‘独占’小东的林兮十分不悦。
“名气不大，架子倒挺大。”
“就是。”
“你们不许这样说我姐姐。”小东从林兮身后钻了出来，护着她，他确实已经和她差不多高，几乎可以把她完全遮挡住。
“姐姐？亲姐姐吗？”这是个误解，小东刚要开口解释，窦豆扔了手里的蛋糕挤了上来，“抱歉，今天是私人家庭聚会，支持小东的话请多多关注微博和春季赛程，谢谢。”趁着粉丝迟疑的片刻，推搡小东和林兮快走。
等逃到大门口，宫阅先说告辞：“我打车先走了，林兮，今天谢谢你招待。”正说着一辆出租车停在几人眼前，宫阅拉开车门的一瞬，回头又看向林兮：“那个事，你还是好好考虑，签个专业的经济公司比较好，靠你。”宫阅的眼神看了看商场，留下一句：“不行。”说完带上车门扬长而去。
几人回到车上，窦豆还是坐自己的之前的专座，摸着副驾驶小东的脑袋瓜，“哎呀，我们小东以后出门要带口罩了。”小东甩甩脑袋推开，因为感觉窦豆好像在摸狗。
“今天谢谢你哦。”林兮开着车，后脑勺示意和窦豆说话。
“别客气，我也是从视频上学来的，不过和宫阅拌嘴归拌嘴，那件事情你还是要上心一点的。毕竟以后小东的曝光量会越来越大，你那五千块的高薪不光是让开车接送，回家做饭，多少也得学点经纪人的基本技能。”
前边是红灯，车停了下来，看看旁边的小东，也闪着狗狗眼看着自己，林兮明白，他是想拍纪录片的，因为自己成长的脚步太快，不能像正常的同学一样享受正常节奏的生活，而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和心路，也希望能被大家知道，他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了多少，想把这一路走来的‘勋章’都展示给人看，自己来不及记录，别人能帮忙也是好的。而且，成为主角，正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得意的事。
先送了窦豆回学校，下车时，窦豆身体探过主驾驶座椅压着林兮的肩膀耳语了一句：“不想麻烦他，就自己找一家律所。”然后迅速下车，摔上车门冲着打开车窗的林兮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
看着窦豆远去的身影，林兮觉的她、宫阅、窦豆，其实是性格大相径庭的三个人，而且家庭和成长环境也完全不同。宫阅本地精英家庭出身，应该没有时间同自己这样外地人消磨、和窦豆一见面就掐。但是她们三个就这样被莫名的吸引在一起，而且互通着心声，总能替对方想到，甚至有时讨厌对方的存在也不忍割舍，如果真要分个亲疏，窦豆对于林兮随时风雨无阻，而能点到关键问题的却是宫阅。友谊真的好奇怪。朋友就像自己很想尝试的另一种人生。
晚上，林兮整理好小东书包，拿出厉斐送过来的合同，翻了两页，又翻了回去，怎么说也是个冒险的事情，贸然提给苏染阿姨也说不清楚，要不还是再等等，过年的时候见了苏染阿姨再说？林兮把脖子摊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忽然心里冒出了一句：‘要是他在就好了。’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坐好，捏捏自己的脸，让疼痛清醒自己，‘想什么呢，我真自私。’迅速收起合同，压在茶几柜子下。
有时候，事情不是你想换个时间去考虑就可以的。
汇了一季度的房租给房东的银行卡，林兮很礼貌的发短信告知，结果换来房东回信说明年房租涨一倍，打破了林兮所有的财政规划，流动资金全线告急！
“张阿姨，咱们的房租已经季季涨了，一年从两千涨到了三千，这次您直接涨一倍，我们真的承担不起了。”梧桐路的房子，房龄比林兮的年龄都大，唯一的优势是这里处于北城的核心，要不是这样，当初冲着老化的硬件，和当是还算合理的房租，小东的父母也不会租下来，房东见住进去的是个小姑娘带着个小孩，总是找各种理由涨租，苏染在海城，也没有精力去和房东计较几百块钱，就这样蚂蚁吃大象的一样步步被蚕食。林兮很后悔一开始涨一二百的时候没有拒绝，导致后边变本加厉，现在更是直接翻一倍。
“小姑娘，老实说，周边的新楼盘哪个不租小一万，而且我这是两居室，分开来租那个房间不得七八千，现在北城房价涨成什么样你出去打听打听。”
“可是涨一倍真的太多了，可不可以少涨一点，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你买车、拿冠军、拍电视呀。”对方显然是对自己的房客有了了解，这才狮子大开口。
“那车不是我们的……”
