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以忆化意
“你说什么……程梓阳快要死了？”沈茗夏惊讶的流露出担忧之色。
她快速的冲到屏障前，恨不得能越出屏障，亲眼出去看一看，躺在银舱里面的人，到底是否还安好。
明明就只是像睡着了一样，怎么会是，快要死了呢……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呢……
未来的她不是告诉她说，只要她能让自己深深的爱上程梓阳，程梓阳就能在现实世界里醒过来吗？
难道，她在记忆世界里，为了程梓阳而死，却是还不能表明，她心中对程梓阳的在乎有多深吗？
她埋葬了她心底所有的不甘和难舍。
她最后孤注一掷的赌的那一把。
那灼穿她胸口的痛。
以及知道，自己就要永远消失，永远失去程梓阳的痛。
至今还残留在她的胸腔里，隐隐发作。
若非“心甘情愿”四个字，谁能勉强委屈她至此。
而除了程梓阳，她又岂会甘愿为第二个人这样做。
她已经将自己，逼到了这样退无可退的绝路上。
可为什么，程梓阳非但没醒，却反而还……
宇文楮的一双眼睛，始终紧紧跟随着沈茗夏。
自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沈茗夏的一举一动。
他眸色深凝，忽而话锋一转，又道，“然而，我却以为，如今我们所遇的危机，或许，反而是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沈茗夏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好像被戏耍了的感觉。
她冷冷的看着宇文楮，“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讲完整？”
宇文楮不急不缓的反问一句，“你在记忆世界里，听过我的讲座，不是吗？”
“意识反向刺激物理脑神经细胞再生成的可能性，你那场讲座的理论核心，我记得很清楚。”沈茗夏对答如流，毫无半分犹豫。
宇文楮从旁边挪过来一个凳子，施施然坐了下来。
他优雅的翘起二郎腿，左手搭在翘起的膝盖上，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富有节奏的，在膝盖上轻抬轻落，“你很聪明，也很有自己的主见，并且还能理解一些，比较深层次的物理知识。那么，我想，有些事情，你应该越是清楚，才会越信任我们，也越愿意无条件的配合我们，对吗？”
沈茗夏抿着唇，不置可否。
宇文楮自信一笑，“我们所做的一切，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
他瞥一眼身后的银舱，“你这么聪明，里面躺着的人是谁，应该不用我再多做说明了吧。”
“我知道是谁。”沈茗夏干脆的道，“如果你是想要和我具体细讲，你们救程梓阳的方法，那就继续吧，我洗耳恭听。”
在记忆世界里，未来的她在面对她时，总是不耐烦的时候居多，给她所做的一些解释，也都非常之笼统。
她有许多事情都还想不明白，确实也正需要有人能给她解疑。
“很好，你既有听的意愿，那么，我为你花的时间，就不算浪费。”宇文楮满意的点头，“你知道，成为植物人十年的概念是什么吗？”
沈茗夏当即接话道，“成为植物状态连续超过12个月，在医学上，就会被定性为，永久植物状态。永久植物状态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苏醒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宇文楮意外的看一眼沈茗夏，“你查阅过这方面的资料？”
“是，因为关心他，所以，就想要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些。”沈茗夏大方承认，“我能理解，你们坚持的这十年，基本上可以称之为，是在做一件，逆天改命，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的事情。”
宇文楮自信弯唇，“我从来都非常喜欢做一些，别人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是我的，个人偏好。”
“好了，回归正题。”宇文楮严肃了神色，“程梓阳的大脑，如今只有脑干还在运作，高级皮层功能完全受损，想要重新激活他的脑神经系统，就必须要进行外部干预和刺激。你还记得，《简易经》里对意识的解释吗？”
“情生意,意恒动。识中择念,动机出矣。”这句话，沈茗夏记得很清楚。
“一点没错。”宇文楮将生涩的文言文，简单的翻译成了通俗易懂的白话文，“情能生出意，意不停的运作即为意识，当意识的意义足够大，意念就会转化为动机，支配人体去付诸行动。”
宇文楮刻意的停顿了一下，才重点强调道，“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目的都是为了，使程梓阳的脑子里，重新充满，具有强烈情感价值意义的意识。”
沈茗夏保持着安静，仔细的聆听着。
宇文楮继续道，“我们从沈……哦，也就是现实的你的脑子里，利用我们自制研发的量子技术，复制出了你们出事当天的记忆。然后，再将记忆植入程梓阳的脑子里，加以外部电刺激，使记忆在程梓阳的大脑中，反复多次进行回忆的过程。”
“于是，就有了，我刚开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造成的，我好像总是在重复经历同一天的生活的错觉。”沈茗夏打岔道。
“没错。”宇文楮倒是毫不介意沈茗夏打断他。
“那总是爆炸是因为？”
“人脑一般只对重要的时刻点记忆深刻，其他的时刻，记忆相对模糊。你在人脑记忆尤其深刻的点，强行做出改变，记忆程序识别有误，无法继续往下进行，程序就会崩溃。给你造成的直观感受，就是爆炸。但是，相反的，一天之内，那些无关紧要的模糊记忆，便怎么进行都无所谓。”
沈茗夏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
宇文楮的解释，倒是和程梓阳之前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她分析的，程序崩溃的那一套，几乎相同。
要不说程梓阳是天才呢，一点蛛丝马迹，竟就能差不多将完整的事实推断出来。
宇文楮将话题转回正轨，继续道，“为了控制进度和精度，除了加以电刺激外，我们还在记忆世界里，引入了现实的你的介入。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由忆生情，经过反复多次的循环，让情最终凝结成程梓阳的脑意识。当意识的意义累积的足够大之时，就有可能达到反向刺激脑神经细胞再生的目的，从而唤醒程梓阳。”
“由忆生情，情经过多次反复的升华，最终凝结成人的脑意识……”沈茗夏兀自思考着，喃喃念着这句话。
“没错。另外，为了免除程梓阳的大脑，对外部输入记忆，凝结而成的脑意识，产生排异反应，我们输入的记忆，还必须为有效记忆。所谓有效记忆，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有程梓阳本人参与的记忆，第二，必须要是对程梓阳有重大纪念和回忆意义的记忆。所以，你们出事当天的记忆，最为合适。如此，由记忆凝结而成的脑意识，方能被程梓阳的大脑所认同和吸纳。”
沈茗夏低头理解了好一会儿，才大概将宇文楮的话，消化了个明白。
她双手撑着面前的屏障，忧虑的问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程梓阳为什么快要死了？还有，我在记忆世界里，做的事情，难道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