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找寻心的尝试
李廉的修理铺里送来了一件罕见的高科技玩意儿——一个人形机器人。
虽说是人形机器人，但是在各方面的做工并不精细，只是像人一样有着头部、躯干以及四肢。这种机器人只用于医疗康复领域，做成人形模样是为了增加病人们的亲近感，也算是一种人性化的关怀。
当李诺亚盯着这个人形机器人缺少高光的瞳仁时，他又想起艾琳的低语，如同魔咒一般久久地缠绕在他的耳边，以至于李廉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李廉走到他的跟前，把他手上的零件拿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嘿，小伙子。怎么回事，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吗？”
真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李廉，他总是像这样一眼就看出了李诺亚的心思。也正是因为如此李诺亚从来不叫李廉爷爷，因为对他来说，李廉更像是一个知心朋友，不适合任何带有辈分、等级的称呼，李廉就是李廉。
“李廉，心是什么？”李诺亚的这个问题还是在李廉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这样问？”
于是李诺亚把情书的事、艾琳的事以及艾琳说的那句话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廉。听完了李诺亚的讲述，李廉只是感慨了一句，“青春呀！青春真好！”
李廉的眼神渐渐地飘远，飘到了梦的初始，最为甜美的地方，他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掏出自己那个泛白破边的烂皮包。李诺亚当然知道这个皮包，有好几次李诺亚都看见李廉默默地盯着它出神，露出李诺亚无法理解的复杂表情。
李廉翻开皮包，从里面轻轻地拿出一张经过简易封装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年轻时的李廉，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他灼灼的目光依旧，不曾在风雪中湮灭半毫。李廉身边站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卷发，一双明眸透着与李廉相似的目光。照片里的两人隔着一人左右的距离，显得有些拘谨，但脸上的笑容却将整个画面点亮，弥漫在两人四周的光芒透过陈旧的照片袭面而来。
“旁边这个人是谁？”
“我的一生挚爱，芳华。”李廉的声音变得比以往更加柔和了，仿佛这个名字带有某种魔法，可以让人浸入到梦幻的泡泡之中，或是漂浮在棉花糖上，令人感到全身都是轻飘飘的。李诺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廉每次并不是在看皮包，而是在想念着一个人。
这天晚上李诺亚认识了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李廉，还有他素未谋面的奶奶——夏芳华。
“我曾经和你一样，也不知道人们口中的心指的是什么。”李廉继续说着。
“那个时候的我每天只知道和机械打交道，对机械愈是着迷就愈对周遭的人和事失去了关心。我的整个世界都是金属色的，银色的铁，红色的铜，就连呼吸的空气中也只透着金属的冷寂。直到她的出现。”
“那一刻，我大脑的主机直接down掉了，耳朵嗡地发出一声长响，金属造的世界咔嚓一下，在转瞬之间裂成了一块块的拼图后，又迅速地分崩瓦解，被一个全新的田园般的世界所取代。我能嗅到飘来的花香，也能听到蜂鸣蝶舞，我迷离在五彩斑斓的奇花异草之间。”
“就在那一刻，我的感官被重新触发，我能感到心脏砰砰地跳动。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存在感，我感到我正在真真实实地活着！”李诺亚看着李廉，此刻他的目光里闪耀着星光，甜蜜的微笑从他的嘴角荡开，使他的整个面庞染上了红晕的波光。
“她站在我面前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我知道如果错过了她，我将失去一切的意义。于是我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猜我说了什么？”李廉的眉角向上挑起，问道。
“不会直接就告白了吧？！”
“我说，你比summit更令人激动。”
“summit？什么是summit？”
“summit是当时世界上性能最强的超级计算机。”
“是你的风格！哈哈哈哈”
爷孙俩像一对朋友一样相视着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后来，李廉又讲了很多和芳华一起的故事，李诺亚听着入迷了，仿佛跌入到了童话一般的世界。讲述的最后，李廉突然非常认真地看着李诺亚的双眼，用100确信的语气说，
“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某个人或某件事所触发的，到那时你就会感受到自己的心了！”
晚上入睡前，李诺亚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触发场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着第二天清晨的来临。
第二天清晨，李诺亚起身后就立即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检索栏里输入“心”、“心理”、“情绪”、“情绪触发”等关键词。等到了学校他也是一头栽进了图书馆，拿了一大叠心理学的相关书籍，开始埋头搞研究。
之后的一段时间，李诺亚总是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把嘴角尽可能地往左右两边咧开，做出一个“微笑”，然后又将两个眉头挤在一堆，瞪圆了双眼，这是“愤怒”，一会儿他又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也瘪成一条直直的线，看上去非常伤心，只是还没能挤出眼泪来，勉强算得上“哭丧脸”。
有时候经过店铺的橱窗，或是轿车的反光镜，甚至是地上的水洼，李诺亚也会即刻表演一番，做出一个随机表情。练习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已经能够很快地进行表情切换了，和同班的同学一起聊天时，也能随着话题变换做出相应的表情了，但是他感到心里还是空空的，越是故意去模仿内心的空洞就越大。他放弃了，通过表情来激起真实的情绪反应的实验到此告一段落。
消沉了几天后，他似乎又找到了新的法子，于是重新满血复活了，不过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