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摘榆钱
于氏从三姨奶家回来,带回来几张榆钱饼。
榆钱饼是从榆树上摘下的鲜嫩的榆钱,加了一点白面和鸡蛋,用猪大油烙的。
林立咬了一口榆钱饼,那甘甜浓香充满了口腔。
“大姐,你知道哪里有榆树吗?咱也去摘榆钱呗。”林立口齿不清地对身边的大姐燕子说。
于氏接话:“现在榆钱还太少,你三姨奶家门前有一棵老榆树,也才结榆钱,想吃榆钱再等几日才行。”
林立不死心,偷偷捅大姐燕子,燕子也想吃榆钱。
于是燕子对于氏娘说道:“娘,现在有小根蒜了,我带大弟和小弟去挖点回来吃。”
“去吧,挖回小根蒜娘给你们烙饼吃。”
燕子找了一个小圆筐,林立一看,那也太小了。回身从南屋找了一个大长筐。
于氏失笑:“也不知道你能挖多少,那筐都能装下你了。”
“有备无患,万一小根蒜很多呢。”林立呵呵笑着拖着大筐走。
燕子把小圆筐地给林东,赶紧接过大筐。
林立趁于氏不注意,把镰刀也带上了。
他看到燕子向村子的方向走,连忙叫道:“大姐,村里的榆钱能有我们的份吗?咱往南山去,这面来的人少。”
哥哥也点头:“就是啊,姐咱们去南山,就是山溪那里。”
“好吧,你俩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去南山看看。”燕子答应了。
其实,燕子他们也没有来过南山,以前都是去东山转的,那里离村子近,而且山上野菜很多。
燕子一边走一边说:“东山上的野果子特别多,等到时候咱们还去采。”
“大姐,都有什么野果?”一说到野果子,林立就流口水了,他最爱吃水果了。
“有山里红,山葡萄,灯笼果,山梨还有托盘······”燕子说一样,林立咽一下口水。
“哈哈,大姐你看,小弟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林东指着林立笑道。
“大姐,托盘是不是到五月份就熟了?”林立问燕子。
“是啊,托盘最好吃了。”燕子回答。
林立知道了,大姐口里说的拖么是树莓,一种酸酸甜甜的野果,长得像草莓却比草莓还甜。
走在山路上,燕子还真挖到了小根蒜。
路边的草丛中,细细的小根蒜叶子和青草一个样,燕子的眼睛可真尖,一下子就能找到。
林立都要趴在地上了,才分清楚。
燕子拿着一个专门挖野菜的小锄头,几下就挖出一墩小根蒜,还不伤小根蒜的脑袋。
“大姐,你哪来的挖菜锄头?”林立问道。
“这个呀,是我搬家那天偷偷带出来的。”大姐得意地说。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林东在一边敲着大脑壳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带出来。
“你要也拿出来,大娘肯定追来要。”燕子挖着小根蒜说。
林立深以为然,就蔡氏那个性子,还真能干出来。
从家里向南走大约两百米,就看到一条上山的小道,燕子打头向山上走去。
这里是小南山的朝阳面,上面长满了松树、槐树、酸枣树、荊条以及林立不认识的树。树上都已发出了新芽,缀上了翠绿。
走到半山腰时,林立看到了山坡上有两棵榆树,榆树长得不高,却很粗壮。
燕子和林东已经欢呼着跑了过去,也不管有扎人的荆棘丛。
林立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只见林东已经爬上了树,正在撸着树上小小的榆钱。是的,榆钱刚结出来,翠绿翠绿的,长大的榆钱是泛着一点黄的,不过这时的榆钱应该最嫩的。
林立来到树下,榆树长在山坡上,转到上坡,就能够到树枝了,等他转过去,就看到燕子拿着镰刀搭着树枝向下一压,枝条就垂下来,一串串的榆钱就在眼前了。
林立迫不及待地捊了一把榆钱塞进嘴里,满齿留香,那淡淡的甘甜一直流到了心里。
林立的镰刀没有白拿,大姐用镰刀砍下榆树枝,林立就坐在山坡上撸榆钱。而林东则把小圆筐挂在粗一些的枝干上,骑在树上,撸一把榆钱放筐里,再撸一把放嘴里。
燕子看到这棵树上的枝条够不到了,便又去了另一棵榆树上往下砍,忙得不亦乐乎。
林立的身边都堆满了榆树枝条,赶紧喊道:“大姐,够了,快来撸吧。”
大姐燕子就像一只小燕子一样欢快地飞过来。
林立乐了,他想起了一首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不知不觉地哼了出来,被燕子照着脑袋拍了一下。
他们撸了半大筐榆钱,这才开始下山,燕子和林东抬着大筐,趔趔趄趄地走在前面,林立拎着小筐跟在后面,小筐里只有一把小根蒜,
一路上停停歇歇,打打闹闹,林东今天放开了紧紧皱着的眉头。
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等到他们回到家里,却发现于氏坐在院子里边搓草绳边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一般。
燕子扔下大筐,扑过去,一连声地叫:“娘——娘你怎么了,事大伯娘来了吗?”
