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数人毙命
安帝赵钺与契承祖在永延殿外利用杀戮逼迫对方就范,孰料两个人的残酷程度简直不分上下。不仅如此,契承祖居然用整个将军府逼迫契盈杀掉安帝,契盈终于被拖入了两难的境地。
芙娘用自己的生命护下了秦氏,巧灵和成岐用自己的生命护下了契遥和小沐恩。那么其他人,其他人的生命要由谁来守护?又能守护多久呢?
契盈闭上了眼睛,因为她想到了小舅舅秦遵曾经与她说过的一段话。
秦遵说:“结束战争和杀戮的方法就是发动另一场战争和另一场杀戮,并且要取得绝对的胜利!”
当契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中是冷冷的、满满的杀气,无论愿意与否,她将大开杀戒。
于是,她把小沐恩和契遥推至安帝的跟前,然后提着父亲契承祖送她的龙影剑一路杀到了母亲秦氏的跟前。无论她是不是契承祖的女儿,也无论殷氏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认定了将军府里的人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家人。所以,她首要保护的就是他们。
而契尘也很快明了契盈想要做什么,明了无论契盈的身世如何,她始终都是自己的小妹。于是,他很快和契盈一道为家人们打出了一片安全的区域。同时,也坐实了契家谋反的事实,因为他们抵抗的是皇家之左司吏暗卫。
就在契盈和契尘与左司吏厮杀的时候,契承祖突然大喝了一声,随即何笙与齐慕然率一众黑衣人同时向台阶之下的皇子、皇女及一众大臣们出手了。
此举惊得安帝大叫,他周身的数名左司吏暗卫不得不抽身前去迎战,而恭王与信王也几乎同时起身迎战,但他们手中并没有武器。仅仅几个回合,率先毙命的是恭王赵熙良。
赵熙良被人一剑刺穿了心口,他好似没有察觉依然挥舞着手中的利剑,这剑是赵陌岭给他的,而赵陌岭的剑是早已趁乱冲到他跟前的乌恩给的。
那一刻,赵熙良居然有些嫉妒赵陌岭,此时此刻他身边居然还有自己人,可他赵熙良的身边却是空荡荡的,哪怕自己的亲生母亲就跪伏在自己的身后,可她早已吓得晕厥了过去,他甚至觉得母亲与外祖还有曾外祖并不曾真的爱护过自己,他们只是把他赵熙良当成了谋取权力和财富的工具……想到这儿,他后悔了,他应该坚定不移地跟在父皇的身边。
然后,赵熙良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他发现自己的胸前已经渗出了血,他预感到了什么,突然就看向了安帝的方向。而安帝也感知到了什么,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安帝竟然想冲出保护圈,却被全旺死死地拉住了。但就是那一个冲的动作,已经让赵熙良死而无憾了,他确信父皇是爱自己的,他也理解了父亲为什么要当庭诛杀外祖,那明明是父皇为了保全自己。
倒下的那一刻,赵熙良笑了,他冲着安帝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父皇”,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明媚的少女和一个端庄的女子。那个明媚的少女是他最喜欢的姑娘,那个端庄的女子是崔莺时,她们都会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吧?
谁能料到,大衡最冷酷、最阴鸷的恭王赵熙良曾是一个内心无比善良、无比温暖的人。那么,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事改变了他的性情呢?
恭王死了,倒在了他母妃李锦的跟前,恰巧晕死的李锦幽幽醒转,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她以为儿子在保护她,她便死死地靠着儿子并且拉着儿子的手。但很快,她便感知到了冰冷,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了。然后,她与天下所有痛失孩子的母亲一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可是李锦的嘶喊声被杀戮声掩盖了,杀戮依然在继续。
手无寸铁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契嘉为了保护母亲、娘亲和自己的妻子,他始终把他们护在自己的怀中,因此已身中数剑。即使是这样,当他发现有暗卫要偷袭契盈的时候,他竟本能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去为契盈挡剑。
当契盈发现时,她回转身要去护住二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另一个暗卫顺势补上了一剑,正中契嘉的咽喉处。
契嘉的死状极其惨烈,殷氏与李禾几乎同时扑了上去,几乎同时用手捂住了契嘉的咽喉,可契嘉的满腔热血正顺着她们的指缝流干、流尽,而契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哥断了气,断气之前他用那样深情的眼睛望着李禾,而殷氏猛然间甩了契盈数个耳光,口中愤恨地大骂你果然是个祸害……
就这样,衡京有名的纨绔子弟、画得一手好画的京城才子、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转瞬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契嘉即将灿烂的人生戛然而止。
但眼下容不得契盈悲痛,因为她还得继续杀人,如果她放弃杀戮,自己的亲人就会被屠戮殆尽。她再次提剑,然后她看见了,看见安帝赵钺的皇子、皇女们逐一被杀了;她看见了,看见将军府的家奴们一个又一个地被杀了,而且她还听见了,听见了京城内、皇宫里四处响起的爆炸声……
契盈十二岁提刀、十四岁做暗卫、十七岁第一次上阵杀敌,她是历经百战的将军,她杀死的人无以计数,她也曾经为此无比痛苦。原本与西狄一战结束,她想解甲归田嫁给辛大哥,从此过普通人的一生。可眼下是什么,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全然无知,但她又清醒地知道这一场发生在衡京的杀戮是因自己而起。
想到这儿,她强忍着心痛,仰天长啸:“枝叔叔!”
她知道,何枝一直在她附近,虽然她没见到他,但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她吼过之后,何枝瞬间出现在她身侧,契盈双眼通红死死地瞪着他:“枝叔叔,求你,护住我母亲、我娘亲和我二嫂,求你了!”
何枝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也听到了这声“枝叔叔”,那个人就是背负着沉重心理负担的何笙。那一声“枝叔叔”震得他心都要碎了,因为那个孩子从前也叫他“笙叔叔”,可眼下她定是恨透了自己。可他没有办法,契盈有要守护的人,他何笙也有。因为将军胁迫了他,只要他听令,将军就会放弟弟何枝一条生路,就会把父亲身上的蛊毒解除干净,父亲就不会每月都要遭受一次蚀骨之痛。
想到这儿,何笙被迫收起心底最后的一丝温情,提剑砍向契承祖让他杀掉的每一个人。与何笙一样掩盖了温情的还有契尘,他虽是武将,他虽用一杆断刃枪,但他从不滥杀无辜。就在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他还想仔细辨认谁该杀,谁又不该杀,可现在他已无法分辨是非,同时他也确认父亲之所以召他回京就是要他和家人一起为他送死。契尘觉得自己周身的寒意已经传递到了断刃枪的每一处,所以才会枪枪毙命。
可契尘也是人,是那个会月下吹箫的翩翩少年,他在枪挑一人之后突然就手软了,因为那人冲着他居然笑了一下,他恍惚了,觉得那是一个善意的笑,实际那是一个邪恶的笑。
就是这个笑让他手下一顿,转瞬胸前便被深深地插进了一把匕首。契尘听到了一个尖叫声,他听得出来那是契盈的声音,还有母亲的嘶喊声,但那声音好遥远。然后,他感觉自己胸口有一股怨气,一股深深的怨气,怨怼契盈吗?怨怼父亲吗?怨怼当今皇上吗?一口鲜血吐出,契尘也倒下了。
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怀胎数月的史烟萝抵达了京城,她好像听到契尘在呼喊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