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毒疫肆虐
疫病就像河水决堤，一旦开了个口子，便能势如破竹地蔓延开来。
短短两日，中毒染病的人已经不计其数，街角上随处可见倒下的尸身。
百姓情况不好，各门派也自身难保。陌北熙心里急，叫郑誉全副武装地骑马去散发帖子，通知所有门派弟子不要相互触碰，并请各门派尽力救助周围的中毒百姓，又传信祁仙，调些弟子来会安帮助安顿百姓。
这是几个月来萧慕寒第一次要和陌北熙分开。
萧慕寒头天晚上在客栈门口细细查看了中毒者的症状，所幸不棘手，解药能炼得出来，邀月谷药材齐全，必须回去一趟。
萧慕寒舍不得，要带陌北熙一起走。
陌北熙矮他一个头，与他面对面交谈时总要仰着脸，他攥着萧慕寒的手，声音如夏夜的清风：“我不能与你去，我留在这里，有事也好照应，这种危难时候，我若不在，他们不安。慕寒，你一路小心，最多也就半个月，我们只分开半个月，我在这等你。”
萧慕寒搂着他的腰，把人提起来，陌北熙踮着脚尖，头搭在他肩上，紧紧相拥着，萧慕寒在他耳边低语：“我看不见你，心便会一直悬着，北熙，不带着你我不安。”
陌北熙在紧密的拥抱里费力地抽出手，反去环住他的腰身，道：“萧公子如今怎么也变得黏人了。”
“萧公子就黏你一个。”萧慕寒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伴着热气轻呼出来的，落在陌北熙耳朵里，一直热到他心上，陌北熙道：“会安离邀月谷不远，我在客栈很安全，不要担心我。”
萧慕寒抱着他，陌北熙闭上眼睛，踮高脚尖，萧慕寒的唇上便落下了一片柔软。
萧慕寒张开唇瓣，吮咬着他的唇，轻微的水声在房里回荡，关切的话语人人之间都能说，但这种缠绵火热的吻，是只有爱人间才有的独特安慰。
酥糖转着圆溜溜的眼睛，要往陌北熙肩头爬上去，陌北熙腰被人搂着，酥糖爬到一半，被腰间那只纵情揉捏的手挡了下去，于是只好原路返回，蹲在地上定定看着这两个奇怪动作的人。
萧慕寒松开陌北熙的唇瓣，两个剧烈起伏的胸膛密不透风地贴在一块，萧慕寒道：“不够。”
“来日方长，”陌北熙道：“萧郎，一路小心。”
萧慕寒放开他，从怀里取出小瓷瓶，放进他手心里：“只剩两颗了，你隔五天吃一颗，等我回来。”
陌北熙把小瓷瓶收进袖中，道：“那你快些回来，卧榻空置，我睡不好。”
萧慕寒轻声道：“不抱着你，我也睡不好，我把心留在你这，北熙，等我。”
付青墨、郑誉和二愣在门口徘徊，萧慕寒推门出来，对付青墨道：“我回去一趟，需要茵茜草，只有邀月谷有，北熙素来体弱，冬日里吃点冷的就染风寒，即便入了夏指尖也总暖不起来，外面毒疫肆虐，你们不要让他出去。”
付青墨点点头，郑誉道：“萧公子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萧慕寒抱拳道：“多谢。”出了客栈，纵马疾驰而去。
陌北熙抱着酥糖从房里出来，道：“他走了？”
付青墨点头：“师兄，萧公子可真是好人，跟你忙前忙后行善救人。”
“他是最好的，”陌北熙抚摸着酥糖：“是上天赐给我的。”
人都有野心，野心这种东西，就像荒野上的杂草，只需要一点点水分，就可以漫无边际地疯长。
季殊在连允拓手底下蛰伏了十二年，为的是权势地位，江湖风云变幻，谁不想逐鹿武林，体验一回至高无上的感觉？
连允拓许诺她的是霁月派副掌门，可是这老不死的还赖在掌门之位不走，纵使他的亲儿子连锦耀还只是个连家的五公子，更别说自己一个义女。
季殊本是飞花堡堡主之女，十二年前，飞花堡遭遇仇家报复，武林同道惧怕惹祸上身，无一支援，飞花堡灭门后，连允拓在城郊偶然遇到受伤自尽的季殊，觉得她身手不凡，将她救下暗中养在身边。
既来之则安之，季殊很快想通了，这条命既然留住了，那就好好活着。她武艺不弱，暗中替连允拓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但季殊不傻，飞花堡遇难之时，他霁月派也未曾出手相助。
不过是自己有点用处，给他做个趁手的兵器罢了。
季殊极尽忠心地跟了他十二年，哪怕连允拓都觉得，这个义女比儿子都像亲生的，所以派她去投奔萧楚言，在打探到太虚之谜时再一举干掉萧楚言，带回赤星珠。
妖月谷三万谷众，一半都是萧楚言花大价钱买来的死士。三万，三万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在武林中立于巍然之地，叫任何一个门派不敢独自与之抗衡。
