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燕过云消无人记
讲座结束之后，人都走光了，沈茗夏却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不走，程梓阳便只好陪着她。
宇文楮在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自然而然的，便抬脚向他们走了过来。
宇文楮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程梓阳的身上，带着极具侵略性的，胜负欲的味道，“程梓阳，没想到，你会来听我组织开办的这场讲座。”
程梓阳心道，他提前根本啥都不知道，他就是被沈茗夏硬拽进来的。
但他却并没有吭声。他和宇文楮，并不太熟。
宇文楮在他们前面的一排坐了下来，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非常想听一听，我们物理学院多少研究学者向往的天才大脑，对我今天阐述的观点的看法。”
程梓阳在听的过程中，倒确实有些自己的看法。
他于是当即就表达了出来，“意识反向刺激神经细胞再生，单就理论而言，确实能自圆其说，毫无破绽。人的脑细胞，是经过高度分化的一种细胞，在出生就已经定形，一旦坏死，将永远无法再生。你的理论如果能实现，将对人类解决坏死神经细胞无法再生的问题，提供极大的帮助。但我们都知道，量子态极其不稳定，且很容易受到干扰和破坏，而且，无法测量，不可克隆。那么，你要怎么才能获得量子意识呢？”
宇文楮的目光骤然沉了沉。
他的理论，目前确实存在这样的技术难关等待被克服。
程梓阳能想到这一层，并不奇怪。
“我还以为，你能说点别的什么呢。”他面露失望之色，“罢了。不过，正因为有技术难关的存在，理论付诸实践之时，才会显得更有价值。难题都是一步步被攻克的。我相信，假以时日，我的研究，一定会被万众瞩目的，呈现在世人的眼前。”
程梓阳笑笑，不再说话。
他相信，宇文楮的理论，或许真的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但却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从来都志在各种新型物理材料的研究上，而非宇文楮所进行的这种，更倾向于医学应用的研究。
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宇文楮站起身来，便打算离开，却被沈茗夏开口叫住。
“宇文楮。”她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宇文楮当真停了下来，他扭回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沈茗夏。
沈茗夏迫切的问道，“意识，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强度，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刺激脑神经细胞的再生？”
宇文楮在抛开了，面对程梓阳时，不自觉被激起的胜负欲之后，他的语调，便就又变得，好像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和起伏了。
但他倒也耐心，沈茗夏问什么，他就如实回答什么，“目前，我的研究还处在理论阶段，并没有经过实验的验证。所以，你问的这些问题，我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你就没有过任何的设想吗？”
“你听过《简易经》里对意识的解释吗？”
“什么？”
“‘情生意，意恒动，识中择念，动机出矣’。这句话，通俗点解释就是，意识由情而生，当意识的意义足够大，意念就会转化为动机，支配人体去付诸行动。所以，不用我再说更多了吧。”
沈茗夏将他的话消化成了，自己所能理解的，更简单的语言，“你的意思是，如果意念足够有意义，意义足够大，就有可能刺激脑神经细胞的再生？”
“是。但这只是我的初步假设。至于怎样算有意义，意义要大到什么程度，有没有一个具体的量化值，还需要进一步的实验研究，才能确定。”
沈茗夏不再追问下去，兀自低头陷入沉思。
而一旁的程梓阳，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一口闷的，全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宇文楮将两人的状态，统统扫进眼底。
他面上声色未动，但是，停留了一会儿后，本来打算要离开的他，却是忽然提议道，“我请你们去喝点东西吧。”
没有人拒绝，三人于是便就奇迹般的一起坐到了，学校外面的一家奶茶店里。
只是不想，他们刚坐下没多久，陈巧雨和沈珈仁竟是也来到了这间奶茶店里。
早上，在篮球场上时，沈珈仁一如既往的叫住了沈茗夏，沈茗夏当时的脚步本来都已经踏出去了，她却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沈珈仁提出要沈茗夏跟她一起回家，沈茗夏照常拒绝了。
只不过，她当时没忍住的，还多说了一句，她认为，沈珈仁和程景煜并不相配的话。
一来，她确实是想火上浇油的再气一气程景煜。
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想，主要还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恨过沈珈仁吧。
小时候的那件事，对错与否，她不想争辩。
她也没有办法，轻易释然。
只是，她恨的人，从来都不是沈珈仁。
她只恨，她为什么要是沈傅裕的女儿。
那句话，她其实憋在心里很久了，但每次，都生生的又给咽回去了。
不为别的，她只是不想，再被别人说成是，故意靠近沈家人，想从沈家人那里得到些什么好处了。
那些，他们所在乎的东西，从来入不了她的眼。
而她和沈珈仁保持距离，也并不是不想要证明什么。
她只是，再不愿意看到，那些人，丑陋的嘴脸。
沈茗夏闭了闭眼睛，阻止自己联想更多。
而至于，她到底是一时心软，还是，知道自己可能没几次循环可以经历了，才将那句话脱口而出的，她也不想去纠结了。
其实或许，她所做的这一切，根本都毫无意义。
燕过云消，便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
沈珈仁因着沈茗夏早上给她的好脸，看到沈茗夏，便主动走过来，笑着询问是否可以坐下。
沈茗夏没吭声，她便就直接默认沈茗夏是同意了，欣然在沈茗夏的旁边坐了下来。
陈巧雨也是，看到程梓阳，就走了过来，说说笑笑的，便就直接坐了下来。
于是，一桌子，本来松松坐了三个人，这下子，直接挤成了五个人。
沈珈仁坐下来之后，便开始主动找话题，“今天中午爷爷还念叨你来着，说可惜了，你没能回来。”
这话沈茗夏压根一点都不想接。
恰时，一旁的宇文楮，忽然插话进来，“你就是那个，商院校花吗？”
他那惯常如机器人一样，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也寡淡的染上了几分，惊讶之意。
“你认识我？”沈珈仁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宇文楮吸引了去。
宇文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语气恢复如常，“我就说，并没有长的很好看，离近一看，果然还是一点都不漂亮。也不知道那些宣称你是校花的人，眼睛都是怎么长的。”
沈珈仁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宇文楮说的那些话，配上他那寡淡乏味的语气，简直就是实打实的挑衅。
“我弟弟竟然会喜欢你，房间里贴的都是你的照片。”宇文楮摇摇头，继而用他那平平无奇的白开水式的语调，感叹了三个字，“想不通。”
“不好看，你就别看，没人求你看！”沈珈仁红着眼睛，要哭了一样的一副表情，瞪了宇文楮一眼。
任哪个女生被人这样评论外貌，恐怕都免不了要翻脸。
何况是沈珈仁这种，从小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娇软小公主。
宇文楮无所谓的端起面前，他特地找服务员要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没再多说什么。
这边刚消停，陈巧雨的话音跟着响起，她的话是对程梓阳说的，“对了，我那里有薛定谔的，《量子化是本征值》的论文手稿复印本，你要看吗？”
“真的吗？”程梓阳和宇文楮异口同声地问道。
两个人的目光，有预谋的碰撞在一起，空气中仿佛都擦起了火花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