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人
“三姐姐怎的一直在哭?”楚南舒也摆出一副纯真的模样,软声问道。
“可是在因为南舒而自责吗?没关系的,姐姐定是被我吓坏了,所以身边的奴婢才只顾着照顾姐姐的,哪里还想得到找人救我呢?”
说到这,楚南舒抬头地看了一眼跪在楚南雪身后的丫鬟,又继续道:“好在我水性没那么差,才叫那池水给淹死。所以姐姐也不要再哭了,不然倒是南舒的不是了,竟把姐姐吓成这样。”如此说着,楚南舒也开始眼圈泛红。
“行了,你们姐妹俩相处得好,四丫头也没什么大碍,这次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老夫人眼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哭哭啼啼的也有些烦了,只深深看了一眼楚南雪就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祖母,那南舒明日再来给您请安。”楚南舒故意留到最后一个走,又向老夫人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从前是南舒不懂礼数,经此一事,南舒突然明白什么都比不得阖家幸福来得重要,还望祖母接受南舒的一番心意。”楚南舒不急不缓地说了一通话,而后便静静地望着娄老夫人。
“罢了罢了,老身也不在意这些旁的。你才刚醒,快些回去好生休息吧。”老夫人面上没说什么,只略带着关心地打发了楚南舒便起身了。
回到里屋,娄老夫人由着画菊和琴兰帮自己脱下繁重的衣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南舒这丫头,怕是真的换了性子,从前她可不会在意我这个老婆子怎么想。”
“是啊老夫人,希望四小姐今后能有所长进吧。倒是三小姐……”画菊有些犹豫。
“三丫头心思重却藏不住事,这次的事依我看与她不可能毫无干系。只是没有证据,要是凭白怪罪了她,只怕二房也会闹事,到时对大房的影响也不小啊。”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气道,“终究是苦了大房啊……”
“老夫人且宽心吧,楚丞相和大夫人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定会明白老夫人的苦心。”琴兰宽慰道。
大房外厅。
“枫儿!我回来了!”楚南舒刚安抚好母亲,长廊上就传来父亲有些急迫的声音。“南舒怎么样了?”
楚天承快步走了进来,随手将一袭带着秋夜寒气的玄色外袍交给小厮,反复搓了搓冰凉的手后这才扶住妻子的肩膀。
“夫人辛苦了,今日事情多,让你担忧了。”楚丞相在外有多威风,回到家里就有多温柔。“对了,南舒怎么样了?”
“孩儿…拜见父亲。”楚南舒看着眼前哪怕年近四十却仍然俊朗高大的男人,又联想到他上一世因为自己受人蒙骗而惨遭诛杀的结局,不禁心中有愧,直直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楚天承见状立刻扶起了自己的女儿。
虽说这小女儿之前对自己和夫人不甚亲近,但也是因为在转日庵独自生活了十年的缘故。
想到这儿,他不免对楚南舒更加的愧疚、心疼。
“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楚天承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安慰道:“莫怪你祖母不替你做主,如今这个世道,很多事都不能只看眼前这点得失,还要看后果到底值不值得。不过这也算是给你提了个醒,舒儿,要留神你三姐姐。”
“确实如此,舒儿,祖母不是偏心之人。你也大了,有些事儿你不得不明白,你二叔他们一家一直对咱们虎视眈眈,虽然翻不起什么浪花,却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宁夫人也握住了楚南舒的手,“任何事都自己留个心眼,别叫人算计了去。”
“舒儿明白。”楚南舒点头应下来。
看着父母都身体康健地跟自己说着这些体己话儿,楚南舒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也呼出去了大半。“父亲母亲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话音未落,只见楚南风一副男子装扮地穿着雅白色长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说起这楚南风,也是楚天承的女儿,更是楚家的嫡二小姐。
楚南风极具商业头脑,年仅十六岁便拥有了数十家自己的铺子,还都经营的如火如荼。
也正是因为成绩斐然,坊间对她常常男子扮相出入各处的评价也从不堪入目的谩骂渐渐转成对其洒脱不羁的艳羡。
“舒儿,让我瞧瞧!好些了吗!”楚南风本在别处核算账簿,听说自家妹妹落了水便一刻不敢耽搁地赶了回来。
“姐…”楚南舒二话不说抱住了这个对她最好的二姐姐。
上一世,楚南舒为了笼络朝中大臣,向二姐姐借了不少银两买通关系,最后竟让她的店铺倒了一家又一家。
可二姐姐从未怪她,还一直瞒着所有人仍借钱给她。
直到地下钱庄的老板把二姐姐劫走毒打了一番,楚南舒才知道这些钱都是二姐姐借来的。
“舒儿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好吗?”楚南风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微微颤抖,出声安抚起来。
“舒儿也会保护好姐姐。”楚南舒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好,那我们就互相保护,互相依靠。”楚南风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四妹妹何时变得肯与我这般亲近了。
楚天承看着眼前这对姐妹,也笑着拉过自己的夫人,一家人拥在一起,道:“咱们呐,都要彼此保护,彼此依靠才行。”
……
“春分、夏至,我们出去逛逛吧。”楚南舒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丫头,眼角带着一丝坏笑地提议道。
