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和与华

    和夫人微微牵动了下眉梢，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你比小雪大一岁，有些事情应该比她更明白，她不懂事也就罢了，难道你也看不清吗！你们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们两家的关系继续交恶，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未来！”

    “我们两家的交恶是哪一方造成的？难道不是因为和家的步步相逼吗！”世君不无痛切的质问道，“京州和瀛州，本是一衣带水的邻居，华家跟和家也本无冤无仇，明明是你们趁华家衰落之际野心勃勃的一再挑起事端，以致于让局势恶化到如今难以挽回的局面，这不还是您和您丈夫一手铸就的吗！”

    和夫人听罢平静回应道：“你这样看也未免高估了我，身为一介女流，我哪有什么主宰整个家族命运的力量……”

    “那就是您丈夫策划一切的了？不过没有您这个贤内助为他安定后院的劳苦功高，他未必能投入所有的精力在京州兴风作浪吧。”

    “男人们决定家事，这是和家向来的家风，我没有推卸你的指责之意，有些事情也觉得没必要瞒你。”和夫人苦涩一笑道，“我丈夫他，以前一直对华家充满仰慕之情，曾经你们在京州雄厚的实力和深厚的家族底蕴，令我们周边这些家族只有仰望的份。我丈夫曾提到过，瀛州只有区区四十几个小属镇，而京州则有四百多个属镇，对一个家族的势力来说，那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伟业。华家祖上通过世代的拼搏才开创了这番伟业，这样的进取之心对一个家族来说才是最可贵的。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全然是仰慕之情，他仰慕的并非华家当时如日中天的家势，而是不断开拓进取的雄心壮志。从此他将华家视为效仿的榜样，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有一天和家能像华家一样，以睥睨天下之势傲视整个东方！”

    听了这番话，世君不禁摇头兴叹：“您不必假带着对华家的恭维把和家的野心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不恰恰证明了你们对京州觊觎已久吗！”

    “野心？”和夫人不觉轻叹道，“和雄心其实只有一字之差、一步之遥不是吗？往后退一步，没有一个作妻子的不希望有一个雄心万丈的丈夫，可往前错一步，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除了野心勃勃别无它图。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女人来讲丝毫没什么幸福。”

    世君诧异的望着和夫人说出这番话，和她之前的话语气迥然不同。

    “所以你能明白吗？”和夫人接着说道，“我绝不仅是因为我们两家的恩怨才认为你和小雪没有未来，还有你华家继承人的身份。像我们这样家势雄厚的大家族之间，和平是短暂的、争执是不断的，不仅是我们之间，还有和包括西方在内的各大家族之间，这都是无法避免的常态，而身为一家之主的掌舵人，在这个纷乱无常的时代，只有同时具有狐狸般的狡诈和狮子般的残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样当然会成为一个好家主，但绝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所以我宁愿女儿得到一份简单优渥、平凡无争的幸福，宁愿她下嫁给一个家族属镇的领主继承人也不愿她再重走我的老路。”

    和夫人的逻辑令世君简直觉得好笑，“狐狸般的狡诈和狮子般的残酷？恐怕您是在说您丈夫吧，并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权欲熏心。”

    “我丈夫确实跟以前变了许多，京州的有些事情，我承认他做得有些出格了。”

    “在您眼中那仅仅算是出格吗？”世君声声质问道，“如果有其他家族也那么对和家，恐怕您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和家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扪心自问的说，华家之所以衰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难道全都是我们的过错吗？就没有你们自身一点的原因？”

    “请问您是什么逻辑？施害者反而数落起受害者的责任来，这跟‘恶人先告状’有什么两样！”

    “华家在家势鼎盛时期，以睥睨天下的实力坐拥整个京州这片广博富饶之地，但凡后来你们知道一点励精进取而不是选择自大安逸，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方家族势力谁人敢犯、谁人敢欺？谁人敢染指京州分毫之地！”

    “月有阴晴圆缺，海有潮起潮落，兴盛和衰落对一个家族也是如此，这是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华家当然也不能避免。”

    “是吗？不过我听着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和夫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正常幅度内的兴衰起伏是无法避免，但从昔日的无比辉煌没落到如今任人宰割的地步，真的只是用这种道理就可以解释得通的？那照你这么说，好像你们现在可以什么也不用努力去做，只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家族复兴的时运自动降临到头上就行了。”

    “或许华家确实有自身的问题，一开始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一度没落，但这绝不是外人可以趁火打劫、巧取豪夺的理由！”

    和夫人听罢意味深长的说道：“还记得你五岁时的那场生辰宴会吗？那不仅仅是场简单的生辰会，也是你父亲正式立你为华家继承人的日子，宴会那天，大大小小上百个家族齐聚华府向华家道贺，那场面好不盛大隆重……当时我陪同丈夫也在众位宾客之中，亲眼目睹了华家当时的家势有多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