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啸秋风——月近满天中」
第九回「啸秋风——月进满天中」
柳浮生循声望去,却见是一青年人正笑着看着自己。柳浮生心下警惕出言问道:敢问兄台,为何阻拦在下出去?那青年正是张君宝,他朗声笑道:兄台此时却是不宜出门,如若不信一试便知。
说罢,一转身对着那干瘦老人拱手道:老人家,在下一山野之人不通音律就先告辞了。说着,也不等唐月儿大踏步走向店门,走出了门口不不过七八步远,就听“咻咻咻”三支弩箭破空袭来。“铮”的一声,长剑出鞘手腕斗转,剑脊斜扫而出便将三支弩箭打落。
不理继续射来的箭矢,君宝箭步冲进店内看着柳浮生道:兄台可是看的清楚了?柳浮生方才看的真切,后怕不已。怒目看向干瘦老人质问道:你这是何意,既然让我们走为何又在店外伏击我等?
干瘦老人冲着张君宝又是一声叹息:唉!相公本是人中之龙,何苦一再与我这老头子为难呢?此时的张君宝却是坦然然坐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既如此,却是小子孟浪了。这杯茶权当赔罪了,老先生请吧。
说罢,右臂挥向茶杯,一道柔和之气裹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朝着老人平平移去。那干瘦老人见此,浑浊的眼中泛起精光面露骇然,那缓缓飞来的茶杯似有万钧之力,压的老人气窒胸闷难受至极,急慌忙转过身形避过已至近前的杯子。就只见,那杯茶从老人胸拂过带起老人的一缕银须稳稳的落在高台之上,却是未溅出半点茶水。
这一幕,惊的在座众位江湖侠客目瞪口呆,江湖中何曾有过这般神异的功夫。一时之间,店内又是一片寂静。而那老人脸色更加难看,盯着张君宝看了许久才无力说道:相公敬的茶,小老儿实不敢受。诸位侠士,小老儿这便送诸位出去。
说着,起身朝着门口缓步走去。柳浮生折扇一合冲着张君宝拱手笑问道:多谢兄台适才提点之恩,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张君宝还礼道:在下张君宝,见过柳兄。方才之事,不过举手之劳 柳兄不必如此多礼。
柳浮生闻听此言,神情微变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转瞬即逝,随即恢复正常。正待继续说话,却被一矮胖男子打断闷声问道:可是武当山的张君宝么?张君宝点了点头回道:正是在下,这位壮士认得我?矮胖男人冷声喝道:果然是你这个叛徒,今日教我遇到却是不能放过,把你抓去见郑先生也算是我王某人的造化。
说罢,抄起桌上的一把钢鞭便要动手,却被旁桌的一人起身拦住道:此等好事,却是不能让你一人做了,咱们兄弟也要插上一脚。话毕,一挥手,一桌的三人同时站起拔出插在腰后的短背双刀。一行四人,将张君宝围了起来。那矮胖男人呵呵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双刀张家四兄弟,既如此就卖你们一分面子。这件买卖,咱们一起做了。
远处众江湖客的窃窃私语传进了张君宝耳中:张家四兄弟向来齐心,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而且个个武功高强,手中双刀使出如狂风般迅疾狠厉,这四人在河东一带那可是威名远扬。旁边拿钢鞭的应是【河东双雄】的老二周松,那老大周柏使的是一根九尺长的软鞭,刚柔并济招式亦是甚为精妙。怎的不在此处,却是奇怪的很。
一人说道:江湖传闻,张家四兄弟与河东双雄素来不睦,今日怎会联手看来江湖传闻有误啊!另一人接口道:孤陋寡闻了不是,赣州郑儒郑先生发出悬赏还附有画影图形,武林中无论是谁能抓到张君宝赏银十万两,死的都有五万两哩!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十万两银子,再大的仇恨也要暂且放下。
之前那人惊讶道:难怪!难怪!原来这张君宝这么值钱,要不咱们也去插上一脚?这人叹道:只怕有命挣钱,没命花呀!那张君宝据说出身武当,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兄弟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就不去凑热闹了。听完这话,其原本被银子勾的心动不已的众人全都偃旗息鼓了。
这边,张家兄弟和周松将张君宝前后左右围了个严实。手持兵刃慢慢靠拢,寻找出手的机会。忽然,一旁的柳浮生出言阻拦道:诸位大侠,听我一言。方才,君宝兄救了我等,现在你们如此做怕是有些恩将仇报吧?
