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章:洗髓伐经
唐广尘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对于唐广尘似乎经常神出鬼没,夜不归宿,大家表示理解。多半和崔莹一起去玩了,在他们看来,有了女朋友的人,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又木又宅。
唐广尘当然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他收拾一下,再一次出现在山谷之中。此刻,他对修道有一种特别着迷的感觉就像有人赌博上瘾一样。
“公子安好”苏雪似乎一直等在这里。唐广承一出现,苏雪便在她数米之处盈盈一拜,款款问好。通过几次接触唐广成也不怎么在意她是一只狐狸了。看着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子,他忽然想到,苏雪在这里一千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不寂寞吗?于是问道:“雪儿,你独自一人在这山洞中,旷日持久,不觉得无聊吗?想不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呢?&34;
苏雪轻笑着说:“也不是一个人呀,从前上官家的人,经常出入这里的。也和我说说笑笑,我大多数时候都在修炼,所以时间过得也很快。只不过近几十年再没有人来了罢了。至于说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呢。我身上也是被下了禁制的。”
唐广尘没有问,是下了什么禁制,想来自己也无能为力。与苏雪闲聊了几句,又请教了一些修炼方面的常识,嘱咐她,五天之后,如果自己还没出来,记得叫一下自己。就带着两本三清真经,进入山洞去了。当务之急,是要巩固境界。山洞里进修五天外面刚好是一个通宵呀。
清晨时分,苏雪如约叫唐广尘离去。之后几天,唐广尘每天晚上就到黑石之中修炼。清晨离开,一夜静修,不仅不会使人感到疲惫,还会觉得神清气爽。苏雪已近几千年寿数。修为极精深。她告诉唐广尘,修道之人,讲究道心坚若磐石。道是要修的,心是要悟,要炼的。以道养心,以心悟道。无为而无不为。修为精湛高深之人可以与山川、河流、星辰哪怕是山峰,浮云融为一休,气息相合。气势相应。即人们常说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修到精深处,哪怕是点滴微末之力,在这些人手中也能生万般变化。妙用无方。唐广尘细细品味,这与师父说的,度生死之门,历红尘百态,观众生之相,品世间百味,游浮世繁华,悟轮回天理,证苍茫大道之理遥相呼应。
唐广尘此刻限于修为,见识,阅历等因素,虽然听得云里雾里,还不能完全领会,但众生平等,遍历红尘之意,却是明白了。自今以往,当无害人之心,移祸之患,便百无禁忌。
苏雪还特意指出,像唐广尘这样刚刚入门的,静修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应该学斗法,以术为法,将术练得越来越精,静修时对法的领悟,就会越来越深。说白了,就是要多练习打架。唐广尘深以为然,为帮助唐广尘快速提高,苏雪还教授唐广尘以术相斗之法。并化身为种种妖物,与唐广尘对战。当然这些妖物都不是特别强大的。苏雪说:“凡事总是要由简入繁的。”
这可苦了唐广尘,别看苏雪温温柔柔的,但她斗法的时候真的是极凶厉的。纵然故意压低了修为,也每每将唐广尘打的左跌右撞,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好几次还见了血。每一回汤广成都累得精疲力竭,像个死狗一样,连手都不愿意再抬起来,而苏雪却对他说,此刻静修参悟,事半功倍。又把他赶去静修了。苏雪在对战中,也不时提醒唐广尘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和情况,该用什么样的术法和方式。这和唐广尘想象的修道之人潇潇洒洒的比拼完全不一样。这几乎是在受虐待不过,每一次修炼之后唐广尘都有不一样的体悟。这使他心中十分高兴,于是他就在这样痛,并快乐着的过程中,迅速成长。同时,他和苏雪的关系也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变化。
