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晏宛宛对这些浑然不知，只是将纪瑾送到了前厅，便带着桃蕊回自己的屋子了。
她还得准备偷跑，这次不像上次那样事出突然，因此晏宛宛特意提前准备好了马匹、干粮等等，都找了庄子上的一户人家寄放，只需要天亮时分借口去送大姐离京溜出府，便能到京郊的庄子上取了，骑马南下。
晏宛宛换了常服，和桃蕊将剩下的东西都收拾好，重新检点了一遍，这才坐下休息。
桃蕊见晏宛宛坐在床榻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屋子，开口道：“二小姐也很舍不得这里吧。”
晏宛宛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桃蕊，开口道：“要你和我一起受苦，委屈你了。”
桃蕊十分认真地摇摇头，道：“当初如果不是二小姐，舅母就要将我卖给商贾做妾，二小姐出钱收留了我，却并不给我上奴籍，这样的恩情，我情愿一辈子追随二小姐左右。”
她的语气如此诚恳，晏宛宛微微勾起嘴角，道：“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好。”她起身拍拍手，忽然想起什么，对桃蕊吩咐道：“桃蕊，帮我拿笔墨纸砚来。”
桃蕊猜到她的心思，道：“二小姐是要给老太太留书？”
“嗯。”晏宛宛轻轻地应了一声。
即使这门婚事不合她的心意，晏宛宛也不会因此记恨祖母，毕竟这么多年都是祖母和大姐照顾她长大，只是提前做出了她们觉得为她好的选择罢了，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晏宛宛并不愿意。
“那我去为二小姐拿笔墨。”
待到桃蕊将笔墨拿来，又去收拾东西，晏宛宛才提起笔，绞尽脑汁想着留些什么话好。
思来想去，她以后也不是再不回来了，等到过了适婚年龄，纪瑾也肯定已经正式成婚了，她便也不用担心再自己的婚事了，到时候回来还能孝顺祖母。
晏宛宛索性只写了一句：“祖母，我走了，不必担忧，我会照顾好自己。”
待到夜幕降临，晏宛宛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便溜进了祖母的院子里，自后堂掀了窗户进去，祖母体热贪凉，后堂的窗户时常不锁，加之冬天屋内烧了炉子，需要开窗通气，倒是方便了晏宛宛。
晏宛宛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给祖母守夜打盹的丫鬟，这才将纸条用茶盏压在桌上。
夜色中一片寂静，炉子偶然蹦出一个火星子，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晏宛宛忍不住走到祖母身边，老太太即使在梦中也眉头紧蹙，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令人烦扰的事情。
晏宛宛忍不住心下凄然，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正要转身离开，床榻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不由快步走到床边，才发觉老太太脸色苍白，额头带汗，似乎是梦魇了。
她急忙凑了过去，轻声道：“祖母？祖母？”
老太太似乎是在呢喃：“宛姐儿，别怕……有祖母在，你这一辈子都能快快乐乐的……”
晏宛宛心中顿觉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原本坚持要走的决心也有些动摇了。她伸手探了探晏老太太的额头，察觉到她额头滚烫，再摸她的手，却是一片冰冷，必然是病倒了。
想必是老太太因为晏伊伊出嫁的事情太过费心，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所以才病倒了。
晏宛宛急忙将打盹的丫鬟拍醒，道：“快去请大夫1
晏宛宛手劲极大，守夜的小丫鬟被她这么一拍，痛得骤然惊醒，见晏宛宛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道：“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晏宛宛啧了一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太太病了，还不快去请大夫1
丫鬟这才发觉晏老太太脸色有变，急急忙忙地出去喊人了。
被晏宛宛这么一闹，一家子都从床上爬了起来，晏修趁着夜色派小厮将晏家常请的大夫请来给老太太诊脉，才知老太太是因心力交瘁、过度疲乏所以才半夜起热病倒了，好在大夫请的及时，只要安心休养、慢服汤药，慢慢就能修养好了。
晏宛宛守在自家祖母身边，晏初也十分紧张，凑到老太太身边，帮着拧帕子给老太太降温，郑夫人则是轻声安慰着脸色铁青的晏修。
晏繁繁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她眨眨眼睛，忽然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小纸条，她走到桌面，从杯盏下抽出纸条，读道：“祖母，我走了，不必担忧，我会照顾自己……”
