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闻臭识物
刑事科的问询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罗承目光犀利地打量白落绪。
眼前的女孩，长相看着挺文静乖巧；但两只清澈灵动的黑眸里，却透着狡黠的光。
半晌后，他神情严肃地问：“你是从什么渠道获知我们刑事科的内部机密？”
白落绪暗自思忖：该不会他们发现了自己利用职务之便，在偷查那些档案资料吧？
不过，就算被发现了，自己也不能轻易承认！
她决定装傻：“罗组长，我不懂你的意思。”
罗承浓眉紧皱：“白落绪，你是怎么知道，物证袋里的东西是狐狸毛？”
刚刚法医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那几根毛发确实属于狐狸身上的。
本来这次的案件就特别棘手，几次搜查才得到这么一个重要的物证。除了他们几个报案人员，几乎无人知情。
白落绪作为普通的档案管理员，怎么会知道物证袋里装的是什么，而且还是在未化验之前。
所以，她的嫌疑很大！
“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等待你的，将是最严厉的处置！”
罗承长得有点壮实，声音又粗犷，审讯起人来很有威慑力。
可白落绪依然神色自如：“我以前是一名中医师，嗅觉本来比常人灵敏。对于一些比较特殊的气味，一闻就知道是什么。”
罗承将信将疑：“你是说，你闻得出来狐狸毛的气味？”
“没错。”白落绪点头。
要不是她身体还没恢复，不然老远就闻出来了。
“你能证明吗？”罗承一向只信证据。
白落绪身子往前探了探：“罗组长，你家里有养仓鼠吧？”
罗承眼神微微闪了闪。
早上他女儿养的几只仓鼠从笼子里跑出来了，他逮回去的时候身上蹭了点毛。她竟然真的能闻出来了？
“还有，”白落绪又说，“你两天没洗澡了。”
“噗嗤！”
隔壁观察室里，江颂忍不住笑了出来，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唐唯黎：“老唐，这姑娘有点意思哈！”
唐唯黎是来协助查案的顾问，负责向刑事科提供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侧写。
他没理会江颂的话，只神色专注地看着问询室的情况。
里面，罗承因为刚才白落绪那句话，脸色不大好看。
白落绪仿佛浑然不觉，小声地告诉他：“如果罗队长想要治疗脚气的药方，可以私底下来找我，不收费……”
“行了！”罗承打断她，“你可以打住了！”
“噗哈哈哈……”
江颂在隔壁快笑抽了：“治脚气的药方……哈哈哈，老罗确实需要！哈哈哈……”
唐唯黎面无表情。
那边的白落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继续说道：“罗组长，你看我都说对了吧？以前，古人有’闻香识人’之法，而我这个叫——闻、臭、识、物！”
“……”罗承额头青筋微突，嘴角紧抿。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审讯途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小张推门进观察室，看到法医部的江法医扶着身边人的肩膀，笑得前俯后仰的，一时忘记自己是进来干嘛的了。
唐唯黎推开江颂，问小张：“什么事？”
小张想起来了：“海叔已经到旁边休息室了，他说要见你。”
“好。”唐唯黎颔首应道。
江颂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见他走了，就叫道：“哎，你等等我啊！”
唐唯黎说了句：“我们不同部门。”
之后，径自出去了。
江颂轻啧两声，对小张抱怨：“你看老唐这人，真是冷酷又无趣！怪不得以前会被他的学员们叫’黑面神’。”
小张不敢应话。
他曾经在军官学院培训时，自然也领教过唐教官的雷霆手段。
虽然唐教官已经不是教官，来警署也只是当个顾问，可自己依然没那个胆量去背后议论。
江法医之所以敢随便吐槽唐顾问，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发小！
-------
赵海正在外面跟家人吃饭，接到电话得知白落绪被带来刑事科问询，就立刻赶过来了。
原本，他想去找罗承。可罗承正忙着，没空见他。赵海觉得，或许找唐顾问反映下情况也行。
只是，一见到眼前这个和任督察一样不苟言笑的唐顾问，赵海心里偷偷捏了把汗。
唐唯黎帝都名门之后唐家的长孙，关于他的传闻不少。
听说，他曾经在军官学院任职过教官，还去国外当过维和志愿者，后来因为负伤退役了。
可即便如此，凡是从军官学院里出来的警员，都了解他一向办事雷厉风行，且极有手段。
大概，这就是任督察推荐他来当顾问，协助刑事科查案的原因吧。
所以，赵海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唐顾问，能否问一下，小绪是犯了什么过错吗？”
因为涉及到正在办理的案件细节，唐唯黎不能直接跟他明说：“白落绪原来是一名中医师，为什么会被招进你们档案科？”
赵海实话实说：“她是市政那边推荐过来的，由人事部负责人亲自面试过关，阅历清白。
以前，她确实当过中医师。现在因为身体不适合做太繁重的工作，就安排来我们档案科了。
她进档案科工作这半个月来，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是个积极上进的孩子。就是不爱跟人打交道，比较沉默寡言……”
唐唯黎眼眸低垂。
就她那张厉害的嘴巴，沉默寡言？
“对了，”赵海又补充了一句，“两年前，她参加过’天使医疗队’的那次义诊。好不容易才侥幸活下来的……”
终于，石刻般的表情有了点变化：“两年前的义诊？”
两年前，唐唯黎还在军官学院。
当时那个事件十分轰动，还上了国家新闻。只是，对于最后被定性为“意外事故”，他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她是怎么幸存下来的？为什么两年后才回杭城？”唐唯黎问。
赵海回道：“她是在出事后，被附近的一户山民救走的。因为头部受伤，失忆了一段时间，前不久恢复了记忆，才回到本市。
这个事故发生地在西南地区，那边的警署都有调查纪录，你可以让人去查证一下。”
赵海对白落绪的经历了解的不多，这些事，大部分都是从人事那边听说的。如果跟本人打探，无异于在挖人家的旧伤口。
唐唯黎凝眉沉思。
虽然感觉似有隐情，可解释听起来却合情合理，让人一时找不到错处。
五分钟后，小张去审讯室外面敲门：“组长，海叔来了。”
罗承明白，差不多该放人了。
反正，再挖也挖不出啥。反倒是给自己“挖”了一身的毛病！
罗承起身，对白落绪说：“你可以先回去了。”
“这就结束了？”白落绪似乎还意犹未尽，“可是，我才刚讲到你肾的问题……”
你当我是在问诊哪！
罗承压着火气：“你想在这里聊到天亮？”
白落绪也站起来，拍了拍坐得有点发酸的大腿：“那就算了，你们工作比较忙，不能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罗组长，等下我们加个好友吧？明天我把那些药方发给你……”
罗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