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奈何桥上

    奈何桥仅有一人宽，容不得车马通行，桥上偶有亡魂逗留，泪眼汪汪的回望黄泉路，遇此情形，我们也只能放下前行脚步，稍作歇息。

    只是，这桥上风很大，似乎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落入忘川河中一般。

    “黄泉路上不走回头路！奈何桥上不得紧逗留！！”

    “黄泉路上不走回头路！奈何桥上不得紧逗留！！”

    ……

    鬼差的催魂声不时响起，催的人心烦意乱。我理了理被阴风吹散的头发，不禁又想起了我和慧慧的那些过往：

    “如果可以，我只要你的一颗心！”

    慧慧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我又是什么时候爱上慧慧的？

    我真的回忆不起来了，就像身体的某一个器官，在没有出现病变的时候，你永远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一般。

    我用力地扶着奈何桥上的围栏，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动着，确保自己不会被这阵阵阴风吹落下去。

    在我前面的还是那个小居士，只见他凭栏而立，身上的单衣连同发梢一起被阴风吹的四下飞舞，看样子他已经在桥上逗留了许久。

    “兄弟！走吧！”

    我忍住满腹辛酸，仰着头对他说道：

    “黄泉路上都是苦命人，奈何桥边身不由己啊！”

    “是啊！没什么好留恋的！”

    小居士垂下脑袋，朝着我微微一笑道：

    “只是，谁能告诉我轮回的意义呢？”

    我不经哑然，对啊，轮回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一个个鲜活的灵魂，无端到阳间走上一遭，几十年之后，又怀着满腹辛酸回到地府，饮上一碗孟婆汤，一切又重头开始，以此往复，生生不息。

    “或许很多事本来就没有意义吧！”

    我只能和着稀泥说道：

    “我们都是傀儡，是保持自然更替的棋子，仅此而已！”

    “那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成为执棋者，你愿意做出改变吗？”

    小居士还是一副眉眼含笑的样子。

    “额……”

    我瞬间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真的有机会会变成一个执棋者，甚至就在我的一念之间，但可笑的是，我从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必回答我！”

    小居士倚在栏杆，依旧是眉眼含笑：

    “一堕忘川河，千年不轮回！你说，如果拒绝轮回，算不算我们为自己做了一回主？”

    “别！”

    我惊呼着冲向小居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一个纵身，便跃上了奈何桥边的栏杆。

    “同生天地之间，为何偏偏要我历尽这红尘苦难？”

    小居士顶着阵阵阴风，摇摇晃晃地立在栏杆上，脚下便是波涛咆哮的忘川河。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堕忘川河，千年不轮回啊！

    “世人皆执念于轮回，可谁说永世不得轮回就一定是一种惩罚呢！”

    小居士最后看了我一眼，随即向前倒去，一头栽入了忘川河……

    “去他的阎君审判，六道轮回！我要自己做一回主！”

    随着一阵巨大的浪花激荡而起，我瞬间醒转过来，一个箭步冲到他刚刚凭栏而立的地方，伸出头向下找寻着他的身影，河面却平静地如同无事发生一般，依旧滚滚而逝……

    这是一个活明白了的人，我敬他！

    我呆坐在桥面上，久久无言，直到鬼差的催魂声再次骤然响起。

    我机械地走下奈何桥，只见桥头是一条分岔路，一左一右两个路口的路牌上分别写着“望乡台”、“酆都城”。

    “常行长！我在这！”

    凝儿已在桥头等候了多时，一见我立刻兴奋地朝我挥手。

    从奈何桥过来，路途不算长，但是一口孟婆汤、一块三生石，一位小居士，一路的所见所闻，让我百感交集，偌大的地府，我就只认识凝儿一人，此刻我们再度重逢，便再也绷不住了。

    我用手紧紧地捂住面庞，双腿一沉，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放声大哭了起来。吓得凝儿一时不知所措，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安慰我道：

    “没关系的，我都说了，孟婆已经三千多年没哭过了，失败很正常……”

    “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