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遇
时间总是很有力量，它总是能让你放下你曾经认为很重要的东西。
有一天，林兮正在图书馆埋头啃书，突然响起的电话才让她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小东那个孩子了。电话是小东的班主任许老师打来的，也是这个电话林兮才知道小东最后还是回到了北城，只是他们家给他换了一个住家老师，是个男性。许老师注意到来接小东的人变了，出于担心，给林兮打了这个电话确认。从他的角度来看，林兮多少是和小东有些亲属关系的吧，小东莫名走丢的那天，这个年轻女孩的表现像是丢了自己亲弟弟一样。电话里许老师欲言又止，这个女学生已经和自己的学生项东没关系了，有些事也没必要和人家讨论，便匆匆结束了对话。
“你怎么了，接个电话回来脸色都变了。”窦豆从小说中把头抬起来，看着呆呆坐下来的林兮，明显的情绪低落。
“小东回来了，而且应该这学期开学就回来的。”
“这个小没良心的，回来都不和咱么说一声！”窦豆声音高了点，周围的学生纷纷投来不满。
“可能是觉的我骗了他吧。”林兮想起来那天接过小东外祖母给的钱的时候，小东就站在旁边，那一刻，林兮觉的自己好像在卖掉一个孩子，让她感觉很不好。也许小东也是这样认为的吧，那个姐姐只是家里找来的老师，后来觉的带着自己很麻烦就结了工资走了。
“你要是想那小孩的话，咱们去看看他呗，那小子长的和动漫男一号似的，我还有点想他那张帅小脸呢。”
林兮没有说话，她有点不敢，不知道怎的，她觉的有点对不起小东。
但也就只能这样了。
青春嘛，总能遇见很多事，未来好像永远都五次缤纷。经历的事情扑面而来，忘记的事情更快。
对于林兮和窦豆来说，最近最让她们兴奋和期待的事就是东神要来北城开演唱会了！这怎么能错过。虽然林兮的经济情况随时入不敷出，但是对于自己爱豆来言，贫穷根本不能阻挡仙后的爱，她把课外兼职全面开工，就算下个月吃一个月的馒头也要去见爱豆，就算是山顶票也行！
爱豆的力量是巨大的，窦豆想把自己的内场票换成vip被父母严厉拒绝后也立志要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和东神那天晚上的距离，毅然加入了大学生打工的队伍中去。
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自从林兮带着窦豆在写字楼里兼职开始，天气就没好过，让赚钱的路变的更加艰难，林兮还好说，习惯了。窦豆第一天就想打退堂鼓，可是薪水是月结，中途不干了，之前的薪水不就白费了，难不成还要去维权吗，想想东神，林兮拖着窦豆坚持，一天一天的往月底熬。
又是瓢朴大雨的一天。林兮和窦豆下课后去兼职时毫无意外赶上周五全城晚高峰，约定的上班时间已经过了，公司打来电话通知她们工作留着明后两天休息日再补上，今天天气不好，两个女生下班再学校也不安全，今儿不用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兮无力的看着车窗外的大雨，倚倒在窗边，窦豆无语的枕在她的肩膀上，老板的电话为什么不能来的早一点，她们都已经坐上了去公司的公交车，并且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被堵在半路了。
窦豆终于明白林兮和她的生活环境真的很不一样，对于这样难以抗住的半工半读，即便是体验生活她也受不住了，而林兮要靠着工作养活自己，负担学费、生活费，还有对东神的爱的供养。不过别人的生活，同情是很容易，但是给自己日子还要找乐子，这种被老板放鸽子堵在半路的窝火事情，窦豆需要发泄，不然她就在沉默中爆发了！
窦豆忽然冒出一个让自己开心的念头，她拉着林兮：“我们去吃火锅吧，听说下雨天和火锅更配噢。”
林兮从神游中被打断，‘嗯？’了一声看向已经兴奋起来的窦豆，只听她继续说：“走吧，反正堵着也是堵着，下车吃个火锅再回学校也不堵了，走吧，走，下车！”
“你才打了三天的工，最多也就赚了三百，一顿火锅就没了。”
“不管了，今天不吃火锅，我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窦豆抓着自己的头皮，这辆公交车用人体塞的满满的，窒息的感觉让她崩溃，她要离开这里，并且去放纵一下。
林兮本来也是要请窦豆吃饭的，她的另一个工作昨天刚发了工资，早就想请窦豆吃饭表示一下来北城上学后对自己的帮助，原想着今天下雨，窦豆可能急着回家，没想到她先来了兴致，刚好公交到站停靠，窦豆拉着林兮要下车，林兮先稳住她。
“我们再坐一站地吧，下一站是小东的学校，我们叫上小东一起。”
“啊~~~”窦豆声音拉的老长不乐意，不是不想和小东吃饭，而是实在是不想在车厢里再忍一站了，“他不是还有其他人带着吗？人家老师不一定乐意吧，我们自己不行？”