自打楚南舒重生到现在便一直待在丞相府里,还从未出过门,实在是把她憋坏了。
而这次出去,当然也不仅仅是逛街这么简单。
楚南舒想看看各个药铺的行情,然后着手准备开一家自己的医馆,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
主仆三人只是换了一身朴素的行头,楚南舒也没有进行任何遮挡。
毕竟从前的她打扮成那副鬼样子,和现在清冷端庄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根本不担心有人认能出来。
……
“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吧!救救我女儿吧!”不远处传来一阵阵令人悲痛的哭喊。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喧闹中心却响起了几下拳拳到肉的砰砰声。
“怎么回事?”一辆素雅却难掩贵气的马车上,一袭青色素衣的裴介白哑着嗓子问道。
“公子,前面似乎有人在闹事,不如换条路吧,仔细在外头久了身子吃不消。”回话的是从小照顾他的老管家通叔。
裴介白自打幼时淋了那场雨后就落下了咳疾,许是心病难用药医,这么多年来反倒愈发严重了。
“咳咳…通叔,去看看吧,若是能帮就帮一把。”裴介白的手虚握成拳堵在唇边咳了几声。
他浑身都泛着病气,修长的指尖也是冰凉一片。
“是,公子。”通叔应了下来,却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公子果然还是古道热肠。
长街另一头的楚南舒听到这喧闹声也皱了皱眉,毫不犹豫便扒开人群往里走,一旁的春分、夏至就算想拦都拦不住。
人群正中间瘫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被打的站不起来,怀里却还好好地护着一个面色惨白、浑身紫斑的小姑娘。
楚南舒见状想都没想就凑上前去,拍了拍女人的肩问道:“这是你的孩子?她这是怎么了?”边说着边转头让周围人散开一点,以免影响空气流通。
“姑娘,救救我女儿吧,这存善堂嫌我们母女俩付不起钱,赊账也不肯,不给我们看病抓药啊!”女人痛斥着面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存善堂,门口悬着的“医者仁心”四个大字无一不在讽刺现下发生的一切。
“姑娘!只要你愿意帮我请个大夫,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求你了姑娘!”女人边哭边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楚南舒想都没想就把她扶起来,轻声问道,“若我说我能帮你治好,你可愿意信我?”
女人看着这个明显年轻、不谙世事的楚南舒,面露犹豫,但突然间那小姑娘又发出又一阵痛呼,她便也顾不得别的,又开始磕头求楚南舒救救她女儿。
“别急,我先看看你女儿的情况。”楚南舒直接拂开雪色的衣袍跪坐在了长街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搭上了小姑娘的手腕开始把脉。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一个个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对着楚南舒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丫头竟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发善心发到存善堂门口来了!”
“就是就是,敢在存善堂门口给人把脉,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也不怕被人笑话!”
“瞧她这白白净净的模样,怕不是哪家大小姐在家偷偷看了几本医书便觉得自己是神医在世了吧!”
……
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却没让楚南舒专注的眼神有任何波动,她仍跪在那里,安静地感受着那个女孩手腕处传来的脉搏跳动。
楚南舒先是放下了女孩儿的手,又开始在女孩的腹部轻轻按压。
“疼吗?”她沉稳冷静的声音让母女二人也平添了些信任。
“疼…”小女孩气若游丝地回应着。
“那便是了。”楚南舒把女孩交给她的母亲,又继续道:“皮下瘀血并伴有腹痛,这是过敏性紫癜。”
说着,便回头吩咐春分道:“去取些白茅根、大生地、丹参、紫草、放风、牡丹皮、金银花、小蓟、茜草和桃仁来。”
春分应了一声便急忙进了存善堂抓药,楚南舒又叮嘱那位妇人,“按此方服用八帖后即可好了大半,若想再不复发,还需加上芡实、鸡内金、和连翘这三味药常服才行。”
“小姐!没有白茅根和茜草了!”春分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怎么办啊小姐!”
楚南舒清秀的眉眼一暗,正要犯愁。
“不如随我来吧,我府中尚有些药材。”人群里传出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楚南舒望过去,便看见了躲在一位老嬷嬷身后的五公主。
楚南舒也没客气,朝她行了个礼后就直接道:“救人要紧,叨扰了。”说罢,便带着一行人跟着五公主回了府。
“曼容这孩子,咳咳……可别惹上什么麻烦事才好。”
马车上,裴介白深深看了一眼走在五公主裴曼容身后的楚南舒,又回想起刚刚对方跪坐长街、冷静自持的模样,也稍稍放下心来。
“通叔,找个人盯着点公主府,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回去吧。”音落,裴介白便缓缓放下了帘子。他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向淡漠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了些许的悲悯和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