话音刚落,周松就冷哼道:他虽然救了我们,但他勾结鞑子妖女背叛我中原武林此乃罪无可恕。些许个人恩惠怎能与我中原武林大义相提并论,年轻人你莫要自误!一旁张家四兄弟的老二张武也道:周松老兄说的对,你快快闪开,切莫做了你家二爷的刀下亡魂。柳浮生闻言,拱手一揖大声道: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将仇报的行径,恕在下难以苟同。今日,就让在下领教领教几位大侠的高深武功吧。
张君宝见此,心知难已善了。轻声对柳浮生道:劳烦柳公子照拂一下跟我同行的小姑娘,这些人我自能应付。柳浮生也不迟疑,点头应下。忽得,张君宝抢先出手。双掌挥出,分左右打向面前的周松张武二人。
这二人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周松抡动钢鞭直打张君宝的左手。而同时,张武双刀齐挥如金剪行蛟,刀光交错劈向张君宝右臂。张君宝左手成爪侧握住打来的钢鞭,手腕一翻一拉。钢鞭在劲力带动之下朝着右边的双刀横扫而去,只听“咔啦啦”一阵刺耳声响起,钢鞭与双刀撞在一块火星四溅。
趁此机会,张君宝右掌猛的挥起,三根手指抽在周松右腕处。周松只觉手腕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再也握不住兵器钢鞭脱手掉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臂跌坐一旁。其余四人,见周松一招就被废了手腕。心下发冷不由后退了几步,心下却是有了几分退意。
不过,张家兄弟也是多年刀头舔血拼杀过来的。只是稍稍愣神,四人便又扑身而上手中双刀泛起森森冷白银光。四个人八柄刀,八道寒光齐齐劈向张君宝的双肩,脑袋,后背,胸前。每一刀都砍向要害,每一刀都足以致命。
忽而,又一道白光如飞星般打来,却是击在了其中一把刀背之上。力道之大,直把那刀打的一歪却是擦着张君宝的肩头劈落。张君宝抓住机会,双臂架住握着刀柄的手臂上下一用力,骨头断裂之声响起!
只听,其中一人发出凄厉的惨嚎。张君宝右脚猛的踢到那人小腹,又是一声哀嚎,那人倒飞出七八尺远重重的砸在地上。白光又起,闪电般戳在另一人手臂环节处。咔嚓一声响起,这人手臂软软垂下手中刀也是滑落掉在地上。被张君宝一拳打到胸口,狂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萎靡如烂泥一样俯在地上。
这时,张武却是看清了那道白光的真面目,居然是一把折扇。折扇自然是死的,不会动的。但用它的人却会动,且快的不可思议。张武眼中布满惊恐,好在他还有些江湖经验。一个跟头翻出七八尺远,双刀护在胸前面色发白的看着张君宝的位置。
张家兄弟武功本就不甚高明,单打独斗绝不是张君宝的对手。四人齐上才有那一分机会,可现在 老三张全手臂已废正在张武身边痛呼连连。老四张才生死未知,只有老大张文双刀舞的水泼不进,却不是伤人只能自保。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威震河东的张家兄弟已经废了两个,吓跑了一个,还有最后一个张家兄弟中的老大已经被那把折扇的主人点中了死穴,七孔流血倒在地上。张武拔腿就扑向门外,在生死面前兄弟情义比一根枯枝还要脆,比一张草纸还要薄。人性本就难测,更不用说在生与死的抉择。