元旦晚会之后,唐广尘和崔莹的关系似乎更近一些。唐广尘似乎后知后觉,崔莹请她吃饭,逛街还几次暗示他,他都毫无反应。
在随后的几次治病中,唐广尘仍然是谦谦守礼。崔莹心中,却不知骂了多少遍木头呆子傻瓜之类的。
转眼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临近寒假,崔莹以自己治病为由,邀请唐广尘去山西太原,跟她一块儿过春节,还说山西有很多名胜古迹,力邀唐广成一起去玩,唐广尘也没有别的计划,想到道家圣地五台山就在山西,唐广尘也想去拜访一下,也就同意了。
考完试,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欧阳蝶和欧阳舞也专程赶来助兴,为这顿饭增色不少。这一段时间,欧阳蝶姐妹也经常约唐广成出去,不过她多半是选择喝茶,或者看书这样安静的活动。他也搞清楚了,唐广尘确实是有一块黑色的石头,而且极其古怪坚硬。与传说中的黑玉金晶石极为相像,这使她更坚定了接近唐广尘的决心。
这顿团圆饭吃得皆大欢喜,一阵欢闹,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山西,中国最大的煤炭生产省份,太原,山西首府城市,唐广尘和崔莹乘坐的飞机如期到港,崔尚勇安排安琪和两个男子来接机,一出航站楼,两个人的行李就被接走了,一番客气之后,一行人乘车来到崔莹的家。
让唐广尘意外的是,崔莹的家不是公寓,不是别墅,而是庄园,一座明清风格的古代庄园。如果说之前唐广尘只是知道崔莹家里有钱,那现在就有一个直观的概念了。
仅这座庄园而言,就价值过亿,而且不是你有钱就可以住进来的。古朴的庄园内,尽是现代化的装修。奢华但不俗气,彰显出主人非凡的修养和见识。维护这个庄园,本身就需要很大一笔开支。
唐广尘这才想起,山西晋商从明末清初开始,就已经在中国非常有名了。崔尚勇早早等在庄园门口:“乖女儿,你可回来了,想死爸爸了,哈哈。”
崔莹也欢叫了一声:“爸爸!”疯跑着迎上去。
父女二人相拥大笑,片刻,崔尚勇放开女儿,对唐广尘说:“广尘呀,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唐广尘说:“给崔叔叔添麻烦了。”
崔尚勇又说:“哪里哪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了几句话,崔尚勇发现几个月不见,唐广尘愈发显得成熟稳重,让人看不透。心里就越是不愿意错过这个人。哪怕仅仅是医好女儿的病呢。
事实上,几个月以来,在崔尚勇的安排下。崔莹一直定期到张医生那做检查。结果崔尚勇总是很快就能知道。医生的说法是,崔莹的身体健康状况出现了少有的奇迹般康复。而这一切都应当归功于唐广尘。
现在唐广尘就在跟前,他就更不会错过了:“广尘呀,你太见外了,我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说着,拉着崔莹和唐广尘去看住所,住所是一个四五进的大院子,崔尚勇一家人就住在第一进院子里。这是一个两层小楼,有意思的是,唐广尘和崔莹的房间在二楼右侧最里面,而且还是相邻的。
两人稍作休息,就有人来请吃饭,饭桌上有崔莹,崔尚勇,唐广尘,另外还多了一个极漂亮端庄的女人,约三十多岁。崔少勇又给唐广尘做了介绍,这是崔莹的小姨,汪嫣然。
唐广尘早就听说崔莹母亲早逝。母亲的妹妹汪嫣然,也就是她的小姨,这许多年来一直陪着她父亲,一家三口对唐广尘都十分热情。免不了又是一顿客套,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之后几天,在崔莹的半拖半拽之下,唐广尘遍游太原的大街小巷。近一周时间,崔莹兴致很高,唐广尘也抱着看一看人世繁华的心态且看且行。
当然,每天晚上唐广尘回到房间,就进入黑石之中修行。或打坐,或斗法。总是要用尽一夜时间,无论他做什么,苏雪都不会反对。他打坐,苏雪静候洞外,他有疑惑,苏雪详解尽言。他习练斗法,苏雪就自己幻化或妖或怪与其争斗。当唐广尘斗得筋疲力尽之时,她又催促唐广尘不可懈怠。当振奋精神打坐清修。
这一天,唐广尘提出,想到五台山道观一游。崔莹十分高兴,临行前崔尚勇还专门叮嘱他们,不必急着回来,要玩尽兴,两人在五台山上转了二天,看大山巍峨,苍翠环绕,也有许多前人遗迹,名家墨宝。也算不虚此行,
