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平安福
翌日，楚南舒找来五公主，提及让她同自己一起去找自己的大哥楚南林求助，裴曼容犹豫了一瞬还是应允了。
一方面，这是裴曼容自己的私事，她有权知道整件事情的利弊，然后自己做出决定；二来，裴曼容自己也觉得亲自开口更显诚意，否则就算人家是楚南舒的哥哥，也完全有拒绝的理由。
裴曼容原就是个不善言辞、容易害羞的小姑娘，如今坐在英姿飒爽、气场强硬到难以忽视的楚南林对面，哪怕有楚南舒不停地给予眼神鼓励，却还是红透了双颊，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楚…楚大哥，”裴曼容咬咬牙，总算开了口，“曼容今日是有事相求……能否请楚大哥……请楚大哥帮忙……”
眼看着裴曼容要憋的掉金豆子了，楚南舒安慰地拍了拍裴曼容的肩膀，直接开口道：“哥，曼容要被派出去和亲了，这事儿只有您能帮她。”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宫墙之内，皇帝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平日里泥菩萨般易碎的三儿子，忍不住呵斥道。
裴介白不卑不亢地跪在下头，腰板挺得笔直，从容不迫地回道：
“父皇息怒。儿臣知道派公主去和亲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正是父皇不分昼夜的殚精竭虑才换来了前人所不能及的鼎盛王朝，以我国如今的实力，又何须靠五妹妹一介小小女子来维持表面的短暂和平。”
皇帝的逆鳞被裴介白几句话又捋顺了回来，冷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倒轻松，你以为朕舍得曼容吗！可若是不这么做，到时真的出了乱子，又免不得一场民不聊生的战乱！这些你可曾想过！”
裴介白抬了眸子，神色淡淡地看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平静地说道：“儿臣明白，所以……”
“所以，舒儿的意思是让我去灭了那蛮夷？”另一头，楚南林微微有些诧异，“可这事儿也不是哥哥能出的了头、做的了主的。”
楚南舒点点头，毫不掩饰地说道：“这事自然有能做主的人。何况我相信哥哥的能力，想必哥哥眼下十分需要这样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机会吧，否则可是白白浪费了这十数载血汗光阴了。”
楚南林听了这豪言壮志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宠溺地揉了揉楚南舒的头发，温声道：“小机灵鬼，你又怎的知道哥哥志向所在了？”
说完又扭头看向裴曼容，声音有意放得轻了些，道：“公主且放心，楚某自幼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我国百姓不必为外贼担惊受怕。若是楚某不应，胸口这颗心只怕也要闹脾气不跳了。”
裴曼容猛地摆了摆手，急道：“楚大哥万万不可说这样的丧气话！不吉利的！”
“哈哈哈哈哈，哥哥莫要吓到曼容了！”楚南舒见状赶紧拍了自己哥哥一下，接着又敛了神色道：“但哥哥也别掉以轻心，务必平安回来。”
楚南林也正色地点头应允。
皇帝的圣旨当夜就送到了丞相府，楚南林奉旨明日一早即刻启程。
翌日天还未亮，楚南舒就被一阵叩门声吵醒了。
“小姐，”夏至匆匆进来叫醒了楚南舒，轻声道：“五公主悄悄来了。”
楚南舒有些迷茫地坐了起来，长呼了一口气才回过神来，眯着溢满了水雾的眸子道：“曼容怎的来了？快请进来吧。”
屋门被轻轻推开，周婶儿朝着楚南舒草草行了个礼便露出了身后一脸急切的裴曼容。她眼底带着明显的乌青，熬红了的双眼里蓄了些不安，轻声道：“南舒”
楚南舒被她这幅可怜模样吓了一跳，忙过去拉起裴曼容冰凉的手，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裴曼容垂下了头，清泪落在和楚南舒交叠的双手上，接着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躲避和亲，竟去央求一个无辜的人去做那样危险的事……”
原来是裴曼容回府后越想越觉得让楚南林去平定蛮夷此举实在太过凶险，明明只要自己应允了去和亲就好，但却因为一己私欲，平白拉楚南林下了这趟浑水。
楚南舒没想过裴曼容会这样想，闻言愣了一会，然后轻轻捏了捏裴曼容的手，温声道：“曼容，我大哥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少年壮志，为了所有的百姓安居乐业。”
“楚将军志向高远，可若他若是受伤遇险，我恐怕此生都难以心安了……”裴曼容低着头，小声嘀咕着。
还未等楚南舒接着安慰她，裴曼容突然抬起头拉着楚南舒的手说：“南舒，可否让我见一下楚将军，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他！”
楚南舒自然应允，趁着天色未亮，轻车熟路地拉着裴曼容溜进了楚南林的院子。
彼时楚南林还未穿上铠甲，紧身的黑灰色衣袍把肌肉轮廓清晰的显露出来，朦胧的光线下更散发着雄厚的男子气概。
“楚将军，”裴曼容刚进院子就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羞红了脸，心里庆幸天色昏暗不至于丢人，才又接着道：“楚将军此行凶险万分，纵使将军武艺超群，但请将军珍重自身。若是真的出了意外，曼容万死难辞其咎。”
说着，裴曼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件东西，怯生生地举到了楚南林眼前，道：“这是曼容连夜赶制的平安福，若是将军不嫌弃，还望收下……”
话音刚落，楚南林便双手接过这平安福，故作轻松地笑道：“五公主不必如此忧心，臣自会带着捷报凯旋而归的。至于这个平安福，臣从未收到过如此精致的物什，多谢公主。”
这倒不是楚南林的客套话。
楚家上下都不是什么善女工的，谁能绣出个歪歪扭扭的荷包已经实属是罕事，这种复杂的平安福更是不可能出现的。
裴曼容看到楚南林将自己绣的平安福贴身放着后转身就要走，心口一热，忍不住追加了一句：“曼容会一直等楚将军平安归来！”
楚南林脚步一顿，随即扬起手挥了挥，朗声道：“走了！”
楚南舒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回头看到裴曼容也不知在想什么，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我大哥一定会平安的。”
裴曼容看不出情绪的双眼看着楚南林消失的方向，许久，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