于氏摇摇头,哽咽地说不出话。
林立捏紧双拳冲进屋里,发现屋子干干净净的,没有被翻动的痕迹,那匹布也在。
那于氏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立看着安静地睡在炕上的妹妹,想了想,走到厨房倒了一碗水,走到于氏的身边,递给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于氏喝了一碗水,终于平息了下来,这才开口说道:“没事儿,娘只是想起你爹了,心里难过,谁都没有来过。”
于氏看了一眼林东脚下的大筐:“哎呀我的娘唉,在哪儿摘的这么鲜嫩的榆钱,走,娘给你们蒸榆钱饭吃。”
说着起身提起筐,想了想又道:“林立你在家里看着姝妹,娘和你姐去河边洗榆钱。”
林立答应了,冲林东使了个眼色,林东马上说:“娘,我和你去洗榆钱,让大姐烧锅。”
“也好,燕子先烧一锅开水。”于氏说着拿起木盆,拎着筐向小河走去,林东跟在后面拎着小筐。
等看到于氏走到河边蹲下身子,林立同燕子说:“姐,你在家里烧锅看妹妹,我去村里看看。娘问就说我上山上找松脂去了。”
燕子点点头,又嘱咐道:“进村小心点,看见林国躲开他。”
林立答应着,一路小跑进了村子。
村中央有一棵百年老槐树,槐树下有一个大磨盘,大磨盘是公用的,村里人磨面磨米都在这里。而村中老人也爱坐在大槐树下闲谈。
这里也是村里八卦的地方,张家长李家短的,谁家有一点事,隔不上一个时辰,大槐树下就会开始聊了。
林立虽然对村子不大熟,但是架不住黄村就这么大点。
林立利用自己的瘦小的身形,很快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大槐树后面,拿着一根木棍假装在抠蚯蚓。
此时,磨盘边有两个妇人正在磨豆面,还有一个在旁边排号等着的,她们正在说闲话。
推磨的妇人一边推一边说:“说不准的,她一个逃荒来的,看着老实,以前啥样谁知道。”
站着的是个年轻媳妇,说话时有点公鸭嗓子:“别听她们瞎说了,三婶子一看就不是那样人,人家从来不东家走西家窜的,也从不说人闲话,多好一个人,就是命有些苦。三叔在家时谁敢这么对她,这么讲究她。”
另一个帮着上豆子、扫豆面的妇人接话道:“那是,老三在家时可是能人,可惜了也不知道死活。二嫂子你可别和别人一样说,老三媳妇带几个孩子怪可怜的,你看她刚才哭着走了。”
那个二嫂子一撇嘴:“无风不起浪,人可说亲眼看到她和布庄上的那个账房眉来眼去的。要不她怎么就那么便宜买了一匹布。”
年轻媳妇抢白道:“是大婶子说她看的真真的吧?那天回来就在大槐树下嚷嚷,让我娘骂了一顿。她的话你也信,她说话你得到天边听去。”
林立气得一下子把小木棍抠折了。
怪不得于氏怎么问都不说为什么哭。蔡氏这个老妖婆。
新仇旧恨让林立气血上涌,也不顾隐藏形迹了,起身就跑,他身后的两人已经吵成了一团。
林立跑到大伯林家富家门口,看到门上上着锁。
林立四周看看没有一个人,小心为上,他又转了一圈。
这时正是农忙时节,周围几家都是铁将军把门。
林立找了几粒砂子,挨个试试,终于有一个合适的。塞进了锁眼,使劲儿捅捅确保弄不出来,拍拍手走了。
这算是一点利息,大招以后使。
回到家里,于氏已经把榆钱蒸上了,厨房里飘着榆钱的清香。
娘看到林立回来了,问道:“找到了吗?”
林立摇头:“没找到,娘,这榆钱饭可真香。”
“香吧,娘最会做着榆钱饭了,是和你外婆学的。”
“娘,我外婆他们家在哪呀?”林立问道。
“娘现在也不知道,你爹曾经去找过,也没找到。”于氏脸色又黯淡下来。
林立后悔不该问这个问题,他围着于氏转了一圈说道:“娘,天热了,我和哥哥去南屋住吧。”
“也行,下午娘把粮食收拾一下放到架子上。”
“大叔送架子来了?”
“嗯,刚送来的。”
林立一惊,不会被齐天大叔看到我干的坏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