第三天上午,终于抵达五台山道观,传承千年的五台山道观,巍峨雄伟,宝象庄严,自有一股不俗的气势,正殿上,三清塑像庄严肃穆。唐广尘和崔莹上了香,随游客们四下参观,一路穿廊过户,来到一处偏殿内,供奉的也不知是哪位神仙。
二人上香跪拜,直起身来之时,唐广尘看那泥塑菩萨竟有几分熟悉多看几眼,此中竟含“道”之意境。一时看着痴了,恍惚间,自己已不在庙堂之内,已然身临一座险峰之上,上下无路,如同昆仑绝顶,四下回顾,空无一人。上不见浩然天空,下不见苍茫大地,周围一片白雾空气氤氲,面前一面石崖,光可鉴人。有各色流光流转不止,细细看时,却暗含修道之意。
唐广尘遂沉醉其中,不再自醒。崔莹就站在他身旁,看见他忽然之间不动了。然而,在他胸前衣服里,却似乎有一片黑光闪动,崔莹惊讶的捂住了小嘴,险些喊出声来。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就想叫醒他。
早在一旁的两位知客道士眼光何等老辣,早已看出唐广尘的异样,轻轻将她拦下:“这位居士,与我道门有些缘分,望小姐暂候片刻,不要惊扰他。”
崔莹也知道唐广尘不是普通人。于是站在一边,不再打扰。
光阴无言,唐广尘这一站,就是四个多小时。
唐广尘终于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几个小时,但是他第一次认识到天地之广大,无威弗界。
左右回首,唐广尘发现,殿前左侧有一偏门,似有人在轻声呼唤,唐广尘径直走进去。
这一刻,他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崔莹,而奇怪的是,原本站在店里的两个知客道士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穿越曲折回廊,唐广尘出现在另一间不大的偏殿之中,这里已是十分偏僻,显然并无游客,偏殿不大,约八米宽,十米长。所奉乃是一位不知名的道教神仙。
他双手持笏板于胸前,气定神闲,眼脸微微下垂,衣冠端正,唐广尘随心所至,拿起案上一只小小铜铃“铛,铛,铛”,轻摇三下,有铃声清越响起,于寂静处格外阅耳清晰。
唐广尘在这铃声之中,依稀穿越千年,在一位官服老者的指引下与鹤同舞,见凤合鸣,老者授他一段功法口诀,让他试一试。
口诀易记,功法难行,唐广尘依法施为,初时一式而散,全身若坠泥潭,发力困难,老者不以为意,微笑着许其再来,如此反复,或二式,或四工,其间溃散无数,老者皆笑着,许其重来。唐广尘谁屡败屡战?但并不气馁反倒激起心中的豪气他就不相信了自己就这么不堪吗?不计其数的失败之下,唐广成终于逐渐行远。
崔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的两位知客道长等在门外,要不是远远能够看见唐广尘呆立不动,崔莹早就忍不住冲过去了。
二位道长初时极为镇定,只是两个小时后,其中一人离开了一会儿,又两个小时。已经晚上十点了,其中一人又离开了一会儿。
这里道观长老们打坐清修,讲经布道之处,游客此刻已基本离去,三位老道长在另一间内室打坐,他们是五台山道观硕果仅存的三人,年过六旬,市值涨五台山道观和附近庞大产业的三个道士灵虚、灵真、灵度上人,灵虚上人居中而坐,乃是这里的掌教。
一名弟子从殿外走入:“师尊,今日有一男一女到访,男的精光内敛,于养心殿前突然醒悟,静立达四个小时。”
灵虚上人缓缓睁开眼:“有此善缘,可见他与我道门有缘,莫要怠慢了客人。只是众生百态,各人境遇不同,倒是不知他有什么收获。”言语中显得十分轻松。
那知道长说:“他自静立中醒来,径直向善缘殿去了,目前已在殿中。”
灵真、灵度二位上人闻言都睁开眼睛,灵虚上人也眉毛一动,轻声道道:“甚好!待他出殿引来见我。”
那知客道长答:“弟子谨记。”便退下了。
又数个小时,知客道长再一次进来:“启禀师尊,那青年摇动善缘铃,左手直立于胸前,右手举铃于头顶,已经两个小时了。”
灵真、灵度同时暴睁双眼。灵真道:“当真?”
那知道长并不知其中厉害:“确是如此。”
灵虚上人缓缓说道:“师弟,不要乱了方寸,失了体统,莫急。”
对知客道说:“好生看护,莫让不相干的人惊扰了他,去吧!”
知客道走了,殿中归复寂静。三位道长相继闭上了眼睛,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已经不能像之前一样平静了。三个小时后,知客道长入:“师尊,那青年仍未醒,只是他汗如雨下,滴水成线,不知是否将他唤醒?”