纵然太虚甲对自己无用，称霸武林也是朝夕之间的事。
季殊智力超群，能照着连允拓给的邪书炼五毒粉，也能触类旁通，自己发明疫毒，中毒者皮肤渐渐煞白，毒素由内而外渗出，旁人触碰到，也会染上一样的毒，内力不足的普通人，中毒不出三日便会吐血而亡。
这是报复，当年飞花堡灭门，武林同道何在？
这也是自保，妖月谷人人得而诛之，倘若武林联合起来攻打琅琊峰，妖月谷三万谷众当然无法抵挡，忍辱负重十二年，绝不能到最后落得一场空。
既然做了邪魔歪道的头子，既然要这至高无上的地位，那就把这位子坐牢了，把这坏事做尽了。
先下手为强，叫武林凋零过半，叫我季殊的名字，成为你们永远不敢轻视的梦魇……
陌北熙在江边租了一座废宅院，带人粗略打扫了一下，把中毒的百姓安顿在里面，避免与旁人接触。
郑誉东奔西走，叫各门派把中毒的弟子也单独安置处理，陌北熙把他叫到跟前，从小瓷瓶里倒了一颗药丸给他，郑誉捏着药丸，道：“掌门，我皮糙肉厚的，又不与他们接触，不会有事，这么小一瓶想来也不多，你留着吃。”
陌北熙对他笑笑：“还有好些，你每日四处奔走的，又要带人清理死去百姓的尸首，要是倒下了可怎么办？慕寒的药总归有些效果，你吃了以防万一。”
郑誉瞅了瞅陌北熙手里的小瓶，掌门从不说谎，他一口吞了药丸，道：“掌门，这才两三天，我看你好像瘦了些，气色也不好，还有黑眼圈，晚饭之前祁仙弟子也该到了，有事让我们去做，你要是累倒了，萧公子回来得剥了我们的皮。”
“他哪儿有这么凶？”陌北熙笑道：“怕他做什么。”
郑誉认真地想了想，道：“掌门，你不怕他，别人可怕呢，我们常常在背地里说，萧公子没和你在一处的时候，眼神比寒冬的冰块还要冷，脸上也没有表情，大夏天看着都有种冷森森的感觉。”
“行啦，快去看看那座新租的宅院洒扫好了没，晚上他们到了要住的，你歇一会，付青墨这两日也累了，午后我亲自出去探查一番，先控制毒疫继续蔓延，等慕寒的解药。”陌北熙喝了一口茶，见郑誉愣头愣脑的模样，对他眨了眨眼睛：“嗯？听见没？”
郑誉哦了一声，道：“前些天武林大会他们还犹犹豫豫的，现在闹了毒疫，还不是掌门你出力最多？这回事情结束后盟主之位不给你，我郑誉第一个不答应！”
陌北熙还以为他在想关于萧慕寒的，原来是因为这事不满，便浅笑道：“只是虚名，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呢，救人为主，快去吧。”
见郑誉应声走出去，陌北熙又唤住他，道：“慕寒他这些年经历得太多，可能与常人略有不同，但他是我最珍贵的人，你们不要随意议论。”
“放心吧掌门，我都知道，付师兄也跟我们打过招呼了，我们会像敬重你一样对待他的。”
“好。”
江漓不愧是习武之人，挺着肚子也不影响日常行动，每日在院中该吃吃该走走，却叫雪莹担心坏了，一口一个小姐不能，恨不得把她拴在床头上。
林宕和刘霄汉穿上女人家的衣裙，住在江漓隔壁房里，每日提心吊胆的。不过近来霁月派弟子也多多少少遭了殃，单独安置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人心惶惶，不敢随意走动，整个霁月派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半点涟漪。
连锦耀自打江漓回来，只来过小院一次，那一次也是匆匆确认完她怀孕就离开了，而后再没来过，刘霄汉对林宕分析道：“连家肯定想要江姑娘腹中的孩子，来日江姑娘生下孩子，必要对她下手的。”
林宕艰难地把簪子簪进发里，道：“当个女人果然麻烦，每日簪子都得簪老半天……这谁知道呢，我看连锦耀再坏，师姐心里也还是有他的，不然为什么不走？哎，师姐命苦呀。”
刘霄汉帮他把簪子歪歪扭扭地插进发里，道：“这样就挺好看的，将来回到栖云山，你也这么装扮，叫孙师兄看看。”
“说什么呢，”林宕道：“不过我听雪莹说，最初师姐以为赤星珠会落在霁月派手里才回来的，哎，你说她是不是想近水楼台？”
“那叫螳臂当车。”刘霄汉道：“不过江……”
“你们在这呢！”雪莹半推着门笑道：“要不要我帮你们抹点胭脂？”
林宕瞪她：“进来门也不敲，能吓死人。”
雪莹还在笑：“咱们同为丫头，讲究那么多做什么，小姐叫你们有事，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