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奇画
画中仙对他这太师父倒是真恭敬，不敢有所累赘虚言，老老实实把自己所知的说了出来。
当年他跟那画中师学画的时候，老师没跟他多说师门传承之类，就只把他带到坟墓里，让他照着四处随意描画，另外……另外就只教给他一些个旁门左道……就是些关于盗墓的法门手艺。
等他把师父殓葬后，看了墓志才知晓了‘本门’来历。
大体就是，之前他讲过的，那摊主与财主的‘故事’。
按照墓志上的记载，那摊主本是快要得道了，却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动了凡心。
因为那女子身份特殊，两者在一起，他势必毁了道行，但那摊主情难自拔，道行不要就不要了，也要跟那女子结为连理双宿双飞。
但自己师父教授的本事，还是要传承下去的，恰巧算到不久前偶遇的财主大劫将至，觉得和他有缘，就帮他度过死劫，并且收他做了徒弟。
摊主本来是想末了将师门的奇笔传给财主的，后来看出，财主虽然窥习了画中意境，但实在因为之前一直干得都是些损阴德的勾当，把笔传给他，只会留下祸患。
摊主原本是武将出身，决意果断，只一思量权衡，就只亲手为那财主画了幅肖像，目的是让他借此寻得有缘人，将师门传承下去。
然后，就将那天工大王所制的奇笔给撅了扔进了黄河。
再之后，就彻底散了修行，跟自己的爱侣不知所踪。
听画中仙说了，万奇等人才终于明白，他那画中师就是‘故事’里的财主。
而那财主背地里一直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挖坟掘墓！
实际画中仙有些话即便没明说，万奇等也都差不离想到了。
那摊主便是眼前的口天吴，本来修行，后来动了凡心，按说也只是情关一坎，不会有多大影响。
之所以非得散修行，实在是那女子不是普通人，而是正经的——狐狸精。
和凡人在一起，至多相伴几十年，完事一个去轮回，另一个要是没新欢，还能继续修行。可这名为胡小七的婆娘，偏偏是个邪修。也就是胡黄兵马堂不能接纳她，若奔地府阴司，必然入畜生道，不知经历多少次轮回才能再投生为人。
这也就是口天吴不得不为了她，舍弃修为的最终原因！
就在画中仙述说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留意到了狐面女尸胡小七的变化。
她本是干尸模样，银狐面具下的面孔何等恐怖可想而知。
但只这短短的时间内，身体竟变得丰润如常人，皮肤更是欺霜赛雪。
口天吴貌似仍能掐会算一般，看穿他人心中惊诧，笑着解释说，当年自己散去道行之前，就算到夫妻俩将来势必会有一劫。所以事先有所安排。不但提前造了这‘夫妻冢’，更是打造了这十品阁。
因为在朝时已经是极品大员，后来成了老百姓，连九品芝麻官都要‘压’他一头，所以自家的宅院，便干脆就叫十品阁。
后来劫难还是没能躲过，那‘黄老爷’来犯，夫妻俩知道不是其对手，于是口天吴便让胡小七戴上银狐面具，躲藏在中院阁楼的罗汉床下。因为不敢显露自身的灵气，胡小七假熄了元狐内丹，躯壳就和普通死尸一样，年深日久，才变成了之前的模样。
而口天吴没了道行，就只能躲回‘皇朝’。
现在‘天下太平’，口天吴出离，胡小七元丹重启，也就恢复了本来模样。
“十品阁上是皇朝……”
郑大龙忽然想起胡小七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下意识地看向了万奇。
因为，胡小七提议，画中仙给他勾画的脸是黄巢，和‘皇朝’同音。
这难道只是巧合？
口天吴又再看穿了他的想法，指了指仍然摊在桌上的古画：
“这画里的茅庐是黄草所搭，又是本人藏身避祸的巢穴，可不就是‘黄巢’嘛。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我本可封侯封王，却舍了官禄；本可成仙，却散了修行。
那也是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想当皇帝，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皇帝能随心所欲？
我想干嘛就干嘛，我不就是‘皇帝’，我所在之处，岂非就是‘皇朝’？”
“口……口天吴老人家，你不是都散了修行吗？怎么还像是能掐会算，知道每个人心里想什么似的？”乔颜终于忍不住问道。
“鞥鞥！”
口天吴反手指了指胡小七。
画中仙立时低声道：“老师的墓志上记载，太师母……能够洞穿每个人的心思。太师父跟她心意相通，可不就知道每个人的想法了嘛。”
“不是每个人，起码，在场的诸位，我就一直看不穿万先生的心思。”
胡小七说话间，竟将银狐面具摘了下来。
众人看到她真实容颜，起初并不觉得怎么惊艳，但多看几眼，就有一种……一种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舍不得不看的怪异感觉……
万奇失神片刻，骤然收敛起心神，说这趟来的目的本是要到妙笔山生花观，只是为了避雨才来到这里。
现在此间事了，也该走了。
口天吴和胡小七面面相觑，竟都说不知有什么妙笔山生花观的存在。
听画中仙详细说了这趟来的目的，口天吴爽利道：
“这半截被弃入黄河奔流的毛笔都能重现人世，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想来我们两口子离开尘世太久，江山代有人才出，又或许是我那老恩师另收了弟子、那天工大王另外打造了别的奇笔也未可知。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正好。
我把这狗子纳入画中，只能是保住它生息不绝魂魄不散，若放它出来，还是会死的。
先生且将这画带走，如果真有缘分，或许就能真正救了这狗子了。”
说着将画轴卷起，放入胡小七取来的皮质画匣。
由口天吴双手捧了，亲自递给万奇：“呵呵，十品阁上是皇朝，本是当初一句戏言，不曾想命中自有注定，现在这‘黄巢’交于你这‘黄巢’，倒是……哈哈……倒是好玩儿的很。”
胡小七也来到跟前，竟将那狐狸面具交给万奇。
她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狐媚地冲万奇眨了眨眼……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