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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和别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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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里的生活让李诺亚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和别人不太一样。 当罗洛戴着厚厚的圆眼镜,却还是像个睁眼瞎似得,按在黑板上书写板书时,讲台下总是会发出窃窃的笑声,所有人都藏在书本后或是自己的手掌中偷偷地笑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以继续欣赏罗洛在讲台上的滑稽表演,而此时的李诺亚只是坐在座位上,一脸茫然地将视线从一张张脸上划过,他对班里同学们的反应感到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场景,会令他们发出如此奇妙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这种声音带有弄弄的恶意,但是他们的表情仿佛又在述说着不同的事实,整个画面在诺亚的眼里仿佛一幅大型怪异的画卷。

    诺亚并不喜欢和班里的同学待在一起。每次一到休息时间,班里的同学总喜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起初李诺亚还会试着加入,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随着话题的不停切换,所有人的表情也随着变化,连带着声音里也有了兴奋、喜悦、悲伤或愤怒,李诺亚却只是呆坐着,活像一个木偶。渐渐地他也就不再加入这些小圈子了,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独享专属于他的世界,这样的方式更加符合他的本性,平静而安宁。

    他常常独自一人靠坐在教学楼下的那棵巨大的蓝花楹树下,风一吹,蓝花楹的枝丫相互碰撞着,发出绵柔的沙沙声,他能感受到它的呼吸。阳光从间隙里透过,李诺亚半遮着眼迎着光回望。蓝花楹的花蕊变换出深浅不一的色彩,愈是强光下愈发彰显出它动人的色彩,李诺亚能够听见它的心跳、感受到它的脉搏,他仿佛和它们一起共享着这独一无二、永不重现的瞬间时刻,即便这些树不会说话,但它们已经述说了一切,包括现在此刻的,以及遥远的过去,诺亚觉得树是有灵魂的,这些经历过漫长岁月的生物,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唱着曲子,说着这个小城镇从古至今的故事。

    除此之外,屋顶也是李诺亚最常待的地方,站在屋顶上向下望,能够鸟瞰白树镇的绝大部分区域,他喜欢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这和他的心境十分契合。他从来就不关心哪个倒霉蛋失足掉落水井后丢了命,也不在乎哪个幸运儿随意买的一张彩票中了头奖,转瞬间就变为了人生赢家,对于李诺亚来说,一切都是如此稀松平常,他想要的非常简单,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就是他所渴望拥有的,别无他求。

    同班有个叫做艾琳的女生和李诺亚有几分相似,每次罗洛开始他的滑稽表演时,唯一不笑的人除了李诺亚就是艾琳了。艾琳长着一脸的雀斑,齐刘海,戴着个框架眼镜,是班里众人的欺负对象,但李诺亚对此并不知情,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艾琳这个人的存在。

    有一次,李诺亚带着他的爱宠——一只巨型猎人蛛到了学校,稍不留神巨型猎人蛛就不见了踪影,李诺亚四处找寻,突然听见女厕所里传来一声尖叫,李诺亚连忙跑了进去,看见蜘蛛已经爬到了一个女学生的脚边,李诺亚没来得及抓住它,等到蜘蛛爬上那个女学生光滑的小腿上,引得她一声声长鸣,这才一下子将那只蜘蛛给抓住了,那个女生当场直接吓晕了过去,而她身后的另外几个女生则跑了出去,过了会儿就被校医院的老师们给抬走了。在场的还有一名女生就是艾琳。

    当李诺亚拿起蜘蛛捧在手里起身后,发现面前站着的艾琳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她的齐刘海成了锯齿状,寒冷令她绷紧了全身,李诺亚立即明白了过来,站在面前的这个女生大概是受到了欺负,而刚才被吓晕的一伙人大概就是可恶的校园霸凌的施虐者。电视新闻上经常会报道相关事件,但是李诺亚还从没有想过,这种同类相欺的事确实存在,当然这也是他第一次见着。李诺亚感到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因此他把自己的运动外套给留下了。这是李诺亚第一次注意到艾琳。

    后来,诺亚开始关注起不起眼的艾琳来,她的座位离李诺亚相差不远,就在一个单位为2的正方形对角线的顶端上。李诺亚渐渐发现,艾琳和自己一样,在大家都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时,也只是低着头沉默着,她也不加入任何一个小圈子,也从不主动和人交流。只有在有人找她事儿时被动地采取行动,比如,默默地把掀翻了的桌凳重新放好或是把贴在背上,写着脏话的字条取下,似乎任何行为的都无法惊扰她,在她的心中激不起一点波澜。李诺亚突然又觉得,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地与众不同,他只是少数而不是唯一。

    但是他错了。

    某天,李诺亚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竟是一封写给他的情书。上面的内容写着:

    “对我来说,他人即是地狱,无望地向着深渊坠落,而你是唯一的拯救,光是默默注视着你,便已让我沐浴上一生的光辉。”

    在这封简短的情书末尾署上了写信人的名字:艾琳。

    李诺亚收起了情书,把它夹在了课本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但是第二天,当李诺亚刚进入校门便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眼光。等他走进走廊时,发现公示栏前聚集了大量的人,重重叠叠地围了一圈又一圈。他正准备挤进去看个究竟,这时艾琳从人群的最里层突然跑出,低着头,砰地一声正好撞在他身上。艾琳的脸颊上留着明显的泪痕,当他们四目对视的一瞬间,李诺亚分明听到了艾琳发出的喃喃低语。后来,这句话一直困扰着李诺亚——“没有心的怪物。”那天以后,艾琳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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