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香水味
车开进一条小巷，又行驶了十来分钟，不知拐过了多少个弯，面前风景大变。
爬满爬山虎藤蔓的砖砌旧墙，黑色庄正的铁栏大门，都覆着薄雪。一眼望进，是一个矗立着白色镂空时钟雕像喷水池的小庭院。整座庄园散发着老旧建筑特有的典雅气息，静静卧在白雪之中。
怪不得他要自己开，这个地方，不熟的司机估计得多绕好几圈路才开得进来。
顾霰重新抱起她。
大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庭院尽头正对大门处，是一栋独栋二层小楼房。
正门虚掩着，大概是察觉有人接近，里面传出一声猫叫。
紧接着一只黑猫从门缝里竖着尾巴晃悠出来，盯着他们俩，又叫了一声。
“……我一个人住一幢别墅，家里还有一只猫……”
他说过这样的话。
黑猫上前蹭顾霰的裤腿，眯着眼睛。
“小猫，别闹，”顾霰低低地笑，“让我进去。”
猫缠着他的步子，他迈不动了。
他也叫她“小猫”。
白筱绕抬眼，对上他略显尖锐的白皙下颌，总觉得有点怪。
客厅里暖气开着，有淡暖的草木味道，家具寥寥，简约雅致，一如他的清冷气质。
“还早。”顾霰把她平放在沙发上，侧眼看了一眼钟，问，“要洗澡吗？”
昨晚和安扉大打一场，今早又碰上爆炸，她身上不仅出了汗，还沾了灰尘，当然是想洗的。
白筱绕一边拢下外套还他，一边犹豫地问：“你这里，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顾霰愣了一下，屈指顶着鼻尖，缓缓别过脸说：“你先穿着我的，其它的我让风镜笙晚点送来。”
白筱绕的脸有点僵。
他当着她的面在想什么？
她不敢问，怕他真的说出口。
她又想了想，女士贴身衣物他这里决计是没有的，还是先算了，臭着就臭着吧。
“还是先不……”不急着洗了。
“我拿给你。”不等她说完，他直接起身走了。
白筱绕张了张嘴，没好意思出声，懊恼捂脸。
她有点怀念风镜笙了……虽然他给她印象一向轻佻，但起码在内衣裤这种东西上，绝不会叫她这样犯难。
顾霰拿了件宽大软和的毛衣来，她粗略比了比，下摆差不多能到膝盖。
他自发自动把她往楼上抱，说：“热水我帮你放好了，绷带注意别碰水，待会儿你出来了，我帮你看看其它的伤。”
“我放在调香室的东西应该还有没被炸坏的，你能托风镜笙帮我拿过来吗？”白筱绕忽然说，清亮的眸子抬起看着他。
“待会儿我打电话给他。”他应。浴室里水汽氤氲，一旁架子上摆着洗浴用品和一根未拆的新毛巾，顾霰在浴缸边放下她，说，“衣服放进洗衣机就可以，门别锁，洗好了叫我一声。”
洗衣机？就在脚边，白色的塑料表面上还有两处水迹，明显是刚刚移过来。
说不动容是假的。
“咔嗒”一声，顾霰关门出去了。
白筱绕脱了衣服，看见大腿和腰上两个足有核桃大小的渗血瘀痕，心里暗恨一声，小心冲了澡，跨进浴池。
安扉那家伙，要是留了疤，绝对要她好看。
泡澡的间隙，她拿起架子上的沐浴露打量。
调香师大都有调制私人香氛的习惯，她的香是肖教授指导她调出的，这个，大概就是顾霰设计给他自己的了。
果不其然，瓶身上印着硕大的“poa”，珀雅，此外下标了一个小小的雪花状“x”。
丝丝缕缕的草木清香此刻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白筱绕脸微热，抚了下手臂。
身上都是他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打住。
她用力拍自己的脸。
伤口疼，白筱绕泡了没多久就起来了，单手撑在缸边，拿之前放在架子上的底裤。
没有备换的，只能将就穿原来那条。
她尚沉浸在自己用他的香的羞耻中，短暂的失神，手指只勾到布料边缘，白筱绕低呼一声，眼看着它往浴缸里掉去，下意识伸手去抓。
扑通一声，不仅没能半途挽救，连手上的绷带也跟着浸在水里全都湿透。
脑子里轰地一下，她整张脸烧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洗好了？”门口蓦地出声。
他站在门边等着？！
白筱绕猛地转头。
磨砂玻璃上投下一个淡淡的人影，看起来几乎就要将门拉开。
“等等……还没！”她手足无措地捏着那一小块布料，拔高声音阻止。
门外，顾霰即将触到门把手的指尖闻声顿在半空。
独属于自己的水意蒸腾的香气早就从门缝里钻出来，令那张清冷的脸缓缓泛起潮红。
顾霰喉结滚动，抬手扯了扯领口。
他没有经验，但不是没学过理论。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月前在风笙，白筱绕扯着胸口往他怀里钻的样子。
越想越……诱人。
与那时的心跳失措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狂热，仿佛一束没来由窜起的火苗，令他连指尖都变得异常躁热。
静默了两分钟。
白筱绕终于死了心，套上毛衣，就着湿手把底裤搓了，搭在浴缸边上：“顾霰，你进来吧。”
挺拔高大的男人身影应声出现在浴室门口，白筱绕看着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悸，并了下双腿。
顾霰给她的安全感终究抵不过那一小片布料的。
白筱绕被他抱起来时反射性缩了一下，顾霰发觉，问：“碰到伤处了？”
说着手掌略移，却惹得她缩得更厉害。
“没有！”白筱绕连忙拽住他的袖子，埋着脑袋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危险，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导致的错觉。
屏住呼吸攀住他的肩，又听顾霰边走边问：“你似乎很习惯被这样抱，也被别人抱过？”
“我大哥，小时候就喜欢这么抱我。”白筱绕慢慢放松，嗓音带上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你有哥哥？”
“嗯，有个大哥，”她笑一笑，“不过几年前他去了海外，我们很久没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
语气怅惘。
顾霰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难得有人跟她问起大哥，白筱绕正准备顺着倾诉欲跟他多聊几句，闻声闭嘴。
他怎么忽然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