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欲望之敌
“死后的人类？人死后意识还存在？”
“哼，当然，你看不见罢了。你们这些低维物种，怎能了解生命真正的奥秘？”莫筠一步步向张衍山逼近。
“那又怎样？这就是你侵占别人身体的理由吗？”张衍山看着越来越近的对方，略显紧张，咽了口唾沫。
“低等生物就是低等生物，目光短浅还不自知。”莫筠轻蔑地笑道，“「圣躯」拥有最接近宇宙本质的能力，在你们手里有什么用？岂不是白白浪费掉了？”
“荒谬！”张衍山周身泛起幽幽绿光，右手一挥，一道灵能光箭激射而出。
“我不管那是什么躯，可就凭这点理由就要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岂有此理！”
莫筠毫无慌乱，伸出手指轻轻一弹，灵能光箭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张衍山见状脸色一变，还没等反应过来，脚下大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滩紫色骇浪，双腿慢慢地陷入其中。
“哈哈哈哈”见要得手，莫筠发出一阵狂笑。在意识领域里是精神力的战场，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攻击，都是精神力幻化出的结果。”
“而我——”莫筠双手张开，原本姣好的面容逐渐狰狞。“我的灵能天生对精神力有加持，在这个领域，能胜过我的寥寥无几，今天算你倒霉了！”
张衍山动弹不得，紫色的液体黏糊糊的，从他的腿往身上爬，他感到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侵入了他的脑海，如涨潮般涌动。
“自从我跟那些高维生物沟通以后，他们就经常告诉我，身边的人将来会发生什么。”
莫筠踏在紫色的海面上，美腿轻抬，龙须菊般的黑色卷发滑落胸前，风衣下摆在激荡的灵能潮里摇曳飘荡。她手指抚摸着唇瓣，眼神微眯，来到了张衍山的耳边，邪魅得仿佛异世界的妖精。
“从四维空间看三维，时间就在他们眼前，过去和未来一望便知。我嘛，就索性开了个算命摊子，告诉那些愚蠢的人类，他们的未来会怎样。结果，你猜发生了什么？”
张衍山已无力说话，瞳孔越来越紧缩，他的心防像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千军万马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正呼嚎着冲来。
“那些被告知即将有好运的人，回去之后就开始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放弃了所有的努力，等待着天降横财的到来；而那些厄运将至的人，便开始偷奸抢杀、无恶不作，为了自己的欲望，不择手段！……”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人生会迎来怎样的终结。原本高贵的心走向堕落、善良降为罪恶，终其一生而碌碌无为。”
莫筠走到张衍山背后，凝视着那些美妙的几合体，那是理性、秩序和规则。
“……就算获取了想要的东西、得到了中意的人、满足了欲望又怎么样？他们的灵魂早就死了。直至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他们怎么也无法闭上双眼，因为他们根本没想过，自己为何而生，而死又何去！”
莫筠再次转过头来，眼里有火焰在燃烧，仿佛一个真正的审判者。不过张衍山看不到，他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精神力，在强大的负面情绪飓风面前摇摇欲坠。
“……那些高维的生命告诉我，他们的世界已经很拥挤了，让更多的灵魂堕落吧，他们永远也没有升维的资格！”
“那……对你……有什么……好处？”张衍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脑海里充满了无数尖啸声，它们一浪高过一浪，在自己头脑里横冲直撞，说话间已经虚弱无比。
“好处？当然有好处！作为交换，他们告诉了我怎么让灵魂脱离躯体单独存在！人死了就死了，只要灵魂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就可以进入任意其他的身体！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正好接到了作为「圣裁者」的命令，要我们捕获「圣躯」！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绝好机会！拥有了「圣躯」，我就可以无限地接近生命的真相，去到最高的宇宙维度、接近终极的真理！”莫筠的声音逐渐癫狂，“这个女孩就在眼前，我怎么会错过！”
爬到张衍山身上的紫色液体突然变成了红色，他觉得身体一轻，之前的重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快感轰然而至，张衍山感觉原地起飞，冲上了九霄云外。迷幻而馥郁的气息使他沉醉，遨游在缤纷绚烂的寰宇，群星在对他微笑，路过的天使齐唱着动人的歌谣。
“「圣裁者」，果然，进来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你搞的鬼！”张衍山的脸在抽搐，想尽量不显示出如痴如醉的表情，忍得十分艰难。