“行了行了，你要租就租，不租的话过年前搬走，别耽误我开春租房子。”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林兮无语的看着电话，抬头看看时间，该去接小东去训练场了，打开自己的账本，剩余的资金完全不够。林兮打电话给苏染，苏染沟通之后也是无奈，只得叫林兮去房屋中介问问，如果不行只能搬家。
中介那边的信息表示，在北城的中心想找三四千整租的简直是做梦，而且梧桐路上的老房子本来就不多，改租电梯上下的新房预算得一万上下，林兮看着满墙的房屋信息，随便一套房子都在几百万，中一次彩票头等奖都不够买一套，才明白何为特大一线城市。难道要搬到五环之外，那样小东每天通勤的时间就更久，精力那里跟的上。
苏染和林兮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那份合同，上边的数字可以两年内不用担心住宿的问题，现在再看这份合约，林兮觉的是在卖小东，小东也太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承担养家的责任。
少年是不知道愁的，此刻正在电视机前盯着屏幕，扒拉着饭。林兮是吃不下，数着碗里的饭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忽而有人敲门，林兮开门前先问是谁。
“小林，是我，你斐哥。”
厉斐永远是一个做别人不做之事的人。
主流体育媒体历来会关注各类体育项目中颇有潜力或代表性的选手，在未成名时用镜头加以记录，当然最后能被播放出来的都是其□□成名就者，更多的纪录片随着主人公没有走到聚光灯下而永远不会被人看到，挤压在硬盘里某一个文件夹，最后随着删除键，和主人公的努力一起归零。即使最后被播放出来的冠军选手纪录片，也只是体育频道一个固定节目，经济效益往往不高。厉斐就是关注到这个现状，看到了其中的商业价值，如果他可以独家记录一个优秀运动员的成长，等到运动员金牌加身的时候，手里独家的纪录片将具有独一无二的价值，到时候播放权、广告费还不随他想要多少要多少。
所以他要签下小东的成长记录片的拍摄权，在网站上单开一个栏目吸引粉丝，也许现在是看不到什么经济效益，但是他愿意再赌一次，如果小东的未来变的不可限量，那这部需要更新数年的纪录片的价值同样不可估量。
当然作为商人，厉斐也想到如果小东最后不能成名，这个项目的投资也不会很大，就当是开了个先河，赚不赚钱也不打紧。还有一点，小东长的非常的好，也许纪录片可以靠主角颜值爆火也说不定，毕竟自己是个娱乐公司，炒作还是本职工作。
整体看来，《成长纪实》这个项目风险可控，成本也不高，前景也不错，只有一个问题，还是林兮。厉斐三番五次的来游说，小东每次都是乖乖的在旁边写作业或者是吃饭，林兮不开口他不会说任何话，完全都听林兮的。在厉斐看来，林兮就是小东的经纪人，还是个拿捏艺人很听话，但是完全没有什么专业水准的蹩脚经纪人。
好在厉斐的性格除了能抗，还能耗。他一直相信小东是他事业的灯塔，人生的小贵人，虽然挡在前边的林兮有些油盐不进，直到他带着另一个运动员的记录片来到梧桐路的家。
“也许这个人会让你改变看法。”李斐按下播放键，主人公是刘泷，最近的记录里收录了刘泷和小东的比赛视频。
那场比赛的赛后采访中，记者提问刘泷：“对于惜败给初出茅庐的十三岁选手，你有什么看法。”
“今天确实大意了，结果不是我正常的发挥，只能说乒坛人才济济，对我之后打u17来说也是个教训，以后不会再犯，希望下次赛场再见真章吧。”
“这是我通过私人关系从体育频道拿到的视频资源，我想这个选手未来会是小东最强劲的劲敌，他要是最后不能成名，这个片子也没人会看，如果小东也拍摄，你不想看看未来是谁的纪录片能展示于人前吗？”
林兮看着厉斐自信的眼神，说不出什么原因，她的想法已经悄然改变。刘泷选手的拍摄记录还在继续，小东一定会成为其中的配角，如果小东不足够努力，未来只有是人家纪录片里一个稍微波折的插曲，到底谁才是未来乒坛的主角，在各自的成长记录片里也不能输。
厉斐看着林兮的眼神，知道今天肯定没有白来，他摸摸自己的啤酒肚：“说了这么多，我都还没吃晚饭。”他瞟了瞟饭桌，林兮尴尬的表示只有白菜炖豆腐配米饭。
听到又是‘白菜’，厉斐觉的这姑娘是副业买白菜的吗，白菜就白菜吧，平时为了合同应酬，山珍海味也得就这喝不下的‘红白啤’吞下肚，还伤身体，他捏捏自己攒出来的啤酒肚：“正好，我最近得减肥，正好吃素。”
在成年人的世界，和你吃饭，是一件对谈判的事情表示默认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