“和他老师好好说说，不行就请人家一起呗，我请客。”
推拉之间，车门关上了。窦豆只能忍着，满脸无奈。林兮安慰她：“小东学校门口有一家火锅店闻起来可香了，我早就说带他去，可是一直没顾上，正好这个点他们也放学了，我们去看看他，我也心安，你不想他吗，他可也叫你姐姐的。”
“不，我可不想，这姐姐还是给你做比较好，那小家伙太气人，我可不待见。”
“那是谁天天说捏不到小东的脸，感觉好难受，今天是可劲揉，我不拦着。”
“你说的啊！看我今天不把他脸给揉扁了。”
过了很久，车只动了一点点，北城的司机严格遵守不到站点不下客的规矩，一车人就这么卡在两站之间，林兮和窦豆错过上个下车机会，此刻在车厢里憋的脸色发白，窦豆尤其后悔，看了看手表，“这个点学校早就放学了吧，现在是火锅也吃不到，人也看不到了，要不是刚才你，这个点我们锅都开了。”
林兮抱歉的看着窦豆，“再忍忍，下了咱俩就去吃，小东应该已经回家接不到了。”
“算了，我们还是直接回学校吧，我要吐了。”窦豆扶着前边的座椅靠背，可是转念一想，外边的雨在车窗上都成河了，半个小时车前进了连二十米都未必有，什么时候才能熬回学校呀，可是现在下去打车也得堵，一切都是因为刚才没有下车，越想越心烦，那还有心思吃火锅。
“我们再坐几站到前边地铁站，这个点地铁也挤，好歹地铁不堵。”窦豆无力的说，林兮只能说好，只是下一站下不车，今天见不到小东了，有些失望的看向窗外，心里安慰自己：天气实在是太不好，现在也实在太堵，下次吧。
林兮转开目光，看向手里的手机。
“林兮，你看那个小孩！”窦豆突然叫起来。林兮顺着她指着方向，一个小小的的身影，林兮扒在车窗上，想擦干雾气，尽管还是很模糊，可林兮还是认出来了，是小东！他正一个人打着一把大伞，站在车急驶而过溅起的水花比他还高的路边，撑着快被暴雨压到地上的伞，努力的招手，像是在打车，整个人都快被风雨给卷走了。
“师傅，停车！”正好遇上一个红绿灯，林兮赶紧大声着请求开门。
“不是站点不能停！”司机粗暴的拒绝，好不容易挨过了最拥挤的路段，还不赶紧快开，哪里会冒着被罚款的风险上下客。
“师傅，拜托你，我弟弟一个人在雨里站着呢。”林兮和窦豆使劲的往车门处挤，焦急的按着下车铃，正好前边红灯。
“师傅，真有急事，她家小孩一个人在路边，被车挂倒了可怎么办。”
“求求你了，师傅，我弟弟还上小学，这个点没回家可怎么办。”
红灯还剩三秒，林兮不停在车厢中部请求，司机根本看不到后边对方的脸，还是在最后一秒按下了开门键。林兮果断的跳出去，还好没有车正好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窦豆看着吸了一口凉气，留下一句‘谢谢师傅’，跟着下车。
小东在骤雨中冷的瑟瑟发抖，头顶的伞根本抵挡不了倾斜而来的雨，一身一身的往他衣服上浇，从头湿到了脚，风吹向伞内，只把自己快要带的飞起来，他正努力的招手，希望来一辆出租车带他回去，可是过往的车辆除了再溅他一身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耳边风声、雨生、车鸣声交加，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能是自己又幻觉了，以为是姐姐来了，他已经幻听很多次了，姐姐怎么可能来，姐姐不会来了。
“小东，我叫你没听见吗？”一双焦急的手把他翻了过来，他抬头一看，是姐姐！真的是姐姐。小东还没有叫出声，就已经被揽在了臂弯里，裹挟着往回走，“你怎么在这儿，怎么还没回家。”小东想解释，可是此刻脚步匆匆，林兮只是自顾自的问，没打算听他回答，只把他尽量往自己身边靠，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小东，小东的伞还没来得及收，因此他抬头看不见林兮的脸，只知道就是她，跟着她走就对了，小东的扇盖戳着林兮，很碍事，可是现下她顾不得，窦豆在一边扯过小东的伞，小东顺势放手，叫窦豆把伞收了去，小东一仰头，滴滴答答的雨水打在脸上也不在乎，他再次欣喜的确认就是姐姐。
进了火锅店，窦豆去找位置，林兮蹲下来把小东湿透的外套脱下来，发现裤子也湿了，此刻他们站在门口，林兮拉着小东来到男女卫生间分开的岔口，挡着他：“小东，你里边穿秋裤了吗。”
“穿了，姐姐。”
“那你把裤子脱了。”林兮说着想帮他，又发现不妥，催促他快照做，小东难为情的捏着衣角。