屋内本就一片寂静，忽然听到晏繁繁的声音，众人都看向了她。
晏繁繁急忙摆摆手，道：“这不是我写的，是这里……”
晏初走过去抽出她手中的纸条，脸色一变，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晏宛宛。
晏修早已经从两个儿女中的表情读出了答案，立刻看向了二女儿。
晏宛宛神色却是格外平淡：“我是不可能嫁给纪瑾的。”
郑夫人有些惊讶，道：“二姑娘这是知道了……？”
晏宛宛并不接话。
晏繁繁啊了一声，道：“纪瑾？那昨天和二姐私下见面的……”
众人被这一出又一出的事情弄得晕头转向，郑夫人急忙追问道：“昨天谁和你二姐私下见面了？”
晏繁繁嗫嚅道：“就是……纪公子纪瑾埃我亲眼看到纪公子给了她一个荷包的，一看就是贴身之物1
晏初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二姐，道：“这必不可能啊！我二姐要是和纪瑾私相授受，我当场把这杯子吃了1
晏宛宛扬了扬下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正是当时纪瑾给她的那个，她悠悠开口道：“吃吧。”
晏初愣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杯子。
晏修的脸色极为难看，正要发作，郑夫人抢先开口道：“二姑娘，你这到底是唱哪一出啊？你和纪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纪公子的私物？”
好在此时屋子里的大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都是看着晏宛宛长大的，自然不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只是看着郑夫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
这种事情是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吗？更何况二小姐和老爷关系本就不好，这时候说这种话不就是火上浇油嘛！
果不其然，晏修冷冷地开口道：“晏宛宛，你把这件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了。”
晏宛宛倒是坦坦荡荡：“这件事再简单不过了，我和纪瑾都不喜欢对方，他走他的科举路，以后自然有贤妻在旁，至于我，当然是去过我的逍遥日子。所以纪瑾支持我逃婚，还给了我一点钱。”
晏修被她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斥责道：“你可知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挑三拣四？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以往做那些纨绔的混账事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逃婚1他立刻对旁边的郑夫人道：“让人去给我去请爹的鞭子来！今天好好教训她一顿，她就知道厉害了1
晏宛宛紧紧抿着唇，道：“就算你打死我，我的主意也不会变！更何况你凭什么关我的事情，假如今天是祖母和大姐让我嫁，我可以委屈自己，可你不行1
晏修再也按捺不住怒气，竟然打了晏宛宛一巴掌。
众人听到这清脆的巴掌声，不由都愣住了，还是晏繁繁尖叫一声，显然是被晏修的举动吓到了，平日里晏修在她面前都是一个宠爱女儿的慈父，哪里像今日一样勃然大怒？
晏初见状急忙拦在父亲和二姐之间，道：“哎哎哎！爹你这就不合适了，你干嘛呢你？再怎么也不能打我二姐啊，你打的过她吗你1
郑夫人见状也急忙道：“老爷，二姑娘再怎么也是女儿家，你不能把她当成初哥儿那样打啊1
晏宛宛的左脸已经高高肿起，她的头微微偏向右侧，还未开口，床榻上已经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宛姐儿……我的宛姐儿呢？”
晏宛宛自然也顾不得和亲爹继续吵架，快步走到了祖母身边，道：“祖母，你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晏老太太虚弱地摇摇头，她有些浑浊的眼睛落在了晏宛宛的脸颊上，惊怒交杂，颤着声音问道：“这是谁干的？”
众人哪里敢说话，老太太已经明白过来，对着晏修骂道：“好啊，老子打女儿，真是出息了！你给我滚出去！去小祠堂给你爹跪着，没我的话不许起来1
她虽然身体虚弱，可骂起来却是中气十足，晏修看她身体不好，也不敢忤逆，只好退了出去。
郑夫人见状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道：“娘，您看这……”
晏老太太勉强抬起手，指着门口道：“你们都给我出去1
晏初见状赶紧伸手推着自家亲娘和妹妹向外走，还不忘对着晏宛宛做口型：“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