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连锁 1
“各位旅客，本次列车前方即将抵达红杉站，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的播报声还没结束，包厢门就又被打开。
郑大龙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调门比之前竟高了八度：
“马上到红杉了，你们下不下车？我在红杉下车，正好去医院，你们要去的话，可以捎上你们。”
“那就太感谢了！”吴友德立马陪着笑脸说道。
“赶紧收拾收拾吧，我在餐车门口等。”郑大龙说了一句，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万奇叫住他，“马兰是不是也得送医院？”
“是啊。她家就是红杉的。有别的车送她。”
“马西风呢？”万奇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了这兄妹俩。
郑大龙原本带着些热切的脸孔骤然冷了下来：“他是铁皮疤瘌，就是抢匪！下车后直接移交红杉县公安局！马兰的病情好转后，也一样！”
“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们兄妹一马？”万奇的思绪又开始了迅速扩散。
郑大龙是真发火了：“放一马？你以为法律是假的？你以为……”
“你记不记得马啸？”万奇打断他道。
“马啸？”郑大龙脸色一变，“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没关系。但我肯定，你一定认得这个人。马西风和马兰，是马啸的儿女。”
万奇直盯着郑大龙的眼睛：“而且，我怀疑，马兰胎里带的癫痫症，和她父亲当年神经受过损伤有关系！”
吴友德虽然不清楚状况，但也在一边帮腔圆场，说马西风虽然是铁皮疤瘌，但这趟并没抓到现行。马兰更是什么都没干。
……
红杉县。
站台上，马西风一见到万奇，立即冲了上来。
“万哥！”
他双手同时用力扳住万奇的肩膀，“你的外号是‘万能表’对不对？”
“是。”替马西风两兄妹说情是有特殊原因，万奇本人还是反感铁皮疤瘌的。
马西风只是一味的激动：“我之前只顾担心兰兰了，才想起来，你可能就是我爸要找的人！”
“他找我？”万奇蹙眉，“你不是说你父母双亡了吗？”
马西风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们没死？”这次轮到万奇发愣。
在得到马西风的确认后，发愣，变成了整个人发僵。
……
万奇决定还是先去医院，早先是没条件，有个大病小病不得不硬扛。
现在发烧这么严重，还是去看看大夫比较稳妥。
和马西风互留了联系方式，马西风千叮万嘱，让万奇一定得联系自己。
面包车上，郑大龙又莫名的开始兴奋。
连司机都感受到了，笑着问：
“郑哥，这是有什么高兴事啊？”
“喜事！大喜事！”
郑大龙竟忘形地用力一拍他肩膀，“家里给我打电话，说你嫂子醒了！现在已经把她送到医院检查了！”
“哎妈，嫂子醒啦！”看得出司机既惊讶，也是真发自内心替他高兴，“哎妈，哥啊，三十年了，你可终于等着了！”
“哎妈，恭喜恭喜恭喜……”吴友德绝不放过搭茬讨好的机会。
一旁的万奇，心跳却在瞬间疾速攀升：
“嫂子……醒了……”
他比郑大龙还要失常，猛地一下抓住郑大龙的胳膊：
“你娶老婆了？她醒了……是什么意思？！”
郑大龙因为过度激动，并没有在意他异样的举动，但也只说了一句“她醒了”，然后就情绪失控，转过脸朝向窗外不再言语了。
倒是那火车站派的司机，是个话唠，告诉万奇，说郑哥是个世上少有的痴情种，简直比大熊猫还稀罕。
他和嫂子本是同事，同一列次车，一个是乘警，一个是医务。
俩人情投意合，但老天爷偏生见不得人好，俩人才刚互相表白，嫂子就出了事。
虽然抢救及时，但因为头部受了重创，成了植物人。
这一昏迷，就是三十年……
没等他白话完，万奇已经瘫在了后座上：
“你嫂子……叫什么？”
“哎妈，你这一下子把我问懵了。”司机挠头，“我好像还真不知道嫂子叫啥名，就知道，她好像是……是姓丁吧？”
……
人民医院。
郑大龙一下子就‘疯了’，谁也不管不顾，跳下车就往楼里跑。
“我先带你去瞧病！看你这一脑门子的虚汗，哎呀，这脸都跟洗完没擦似的，得赶紧找大夫。”
吴友德扶着万奇进了门诊楼。
这时万奇已经缓过来些，对他说自己没事，他那老朋友老哥哥危在旦夕，让他自顾先去探望。
吴友德也不多说，只叮嘱他两句，便匆匆赶去了后楼。
万奇本想去咨询台，但浑身实在难受，大脑在接收到一些讯息并合并总结后，更是膨胀欲裂。
无奈，只能先挂了急诊。
大夫检查不出什么特别，‘二代’也不可能说出自己之前有什么病史，最后大夫只能当是普通的受寒感冒发烧，给他扎上了吊针。
“嗡嗡……”
万奇正靠在病床上发呆，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是万奇却没来由地脑瓜筋一蹦，以最快的速度接通了电话。
“喂，是万奇吗？”
对方是个男声，却带着浓重的哭音。
万奇虽然没听出是谁，但也有了预感，只回应了一个字：
“说！”
“你现在……能不能到医院门诊楼的八楼……803……”
对方抽噎道，“我……我媳妇儿想见你！”
……
门诊楼。
八楼，803。
万奇一手举着吊瓶，另一只扎针的手也酸软的厉害，干脆抬脚踢了踢门。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万奇没问她是谁，因为门打开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熟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嘴角上扬，笑容畅快：
“小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此时万奇心底如掀起惊涛骇浪，表面却是平静，走到跟前，先把手里的吊瓶挂在旁边，跟着坐到了病床前的凳子上。
“你居然记得我？”
“记得，当然记得。”床上那人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头还算不错，依旧是看着他，微笑道：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的结尾，我见到了你。万能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