三位上人同时霍然起身,灵真上人抢先厉声道:“不可妄动,立刻加派人手,把持各个路口,清除闲杂人等,有高声人喧哗,胡乱走动者,门规处置。”
知客道长一愣,这样的话本应该是由灵虚上人作为一观之主说的呀!见他没有动,灵虚上人说:“去吧。”
那知客道人立刻明白,这也是掌教的意思,躬身一礼,悄然退去,此时已近凌晨一时。但三位上人睡意全无,灵真上人道:“师兄,我们去看一下吧。”灵虚上人摇摇头:“师弟莫急,弟子们自会将他领来。”
又过了几个小时,长夜将尽,金鸡已然报晓,知客道人几乎是跑进来的:“师尊,那青年放下法铃,跌坐于地,入定去了,只是他心口黑光闪烁,头顶隐隐有白色雾气盘旋而起。”
三位道长霍然起身,灵虚上人一步当先抢出殿去,二位上人包行相随,只把一个知客道长留在了原地。
善缘殿外,四处散落着十余名弟子,但都是禁声肃立。三名真人在距离殿外三十步之遥,看见了崔莹。
等了一夜,崔莹此刻面容有些憔悴,双眼布满红丝,虽然很累,但她也隐隐知道,这次唐广尘的际遇非同寻常。
三位道长和崔莹简单见礼之后,便无他话,静候在一旁。
唐广尘在一片迷雾中,历经千百回失败,以近乎自虐的坚持,终于将二十四式功法学会,由头到尾一气呵成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和不堪,都如山崩般轰然瓦解,身轻如燕的他觉得全然可以与鹤齐飞,与凤并驰,飘飘然如临仙境,老者又让他默习口诀,再炼元神,这一动一静之间,实暗含天道,历时不知凡几。
站立在善缘殿中的唐广尘汗如雨下,在这寒冬腊月竟然在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水,一股淡淡的恶臭味散发出来。
远处的上人灵真上人终于失声惊呼出来:“洗髓伐筋!?”他的两位师兄弟此刻也睁大眼睛,呆若木鸡。崔莹更是不知所以。
许久唐广尘终于自虚无飘渺中归来,庭外鸟鸣阵阵,艳阳高照,原来已是第二天上午。虽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静站了一夜,但是唐广成并不觉得累。
走出殿门,只见崔莹如飞奔来,一下把他抱住:“你吓死我了。”说着竟落下泪来。
唐广尘为他揉去眼泪,哄了几句说:“快放开我身上,臭死了!”
这时三位老道长走到眼前:“恭喜居士,有此尚善缘,贫道灵虚,在此殿中任住持一职,这是师弟灵真,灵虚上人。”
唐广尘将崔莹拉到一旁,行了一个道家单手之礼:“叨扰道上人了。小子自远方来,昨天在观内游玩,误打误撞,冒犯了上人,还请见谅。”
灵虚非常大度的说:“居士言重了,请随我偏殿奉茶,站在这里,也有失待客之道呀。”
于是一行人左转右转来到一处偏殿里,分宾主坐下,摆上茶。
崔莹这一坐下,顿时困意袭来,她在外面站了一夜,早有人给她送来一条毛毯,此刻坐在椅子里,裹毛毯中竟睡着了。
灵虚上人品了一口茶:“居士在养心殿,善缘殿二次明悟,并在善缘殿中,身现异相,想来定是我道门中人,不知居士是否能赐教一二,你我既为同宗,愿能守望相助。”
唐广尘说:“道长谬赞了,在下不过一山野小子,今日有幸借宝刹悟道,自当知无不言,道长德高望重,修持精深,小子怎么敢妄言,相助二字。”
唐广尘也知道,自己借别人的宝地有了收获,其实是占了便宜的。于是将自己如何来的五台山,并将二次顿悟的情形详细说出,三位上人凝神静听,生怕错漏一个字。但他们也知道,顿悟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的,就算他们再去依样模仿,就不一定能够有同样的收获。万般人即有万般法,这是强求不来的。
让他们意外的是,唐广尘居然答应,将自己苦心修炼成功的,二十四式洗髓伐经功法画成图册,留于观内。
三位上人千恩万谢,为此,唐广尘和崔莹又在五台山上住了二日,其中一日,专门为三位上人讲解二十四试的精微细妙之处。二三位上人表现的,也真正像一个听话的好学生。
终于,唐广尘还是要走了,临行前,灵虚上人几经挽留,并送上一只三千年的成形何道乌,这份礼是极重的,几经推辞,最后,盛情难却,唐广尘还是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