“没事小东，你把外边的裤子脱了就行，姐姐把外套给你，能到你的的膝盖的，快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一会儿全湿透，会感冒的。”林兮仔细的给他说，小东还是犹豫，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姐姐，你等我一下。”小东自己走进男卫生间，门没有关，不过里边更重要的场所还有个门，林兮只能看到一排排竖着的‘陶瓷’，小东扶着门边，把外边的裤子脱下来，往门外递给林兮，林兮脱下大衣向他撑开，小东赶紧钻了进去，由着林兮给他系上口子。林兮低头发现小东鞋子都往外冒水，再仔细看，小东身上的秋衣秋裤看起来很久没有洗了，人也瘦的可以摸到骨头，心里的酸一下就犯上来了。穿好衣服，林兮把小东拉到烘手机下，让小东弯腰，让热风不停的吹着他的头发，帮他扒拉着赶紧干透，整个过程小东都很听话，一句话不说，像一只任由人拿捏的小流浪猫，知道遇到好心人不敢吭声。
“怎么样，排到位置了。”窦豆走过来问，林兮摸了摸小东的头发，发丝间透着暖和气，“好了。”拎起放在洗手池上的湿衣服，俩人跟着窦豆往餐位上走，小东穿着林兮的外套，像黑色大衣活了过，立着走路。
还没点单，林兮先问服务员：“请问你们有没有自己的拖鞋，我可以借一双吗。”
“我们有一次性拖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拿。”
“那太感谢了，一双就好，给孩子。”
“好的。”
“这些湿衣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拿到楼上的洗衣店，我记得哪里有烘干机，鞋子也可以干的。”
“可以嘛，那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林兮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小东换下来的衣服递给服务员，对方大方的微笑，“那您先看菜单，等一下我再来帮你点单。”
服务员微微低了弯了腰示意，捡起递上的鞋子，先走了。
“这家火锅店服务真好，叫什么来着。”窦豆顺手拿起菜单，重新注意了下店名；“海上捞。”
“小东，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没人接你。”林兮帮小东把自己过长的袖口挽起来。
“老师说他还有别的事情，让我自己打车回家。”
“可是下这么大的雨，他有别的事情也要先顾你呀。”林兮脱口而出，窦豆在桌底下踢了林兮一下，林兮看了窦豆一眼，眼睛垂了一下，还是继续问：“你是经常一个人回家吗？那你俱乐部怎么办，也是自己去吗？”
“或许今天老师也堵车，来不及赶过来，林兮，小东都饿了，先看菜单吧。”窦豆把菜单推向林兮，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了。
“小东，你的住家老师电话多少，我们先给他打电话说一声，省得他着急。”窦豆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他不会着急的，他回来住要九点以后了，或者有时候根本不回来。”
“那你怎么睡，你不是一个人害怕吗？”林兮压着小东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焦急的问。
“林兮！”窦豆打断林兮。
“开着灯睡……”说道这里，小东的眼睛汪汪的。
“他怎么这样！”林兮站了起来，“我现在就问他！”林兮从包里翻手机，刚才手忙脚乱，一时不知道手机放在那里，窦豆拉着林兮，想把书包拿过去，小东从身上林兮的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林兮刚要碰到，窦豆先抢到手，“先吃饭，你这样质问人家算什么，人家怕你呀，小东以后还要和他天天在一起呢。”
林兮被窦豆一句话冷静了下来，窦豆拉着她先坐下，小东见姐姐气势下去了，赶紧抓着姐姐的胳膊：“姐姐，你帮帮我，那个老师他根本不管我，每天都让我自己去外边吃，也不帮我洗衣服，功课不会了也不教我，我想去俱乐部训练也不送我，每天晚上都把我一个人扔在屋子里，好几次第二天没人叫我起床我都迟到了，我饿了也只给我吃干干的泡面，渴了让我喝桶装水，我让他帮我，他就凶我，好几天不理我，姐姐，你帮帮我，你回来管我好不好，你别扔下我好不好，姐姐，姐姐。”小东拼命的摇晃着林兮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林兮看着他那样，眼睛也湿了，一口酸涌冲上咽喉，让她说不出话来，抓着小东的胳膊，被他一股脑的委屈倒的插不上话，不知道从哪里安抚小东。
“小东，姐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不怕，姐姐，姐姐帮你。”林兮握住小东的双肩，让小东平静下来，可是自己脑子也很乱，脑子里的话很多，不知道先说那一件，她先低头让自己喉咙里的酸涨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