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终究还是睡着了
“嘭”爆炸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气浪以爆炸中心为基点肆意扩散。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掀了个底朝天,热浪打在其背上,破旧不堪的花棉袄被灼烧的蜷缩成一块。
一时间,恐惧、哀嚎、嘶吼弥漫在整个孤儿院中。
“这……是哪儿?”稚嫩的孩童迷茫地从地上爬起,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奇怪的却是,他感觉不到一点热量。
(快跑。)
(你是谁?)
(快跑!)
(为什么?)
(你会拖累别人。)
“芸生、小里、华莲……”
远处,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披着快被蒸发干了水分的床单,在熊熊大火中焦急地四处奔跑,她在找人!
男孩瞳孔放大,他认识她,她是孤儿院的蛾妈妈,是全天下对他最好的人。
“蛾妈妈,我在这儿!”男孩高声呼喊,同时,也不顾道路上的烈火,直径向她冲去。
“芸生,站在那别动!”蛾妈妈惊了,声音愈发慌乱,也不顾火势,决然扑向芸生。
芸生被蛾妈妈抱在怀中,她带着芸生在火中躲闪,火焰燎光了她头发,烧伤她的皮肤,这本该享受儿女孝敬的女人,此刻变得像地狱中爬出的厉鬼一样。
逃到了空地,蛾妈妈紧跟着却是仔仔细细的检查芸生的伤势,即便她自己早已不成人样。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她的眼睛里没有自己,就好像伤到的不是自己一般。
“蛾妈妈,你的脸……”他伸手想要去触碰。
蛾妈妈不经意间躲闪,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脸会吓着孩子。
芸生哭了,这张被所有孩子喜爱的脸,全孤儿院里最美的脸,被那该死的大火给毁了!
“芸生,蛾妈妈没事,这种小伤,上点药就好了。”蛾妈妈别过脑袋,细声安慰。
“真的?”
“蛾妈妈什么时候骗过芸生。”蛾妈妈伸出小拇指,“不信我们拉勾勾。”
“好,我们拉勾勾!”男孩也伸出小拇指,“拉勾,上吊,100年不许变,蛾妈妈反悔就给我买100个棒棒糖!”男孩腾出左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100根,是他目前所学到的最大的数字,而最大的数字,就应该有这么多。
“好,就100根。”
“还得盖章呢。”大拇指与大拇指相印,孩童心目中的“海誓山盟”已经签下契约。
芸生破涕而笑,蛾妈妈又会变得漂亮起来了,虽然100根棒棒糖没有了,但自己一定会是孤儿院里所有男孩中第一个娶到蛾妈妈的人,到时候自己想要多少棒棒糖,要蛾妈妈买就是了。
“芸生,你有没有见到小里妹妹她们?”
“小里妹妹?”男孩被这么一问,也才反应过来,他急得直跺脚,他分明记得,自己的好朋友们还在孤儿院宿舍里呼呼大睡呢!
男孩紧紧抓住蛾妈妈的手臂,急躁的摇晃,“蛾妈妈快救救她们,小李妹妹,华莲姐姐还有大家,都还在宿舍里!”
闻言,蛾妈妈眼神凝重,这群孩子本应该是睡在一块的,芸生的性格她清楚,断然是干不出抛弃朋友的事情来的,方才她只见芸生一个人站在火中,下意识往好的方向去想,以为其他人都跑出去了,芸生只是来不及逃跑而已。
“芸生,你在这里不要乱跑,蛾妈妈一会儿就带弟弟妹妹们回来。”
“嗯!”
(她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不要蛾妈妈死!)
蛾妈妈感觉脚下突然有一阵阻碍,那是芸生抱着她的大腿,“ 蛾妈妈不能去, 会死的!”
蛾妈妈无奈,她何尝不知道,在里面九死一生呢,但是没办法,难道芸生是她的孩子,那其他人就不是了吗?
她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了,要是用这条贱命再换一个孩子的生命,哪怕概率微乎其微,她也要拼一拼。
“让开!”蛾妈妈面色带着别扭的冰冷,她一脚踢开了芸生,现在已经来不及好好劝说芸生了,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比黄金还珍贵无数倍。
芸生被踹得七荤八素,一时天旋地转,找不着北。
蛾妈妈也趁此机会立马跑进了火场。
“蛾妈妈!蛾妈妈!”芸生反应过来,连忙也想冲进大火中,却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够了!你救不了她,她的死是必然的。)
(你到底是谁?)
