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章「无极功——夜曲啸秋风」
第八回【无极功——夜曲啸秋风】
晚风已瑟，木叶凋零。一个人，一匹马，行走在黄土漫漫的羊肠小道。黄昏夕下，枯萧老树，几点寒鸦哀鸣，秋风尽染天地。
走过路边茶摊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微叹一口气无奈道:你不该来的。那人放下手中的茶碗，从长条凳上站起来回道:我已经来了！说着，朝着来人走了过去，双手叉腰嘻嘻笑着又说道:嘿嘿！张君宝你逃不出本姑娘的手心，青姐姐叮嘱我要牢牢的看住你。
原来，那日张君宝借寒玉床解毒并内功有成后，就立刻出了古墓。刚出古墓，就见到青青，二人相见自是一番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一旁的杨过小龙女夫妇彼此相偎，看着君宝青青二人久别重逢，情意绵绵的模样。亦是彼此相望，眼中露出似水般的柔情。
这一幕，恰好让从茅屋出来的唐月儿看见。得知，正跟青青甜言蜜语的青年男子正是张君宝后。又是提枪在手，说是要给唐星报仇，至于打不打得过并不重要。却不知，张君宝此时，内功已成气行周身，无所不至，且正克她的刚猛路数。
只见，她两截枪身在手。身影旋转间，已是接成了一杆长枪。脚下一点，身形纵起右手挥转，长枪急刺向张君宝。见此情形，君宝急忙将青青揽在身后。身形不退反进，一步跨出右手同时抓住刺来长枪的枪柄，左脚后踏又猛的向前俯下，一带一推便将唐月儿连人带枪掷了出去，”噗通“一声远远的摔进草丛里。
草丛里顿时痛呼声响起，青青赶忙跑上前扶起正哀嚎不止的唐月儿关心道:没事吧小月儿，疼不疼？还扭头嗔怪的瞪了一眼张君宝。待张君宝知悉来龙去脉后，忙歉意道:小姑娘，对不住是我出手重了些。不过，也是你出手在先却也全怪不得我！
唐月儿却是没有丝毫气愤，虽然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惊讶道:你的武功好厉害，你教我好不好？君宝婉拒后，小姑娘却是不肯放弃。转头去缠着青青，想让青青去找君宝说和。青青被缠的实在无法，只好让君宝叫她。小姑娘却是磨人的厉害，没有两日君宝实在不堪其苦，于是准备下山。
且中秋将近，君宝打算去赣州城参加抗元盟大会查看究竟。思虑过后，决定把青青暂留钟南山防止跟着自己有危险。小龙女也是很喜欢青青，所以答应教她武功。青青虽不放心，却也明白自己跟着会让君宝有所顾忌只好答应下来！所以就在终南山下跟众人分别，往赣州府赶去。
此时，君宝却是在洛水地界遇到了唐月儿，不由得惊讶万分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终南山陪青青吗？唐月儿得意道:我收到家中飞鸽传书，说我大哥也要去参加抗元盟大会，让我去赣州找我大哥，就快马加鞭抄近路走到你前面啦。
君宝扶额，无奈道:行吧，你跟我一块路上也有个照应。唐月儿大喜过望，牵出一匹红鬃骏马跟随张君宝继续赶路，一路游山玩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让喜静不喜闹的张君宝很是头疼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红日西沉。二人赶到洛水柳岭坡，走进一家客店看到店内坐满了人，个个携剑背刀，却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湖客。正哄哄闹闹的谈论着什么，二人在角落找了张空桌坐下。刚坐下，就有店小二拎着壶茶走了过来，一甩肩膀的抹布边擦桌子边陪笑道:招待不周，二位客官请多包涵。二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君宝笑着回道:既吃饭也住店，先上几个你们的拿手菜再来四个馒头。小二点头应是:得嘞！二位稍待，菜马上就来。说完，就红红火火跑后厨催菜去了。不一会，这小二就用托盘端着两荤两素四个菜送了过来，依次放到桌上笑着道:二位客官慢用，小的告退。刚要走，就被唐月儿拦住说道:小二，再给我加十个馒头送上来。