张君宝刚要松口气,忽得头顶一团乌光落下。乌光如毒蛇翻腾缠向他的头颅,如被毒蛇咬中必定立死当场。张君宝后撤一步身形一转忽又玄光乍现,已抽出后背长疾挑而上。玄黄剑光已刺出七下,每一剑都如钉在毒蛇的七寸。乌蛇已然被钉死软软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劲衣男子。
这男子手腕一抖,乌蛇忽又翻起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咬向张君宝咽喉。张君宝长剑横立胸前山石崩裂般的劈下,玄黄剑锋重重的打在蛇头之上。乌蛇回转,剑尖紧追而上刺进乌蛇口中。剑锋快速搅动已是突破了乌蛇身体,划破了乌蛇主人的手腕。那人已无力再出招,乌光散尽却是一根乌黑的长鞭。
张君宝挥剑,剑锋便抵在了那人咽喉处。他沉声问道:你是周柏?那男子冷声道:我是周柏。张君宝又说道:你已败了。周柏道:我已败了。张君宝问道:你愿死还是愿活。周柏声音依旧冷道:死又如何,活又如何?张君宝回道:我剑锋一划,你便死了。我移开剑锋,你就能活。
周柏默然,松开手掌任由长鞭落地后退几步。转身扶起一旁的周松,静静地走出了客店。长剑回转入鞘,张君宝这才对柳浮生道:柳兄适才出手相助,君宝在此多谢了。柳浮生爽朗一笑道:张公子不必如此多礼,就算我不出手刚才那几人也是伤不了你的。此间事了,我却是要告辞了。还有,江湖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公子一切小心。
窗外,枫林沙沙。一片红叶凋落,飘入窗内,在张君宝脚面落下。秋风已至,夜愈深。月愈圆,银光散落大地。忽而,一阵风铃之声随着夜风传来。不一时,铃儿之声愈近。坡下,一辆马车渐行渐近,到客店门前方止。
张君宝这才看的清楚,马车奢华高贵令人咂舌。只见那车通体金光夺目,车顶华盖镂空,雕成凤飞东南栩栩如生,檐边一排铃儿随风作响。车好,马自然也好。两匹胭脂红马并排作驾,马身无一丝杂色,神异非常常显然是上等骏马。
车上的人自然也应高贵,车夫就很不凡。那人身材高大壮硕,穿一身锦缎鲜衣。方脸阔口,剑眉入鬓,一双大眼不怒自威,尤其一双招风大耳垂在颧廓。整个人坐在车门处,让人不敢近前。
那汉子跳下车,龙行虎步走向店门。路过窗前斜睨了一眼,毫不停留的走了过去。只一眼,张君宝就只觉被荒古凶兽盯住浑身发紧。那人走到早已经关上的堂门,挥起蒲扇般的手掌“咣咣咣”拍了三下。片刻,吱呀一声大门半开。小二举着一盏油灯探出半个身子看向来人,却也被惊的浑身哆嗦一时愣在那里。
那人声音亦是犹如洪钟大吕震耳发聩,他开口问道:可还有空房,腾出一间上房来。店小二被惊醒慌忙打开大门弯腰陪笑道:有有有,客官您请进。那人却是不理,转身回到马车前恭身一礼道:姑娘,这有一家客栈,不知可否下榻?
半晌,车内传出“嗯”的一声。虽只有一声,却让人从内心无法抗拒。那壮硕车夫从马车后栏搬出一张木梯架在车门前,拉开车门躬身站到一旁。随即,一女缓缓走下马车。身材婀娜妖娆,举动间万千仪态尽显。一袭淡水华裳在月光下波光流转,云鬓之上紫金步摇愈发显得高贵冷艳。柳叶细眉似初升新月,凤目狭长尽露威仪。顾盼间亦是多一分则俗,少一分则媚。
那女子缓步走向店内,路过窗前亦是暼睨一眼张君宝。却是停在窗前,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笑。虽是浅浅一笑,却似数九寒天化作初春朝起的和煦阳光,让人感受到那淡淡的温柔。声音亦如那缓缓水流般空灵婉转悦耳,这女子开口轻声道:小女子深夜叨扰公子歇息,还望公子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