(……)
就在蛾妈妈的身影完全被火光吞没时,“砰!”又是一声“炸雷”,房脊断裂,屋子轰然倒塌,灼热的气浪再一次掀飞芸生。
又恰巧,一颗划开空气的子弹贴着芸生的脸庞射在了他之前站立的地方。
“切,这小鬼运气真好,躲过了炸弹,又躲过了子弹。”其身后,正站着一个刻印星空服装的男人。
放火的,是他。开枪的,也是他。
“你是谁?”芸生爬起,站姿左右摇晃,好似骨头都散架了。
(他是窥教徒。)
(窥教徒?)
芸生定睛,他在电视上见过那件衣服,每一个窥教徒都会穿的衣服。
芸生怒目圆睁,“是你放的火!”这是肯定的语气,电视上说了,这些信仰外星人的窥教徒无恶不作。
被芸生这样质问,窥教徒 不怒反喜,“对,就是这种眼神,哈哈哈哈!”
芸生咬牙,他冲向窥教徒,豆大的拳头打在窥教徒身上,后者也不躲闪,任由芸生的毛毛雨淋在身上,软弱无力。
“这种明明弱小却又想竭力挣扎的表情让人着迷呀。”
窥教徒抬起一脚,踢在芸生腹部,芸生被踹飞了老远,“没想到,最后是在一个小鬼身上看到我想要的,那群所谓的大人,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屁孩。”
他走到芸生跟前,只手拎起因为疼痛而蜷缩成一团的芸生,“小鬼,我改变主意了,反正你们全院的人都得死,我暂时留你一条命,感恩戴德吧!”
“呸。”一坨混着血液的唾沫星子糊在窥教徒脸上。
“臭小子,你找死。”男人将芸生高举,作势要把芸生摔在地上。
“三号,办好了没?”与此,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同样也穿着刻印星空的服装,“分教主要求把还活着的人赶到大厅去献祭给我神,小孩优先。”
同时,他看见了被高举的芸生,“把他带上。”
三号眯眯眼睛,一拳轰在芸生肚子上,“你小子真他娘的走运!”
(快!把身体给我。)
(为什么?)
(我能给你力量,你必须这么做。)
(可我不相信你。)
(……)
大厅中,或老的、或小的、形形色色的人,却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孤儿院的人。
“哐,”像被扔垃圾似的,芸生在力的作用下于地上接连翻滚。“老实呆在这儿。”
芸生抬头瞪他,却又是受了一脚。
“没娘养的东西。”骂完 ,又碎了一口,那人才远去了。
又过了好久,蹲在地上的人群中才挤出一个老头子来,“百家娃子,你要不要紧?”
芸生死死的捂着肚子,动物最柔软的地方三次遭到重创,这哪是一个孩子能受得了的。
他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院长爷爷,我没事。”却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就是大家,还有蛾妈妈她……”
“唉,这群畜牲!”老院长低骂,他又何尝不想跟他们拼了,死了一了百了,杀一个还赚一个。
可他不想活命,他死了挥一挥衣袖,但大家呢?这群畜生会迁怒啊!冲动的代价,他付不起呀。
院长转头对窥教徒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还只是孩子。”他需要拖时间,拖到警察来,拖到开乾者来。他坚信,这群畜牲,狂妄不了多久。
“干什么。”为首的教徒走到院长面前,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想要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嘛,“呵呵。”
一脚踩在院长身上,贴近他的耳朵,声音沙哑 ,“我神看上你们的命了,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荣幸个狗屁,你们那劳什子邪神,迟早有一天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呵呵,任由你们随便说吧,反正你们一会儿有大用。”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我只是感觉你不可信而已。)
(……)
芸生无助的忍受着身体上与精神上的双重疼痛,但他却不吭一声,他发誓,他从未如此坚强过,也从未如此对一个人有莫大的狠意。
(警察没一会儿就会来的。)
芸生眼睛亮了亮,只要警察叔叔来了,他们就可以得救了,而且坏人也会受到制裁。
(你以为警察来了就没事了?)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把你们留下来?)
……
不时,警笛的唔隆声由远及近,一众大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喜色,他们有救了。
(你们是人质,而人质的用处,实在是太多了。)
听到警笛声的,不光是这群人质,还有窥教徒,警笛就像是信号,指令已出,窥教徒纷纷将人质往厅外的空地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