小二闻言一愣疑惑问道:这位姑娘，这么多馒头您吃的完吗？唐月儿却示意小二不必多问只管上来就是，小二见此不再多问，不多时就又端上了两盘馒头唐月儿也不多言，一手抓起两个大白馒头开始狼吞虎咽。时不时的还加点菜，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两盘馒头已经见了底。
这一幕，惊的正细嚼慢咽的君宝目瞪口呆。半晌，缓过神的君宝佩服道:唐姑娘，你倒是好胃口！唐月儿打了个饱嗝，摆摆手道:也就刚吃饱而已，我娘说了能吃是福。君宝调侃道:唐姑娘福泽深厚啊！唐月儿却是没有听出调侃之意，喝了一口茶大咧咧道:你别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我，我听不惯，你还是叫我汤圆儿吧。
二人正说话间，从店外又走进一老一少。干瘦老人穿着朴素麻布短衫，背着一张瑶琴佝偻着身子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少的却是个姑娘，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裙手捧着琵琶，长得却是奇丑无比。二人轻车熟路走到店内南侧的高台上坐好，显然是常在此卖唱为生。
胡琴声响起，店内顿时安静纷纷看向那老人。紧接着，姑娘拨动琴弦轻唱道: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曲子哀怨悲切，唱腔却出奇的好听。店内众人，见如此丑陋的女子登台卖唱，原本打算把她哄下台来。但歌声一起，却都被那如黄鹂般清脆明亮的嗓音所震动。一曲终了，店内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叫好嚷着让那姑娘再来一曲！
那姑娘微一欠身道:多谢各位客爷捧场，小女子感激不尽！聊表一曲以示感谢。说罢拨动琴弦又开始唱道:
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 吴歌楚舞～欢未毕 青山～欲衔～半边日，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
曲终人未散，那干瘦老人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躬身施礼道:多谢众位客爷捧场，小老儿和孙女感激不尽。说罢，便有客人往台上丢银子或者铜板打赏给爷孙二人。这时，离君宝不远的桌子一个文士打扮的年轻人朗声道:此曲甚佳，且与当今乱世相应。只是，却有几分悲切。听闻，赣州府不日便将举办抗元大会，待文山公脱困登高一呼，天下有志之士必然响应！到时，万众一心必能将蒙古鞑子驱逐中原复我大宋河山。
店内众人闻言，群情激昂附和之声骤起。那年轻文士又大声道:不若，在下赋歌一曲以壮声威。明日，诸位同道共赴赣州参加抗元大会。众豪杰侠客皆赞:理应如此，我等同去。另有一桌虬髯大汉说道:听闻此次参加大会的都是各地豪杰，绿林好汉。据我所知，成都府徐家庄少庄主【锦衣公子】徐锦华，关中长风镖局少镖头【飞云剑】唐云，洛阳抱犊寨二寨主【狂刀】石烈，还有江南飞虎门门主【飞天虎】彭恨天。听说，还有西北武林的韩家寨。个个都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英杰豪侠，此次抗元大会定是热闹非常。
其余众人，每听到一个人名都不住惊呼。旁边一肥胖男人道:那【锦衣公子】好打不平惩奸除恶，一手快剑打遍蜀地，无有不服！同桌另一个中年人抚须道:还有，那【飞云剑】唐云虽生性淡漠冷酷，却也颇有侠义。腰中软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也是厉害的紧。又一人接口道:对对对，且还有【狂刀】石烈劫富济贫在惩恶扬善，一手披挂刀法霸道至极，也是威压中原无人能敌。还有，【飞天虎】彭恨天最也是侠名远播，双掌齐出虎虎生风，开碑裂石轻而易举，且一身轻功也是登峰造极哩。
