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瓶
一个月没回家,打开灯时白筱绕一愣。
茶几上摆着茶壶和两只杯子,她瞄了眼,不动声色端起茶盘:“承晚,你坐一会儿,我去煮点茶。”
苏承晚弯腰拾起沙发上一件衬衣,声音略略放低:“不用。”
白筱绕看着她手中染着暗红痕迹的宽大男士衬衫,呼吸一屏。
衬衫料子上乘,袖口用白线绣着两个不分明的小字,那是……
“筱绕,”苏承晚把衬衫搭在沙发靠背上,抬头看见白筱绕惊愕的表情,反而露出一抹微笑,“你放心,我不会跟顾公子说的。”
“你误会了……”
“那天晚上的事,”苏承晚打断她的话,“是我一时糊涂,但我没有后悔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你。”
白筱绕盯了她几秒,放下盘子,坐在她旁边:“好。”
苏承晚低头望着脚尖,开口:“我妈妈生病,在雕安治疗的事,以前我跟你提过。”
“为了省下医疗费,我大学没有读完就退学了,后来却因为学历不够,只能在咖啡店这样的地方打零工,凑齐手术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苏承晚语气有些自嘲,道,“所幸从小到大,唯有对我的容貌,许多人趋之若鹜,我靠着这个得以留在风笙。那种地方,腌臜的人太多了,无意中,我听说舞女们想给风少下药,那时,我想到了你。”
她看一眼白筱绕:“我知道你过得惨淡,而且性子也软,要是我帮你攀上了风少,想必不会亏待我,就把那杯水给了你……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你被顾少带走,而我不能眼睁睁看这个机会溜走,就主动贴上了风少。”
白筱绕难以想象,如果当时对方不是顾霰,她可能会遭遇什么,一时脸色难看。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现在,风少需要我来盯着你,以防你对顾少目的不纯,”她说,“我的地位提升得反而比我预计的更加快。”
“够了,承晚。”她脸色铁青。
苏承晚充满兴味审视她的神色:“你在生气什么?”
“为了救一个人,大言不惭地牺牲另一个人,你心里过得去?”白筱绕怒视她。
“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毕竟当时我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苏承晚瞟一眼椅背上的名贵衬衫,“起码一样缺钱。”
白筱绕难以苟同。
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何况而今也无事发生,她找不到立场去指责。
默了片刻,只能说:“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对不起。”苏承晚诚恳道,“但请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我的母亲。也请不要向风少揭穿我,时机到了,我会知趣,自己离开的。”
白筱绕为她的果断感到莫名:“什么?”
“我的目的达到之后,留在他身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垂下眼眸,“原本我们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若非我私心作祟,也不可能有交集吧。”
“你难道以为,风镜笙全不知情?”白筱绕听得皱眉。
苏承晚看向她,带了丝不解,反问:“他要是知道,会允许我这样卑劣的女人留着?”
风镜笙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筱绕暗叹。
只有她自作聪明,没看出自己才是被捧玩的花瓶罢了。
“在他那层人中,尔虞我诈才是常态,”白筱绕神色放淡,说,“这点手段,他是司空见惯了的。承晚,他不会单纯因为你们发生关系,就把你带在身边,也不会因为你想走,就放手让你离开。”
“他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我也只是需要钱,没有奢望过能真和他在一起……”
苏承晚话没说完,一怔,眸底泛起一层水光。
她用手掩住自己的脸,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看着她的模样,白筱绕的情绪软了一点。
风镜笙那样英俊多情的富少,她陷进去也不奇怪。
许久,苏承晚忍住哭意了,擦着眼泪看向她:“如果我改主意了,不愿意离开他,筱绕,你能帮我吗?”
“我?”
“你比我了解风少他们的圈子,而且我们有一致的利害关系,我为风少,你为顾少,否则……”苏承晚指着那件带血的衬衫,“毕竟你现在的男人,好像不怎么可靠。”
白筱绕有些意外,沉默片刻,瞅沙发上满是血迹的男式衬衫。
的确是不可靠的男人。
“筱绕,我们合作吧,你帮我……”见她不应,苏承晚承受不住似的,忽然抱住她,力气大得令她呼吸困难,哭泣声却小得可怜,“帮我得到老板的真心……求你了……”
今天在她面前哭的人太多,白筱绕闭了闭眼睛,轻吐口气:“我没有能力帮你。”
苏承晚顿住,片刻,又道:“那你……不可以阻挠我。”
送走苏承晚已是凌晨五点钟。
白筱绕拿起靠背上的衬衫。
雪白面料上一大团干涸的血迹,看得她触目惊心,她翻过衬衫的一边袖口,袖扣旁是两个小小的刺绣字母,bd。
黑龙,black dragon。
只有那个男人,不管在哪里,每次一进门,必然熟门熟路地翻出茶叶先泡上一杯。
白筱绕闻着弥漫在鼻尖的辛辣胡椒香与硝火味,全力按捺住情绪,找去卧室。
她拧开把手:“你在……”
猝不及防的大力勒紧她双肩,她猛地睁大眼,嘴却已经被严实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体随着那股力气朝后撞去,如同撞上一堵石墙,白筱绕一抬头,男人尖锐粗砺的下巴紧抵上她额头,声音粗砺沙哑,如刀背磨在耳廓。
“别出声!”对方低狠道。
黑暗中,她惊得屏住呼吸。
忽然,男人手劲卸去,在她头顶愕然道:“吓我一跳。”
白筱绕拨开他的手,退到墙边按亮了灯。
“大哥,你才吓我一跳!”她薄怒瞪向他。
灯光之下,人影立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