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魂归故里
“你至于这么拼命吗?”
惊愕过后,胡亚楠很有些莫名其妙的暴怒起来,用力搡了万奇一把:“就是一猴子,一畜生……你分轻重吗?知不知道刚才要是直接掉下来,你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
万奇吐了口气:“你见过我兄弟小燊。”
胡亚楠用力闭了闭眼:“就因为小燊也是白化病?”小燊虽然是‘灵’,但仍能看出和普通小孩不同。
万奇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呼……越是所谓智慧高的物种,越会做些个瘪犊子的事。
如果当年小燊不是有白化病,连他父母都嫌弃他疏于照顾,他怎么会有那样的结果?
黑爷也就是看中了他这点,把他活生生弄成了残废,让他看着比谁都可怜,那他才能乞讨到更多的钱!”
万奇抬手指了指上方:
“动物和人一样,你,是没看见那白毛大马猴,就它那模样……在它的种群里多半也是受排斥的。
还有,它,只有半边嘴。另外半边嘴,连带下巴,被杆儿炮给轰没了。”
胡亚楠问:“什么是杆儿炮?”声音不自禁的发颤。
“土枪!它如果不是被族群排斥落了单,山民猎户敢对它搂火儿?那他妈其它马猴不活撕了那搂火的?”
胡亚楠咬了咬嘴唇:“男人都他妈不是东西!”
“啊?啥意思?”万奇是真没反应过来。
“都排斥它,看不上它了,孩子哪儿来的?”
万奇无语。
过了一会儿,胡亚楠忽地问:“男孩儿女孩儿啊?”
“我特么……”
万奇摆摆手:“行了行了,咱办正事哈。”
当人意识到自己犯错的时候,多半已经晚了。
‘大错铸成’,万奇是真消停不下来了。
不光被大雨浇灌,还得一路听胡亚楠唠叨。
换了旁人,万奇完全可以充耳不闻。
但他太了解这未来顶头上司的性子了,真要跟她装聋作哑,最后不是她疯,就是你疯。
因此,即便是敷衍,也得时不时有所回应。
雨越来越大,就算万奇胆子再大,这时心里也有点惶惶然起来。
郑大龙没说错,因为地理环境,这地方人迹罕至。
也正因为如此,成材了的树木也没人砍伐,砍了运不出去啊。
别说古树参天成林了,就连灌木野草也都因为盛当时,快赶上人脖颈高度了。
轰然雷鸣响起。
胡亚楠吓得就差爬到万奇背上去了。
事实上,她是直接从后边一把紧紧搂住了万奇的腰。
“这么大的雨还炸雷闪电,真不是好兆头。”
万奇已经决定打退堂鼓,不管来程多艰难,该回头的时候就得回头,不然真有个闪失,就自己和身后紧贴着自己的这个货,绝对是难以应付的……
“小万,这是哪里啊?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胡亚楠惊恐地问道。
万奇猛地回过头,表情比她更惊悚:
“你……你是亚楠姐?”
在现实中,他和这女上司的关系非同一般,单单是听称呼和语气,就察觉到了异样。
这不是那个还在学生年代的胡亚楠,而是自己熟悉的那个……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胡亚楠像是稍微适应了环境,松开了手,退后两步,雨中看着周围,一脸疑惑。
“你先跟我说,你是怎么回事?!”
万奇是少有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已经艰难到了这个地步,这会儿胡亚楠又再出了状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此时的胡亚楠反倒相对越发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我们现在先找地方避雨吧!”
万奇苦笑:“我也想,可这鬼地方,你觉得咱俩能去哪儿?”
“跟我来!”
胡亚楠忽然握住他的手,拉着他斜下里往前走,“我知道有个地方,如果那地方还在,应该就能遮风挡雨!”
万奇心神俱疲,索性任由她拉着。
七拐八弯,约莫两根烟的工夫,透过丛生茅草,竟依稀看到不远处有几间瓦房!
来到跟前,见那瓦房虽然破败,但建筑本身用料扎实,足够遮风避雨。
随意进了一间屋,万奇第一时间就把破烂不堪的雨披和上身衣服扒了下来。
不管不顾从角落搬来柴禾,点起了篝火。
人身肉长,就算不是寒天,这么小半天下来,身上的热气也被透湿的雨水轮换着给带走了。
火堆旺盛起来,万奇这才留意到,胡亚楠居然也把上衣给脱了。
不至于脱光,但也只剩下最里头的小背心。
那背心也早就湿透了,透着……比什么都不穿还勾人呢!
“你是……亚楠姐?”
万奇耷拉下眼皮,试探着问道。
“是!”
胡亚楠话锋语调和之前判若两人:“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被车撞了,之前见到你,向你求救,完事我就被抢救过来,人……人清醒了。”
她看向万奇,虽然在笑,但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现在,我应该是又被送回急救室了吧,所以,才会见到你……要不你打我一巴掌,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是‘清醒’了。
万奇比她还清醒!
联系之前的状况,总结起来就是
——自己那个时代的胡亚楠出了车祸;
是人为还是意外先不谈,她一定是受了重伤;
之前昏迷被抢救的时候,就算……算是魂魄离体,回到了少女时代的自己身体里,才有了书画兵阁上和万奇的那番交流;
那头抢救过来,她就‘离体’回归;
现在又被送进急救室,就又‘回来了’……
“我想……我们之间,有很多事要沟通。可是,打从心里说,我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你沟通。”
万奇说的是真心话。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自认和胡亚楠没有感情。
但是,他也不想生命当中某个并无恶感而且还关系紧密的人离开。
一句话
——‘魂’在这儿,就说明本人没有脱离危险;她变回之前那个犟种蠢丫头,自己熟悉的胡亚楠,才能活下去啊!
胡亚楠看看周围,又再一笑。
这一次露出的笑容,复杂之至。
“我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个情况了,这,就是所谓的‘代马望北,狐死首丘’吧?
我快死了,所以回到了最初生我养我的故乡。骨灰未必能回来,但总算是……魂归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