这边唐月儿，听到众人说到唐云时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神色古怪。君宝见此，问道:汤圆儿，看你这般样子。那唐云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唐月儿却是神秘一笑回道:嘿嘿嘿！不告诉你，不过唐云对本姑娘绝对言听计从。君宝稍加思索，便知其中原因却也不点破。
此时，之前那年轻文士走到那丑陋姑娘身前施礼道:在下柳浮生，可否借姑娘怀中琵琶一用，如有唐突还望姑娘海涵？那姑娘也欠身还礼轻声道:公子客气了，小女子不敢，请用便是。柳浮生接过琵琶，稍加拨弄就弹奏起来。却是一曲《满江红》，曲调淳厚有力，节奏稳健，意显激愤、昂扬和壮烈，闻者如临战场兵戈铁马之境。
柳浮生随着曲声高歌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曲音高亢，歌声壮烈，众豪杰纷纷击刃而附。店外夜已深沉，秋风呼啸枯叶碎落。店内，纵声高歌连绵不绝。
忽然，一阵咳声在店内响起。咳声沧桑嘶哑，却奇异的盖过了众人高歌之声。众人听之，都觉心中发寒浑身冷意遍布。循声望去，却是拉胡琴的佝偻老人正望着众人，眼中浑浊似一汪死水。那老人说道:诸位客爷，兴致盎然。不如，老朽也以此弹奏一曲为诸位客爷助兴如何。
说罢，也不待众人反应便拨动了琴弦。琴声“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高山之音巍耸立，流水澹澹若江河。天下熙熙，知音难寻，伯牙遇子期而喜。老人拨弦，琴音跌宕，意起青山 。店内众人皆醉于流水之境，待弦音鼓至痛失知音，摔琴绝意之时。众人只觉胸闷息促，心烦气躁，琴音入耳，脑中似针戳般剧痛，无不抱头哀嚎。
忽然，一声长啸惊起:噫吁嚱！
江湖乱，长命断。
叹江湖，人不古。
提剑跨骑，挥雨命离。
王图霸业，黄粱一夜。
天涯醉红颜，白首离别难。
鸳鸯织就长相守，却叹白驹于苍狗。
这一段词，喝醒了众人，惊断了琴弦。众人望去，吟词之人正是张君宝。
琴声初时并无不妥，张君宝也是听的沉浸其中。但越到后来，忽觉不适心中烦闷至极，身旁唐月儿也是皱眉闭目似有苦痛。再看店内众人，亦是如此。才提气纵声高啸，以内力念出一首词抵抗那怪异琴音！
众人纷纷惊醒，怒目看向那干瘦老人想要进前，却心有余悸踌躇着不敢上前。那干瘦老人浑浊的双眼却是看向张君宝叹道:这位相公，年纪轻轻却是不凡！却为何与小老儿为难哪！
张君宝温和一笑回道:老人家琴技高超，小子拜服的很。所以才忍不住出声附和，还望老人家海涵！干瘦老人沙哑的嗓子呵呵笑着说道:相公果然聪敏机智，小老儿也是佩服的很！
此时，一壮硕汉子爆喝一声不耐道:呔！你这老儿为何无故害我，弹的破琴弄的我脑袋生疼。说着，钢刀在手直扑而上，却是想要先下手为强。张君宝刚要阻止，就只见旁边的丑陋姑娘手指拨弄琵琶，银针勾起琴丝飞出打在那壮汉面门。那汉子忽的顿住身形，那丑陋姑娘一拉琴弦，银针倒回捏在手里。那汉子脑门一点红色显露，仰面朝天倒地而亡。
钢刀脱手，砸在地面发出【呛啷啷】一阵声响。声音不大，却吓的其余江湖人士胆战心惊 。店内静极，落针可闻。干瘦老人看着倒地身亡的壮汉叹息道:唉！如若不是壮士欲要持刀行凶，又何以至此呢！又看向众人缓声说道:诸位客爷，如若不愿听曲自行离去便，可莫要再为难我爷孙二人。
店内其余江湖人士，却是动也不敢动。半晌，还是那柳浮生站起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向店门。刚走出门外，又一阵细微破风声响起。柳浮生转身出手，折扇一展一挥将那飞来之物扫落。细看之下，却是个一根木筷。一道声音响起:兄台，此时却不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