“怎么样？这就是你们穷尽一生想要追求的东西，快感！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沦为欲望的玩物，进行着不计一切后果的行为，可恶又可悲的地球人，根植在你们血液中的愚痴，从来都没有变过！你体验到了我们的先祖被侵略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了吗？这就是你们造的恶，被毁灭一万次也不足惜！”莫筠一只手高高举起，像执行着某种审判：“现在，坠落吧！”
红色液体变为黑色，脚下一朵黑色莲花绽放，张衍山顿时如坠冰窖，剧烈的失落和悲伤汹涌袭来，内心空虚急速扩张，上一秒如在天堂里飘飞，下一秒就狠狠摔进了万丈深渊。
这是刻骨铭心的失去的感觉！
张衍山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小女孩，头发遮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另一只露出来的眼睛正对她笑着。她的影子逐渐模糊，渐行渐远。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真是…… 无能啊！」
张衍山在心底大喊，泪眼婆娑，精神自我极不稳定，慢慢变淡。
“最后一个问题，你让我看见的那些人……是真实存在的吗？”张衍山说话带上了哭腔，看着四周的几何体高度越来越矮、颜色越来越透明，知道那是江涵的意识正在被吞噬，却无能为力。
「这感觉，就像那个时候一样……弱小的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几重痛苦的疯狂折磨，张衍山已是强弩之末，随时崩塌。
“那些都是死人的记忆。我把那些记忆做成了中微子云，等待着任何一个踩进去的人。如果你在里面受到了致死的攻击，就会一辈子也醒不过来。至于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莫筠双手插进了米色风衣兜里，再也没多看张衍山一眼。“我把记忆场连接了「过去的」平行时空，每次你看到的经历，都是那些还未坍缩的时间线上亿万可能性中的一个。”
“说了那么多，你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张衍山跌坐在地上，垂着头问道。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我太仁慈了！”黑色海洋泛起了滔天巨浪，幻化成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要将张衍山最后一缕残存的意识咬碎。莫筠被戳中痛点，怒不可遏。“你这种蝼蚁怎么可能理解我的追求！灰飞烟灭吧！”
给莫筠发送命令的，正是察觉到江涵「圣躯」身份的神秘人。除了活捉江涵以外，命令内容还有「除掉明神一周围的人」。
神秘人深知，他的手下没有人是明神一的对手，甚至自己亲自出马，也不会讨到什么便宜。但是，明神一只有一个人，自己手中可是有千军万马！任他再怎么厉害，就凭一个人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如果人类真的如你所说，集体沦为欲望的奴隶，那历史就不可能发展，文明更没法存续了。”
张衍山缓缓起身，半跪着撑地。“总有那么些人，坚守着正确的「理」。他们坚贞不屈、誓死不移，无论是至高的诱惑，还是痛苦的折磨，从来不会屈服。”
“这……怎么可能……”莫筠趾高气扬的气势此刻荡然无存。“你怎么会……”
“很不幸，我就是那种人。”张衍山再次将青光凝于掌间。“我所认同的「理」，大于一切。若没有「理」，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所谓欲望，快感，真是让我无聊透顶。”
他昂起头，直视着莫筠，字句铿锵。“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人人都会屈服于欲望，「那个人」就不会把这力量交给我了！”
碧绿的灵能箭再次发射，飞速而去。
“我说过，没用的！啊！！！！”莫筠被这一发灵能箭击中身体，整个人顿时飞了出去。
“噬能灵？是那个人……我的精神力……没有了……”莫筠惊恐万分，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满是不可置信。
“你的精神力再强，没有灵能是无论如何驱动不了的。那么你的灵能从哪里来的呢？”张衍山低沉着声音，让自己的情绪回到原点。
“你……你们竟然……”
外面有明神一当「导线」，张衍山的意识疯狂地抽干了自己身体里的灵能：“答案当然是，江涵也是一个灵能者！可是现在，你还有灵能吗？”
明神一银色的清辉包裹着江涵，吞噬了大量的灵能之后，如火焰般雀跃地舞动着。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一旁的四脸怪身上，林梦溪身上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不！我还没有……看到……最后的……”一条青色光柱自地而起，直冲苍穹，从脚到头穿透了莫筠灵魂幻化的身体，她的影子在一瞬间爆裂，消亡……
黑色的海潮渐渐退去，再次露出光洁而充满质感的地面，四周那些病怏怏的几何体，也慢慢地膨胀、高大起来，再次组成了那一幅令人捉摸不透却宏伟浩渺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