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安帝昏迷

    长朔二十三年立秋，大衡太子赵沐恩的生母契遥失踪了，随即安帝赵钺也陷入了昏迷，前朝后宫瞬间乱成一团。

    正当群龙无首之际，被禁足的恭王赵熙良突然在大宰相李涧与领军将军契承祖的支持下临朝监国。此举令人震惊，更遭到了另一位大宰相裴忠的当庭质疑，但架不住各省、各司署都赞成恭王监国，特别是连一向不问政事的老永端王林养先也跑来为恭王站台。

    前朝乱成一团，后宫也是慌成一片。

    刚得知安帝晕倒，皇贵妃李锦便把安帝昏迷的责任推到了兰妃身上，因为安帝昏迷之前在兰妃那里用过晚膳。李锦带人亲自到了玉林宫要把施兰扣押起来，恰巧李绣也在，她挺身而出亲自与李锦正面交锋。

    李绣问：“皇贵妃可是有证据证明皇上的昏迷与我母妃有关？”

    李锦阴阳怪气地笑道：“这母妃叫得可真亲切！恐怕你叫自己娘亲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亲近吧？你可别忘了你姓甚名谁？”

    此一句正好戳在李绣的心窝上，她是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打小就被送到祖父跟前。说得好听是抚养，说得不好听就是做个使唤丫头。她经年侍奉祖父、讨好伯父一家，可他们从未真正地尊重、善待过自己。

    想到这儿，一向笑脸示人的李绣突然冷声道：“皇贵妃说话做事最好留有余地，逞口舌之快没有意义。眼下前朝后宫最要紧的是稳住，只有稳住了恭王才好替皇上打理政务，不是吗？”

    李绣的话变相提醒了李锦。如果她迫不及待地在后宫铲除异己的确容易引起事端，要知道施兰的兄长施世芳眼下还在京师大营，其动向还不明确。

    就在李锦心思活络的时候，施兰突然伏小做低地说：“请皇贵妃把臣妾送去皇上跟前，一来可以照顾皇上，二来也可以监督臣妾……”

    施兰话还没说完，李锦警觉地说：“你当本宫是个傻子吗？你守在皇上身边，皇上的安危谁能保证？万一你真有个什么歹毒心思，怎么办？”

    施兰还未辩解，李绣已经接话道：“这个法子好！皇上跟前有全大总管和左司吏在，皇贵妃还怕我母妃造次？”

    李绣说完还冲李锦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顷刻间李锦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便把施兰送去了安帝跟前。

    李绣出宫前向李锦伏小做低，轻声道：“刚刚臣妾言辞重了些，皇贵妃不要往心里去。只因入宫前祖父与大伯父叮嘱过，提醒皇贵妃谨慎行事。既然兰妃提出要与皇上在一处，岂不正好，省着还需分别派人盯着……”

    李绣离开，李锦得意地笑了。果然，这个死丫头还是被祖父和父亲拿捏住了。谁料，李绣也是笑着离开后宫的，她笑李锦的确是个傻子。

    安帝甫一昏迷便被送去了阙堂，此刻只有施兰一人守在他跟前，当然暗处隐着左司吏暗卫。至于全旺，他去内侍府安排诸事了。其实，后宫真正安稳下来靠的并非李锦而是大总管全旺。

    刚意识到太子生母契遥失踪的时候，东宫先乱了。聪明的巧灵没敢惊动皇上，先去找了全旺，全旺先把东宫归置了一番。随即安帝晕倒、恭王监国，后宫人心浮动，便出现了许多违反规仪之事，最乱的还是各种谣言漫天飞。对此，全旺半点没有姑息，把尚医府、尚食府、尚乐府、尚衣局、尚寝局的各管事叫到一处，当着他们的面杖杀了几人，警告他们把嘴闭上老实办差。

    就在全旺整顿内侍各府的时候，施兰正定定地望着安帝。入宫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认真地、仔细地瞧他。刚入宫那会儿是不敢瞧，后来日子久了心里有了怨恨是不想瞧。如今这一瞧，施兰突然就落了泪，她甚至伸出手去抚了抚安帝两鬓的白发，然后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身前，眼泪很快洇湿了安帝的衣襟。良久，施兰幽幽地说：“你，怎么就昏迷了呢？”

    安帝昏迷自然是在某些人的计划之内，却也在某些人的计划之外。按原计划，被困在左司吏地牢的福平会被幺一漠治愈，会被邱番带到阙堂面见安帝，然后说出那个安帝想要知道的秘密。这期间，幺一漠会在阙堂的一角点燃一只香炉，这只香炉内所燃之香与往日不同，稍稍添加了一点东西可以令人昏睡半月之久，当然此香只对安帝一人有用，而这半个月正好够信王和契盈快马加鞭赶到京城。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福平刚刚说完，安帝便一头栽倒在地。那一刻，无论是幺一漠还是全旺，甚至邱番都以为安帝是听到福平所讲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才会昏厥。可是，幺一漠查看之后露出惊诧的神色，说皇上中毒了。

    也就是说在福平进来之前，在幺一漠点燃香炉之前，安帝便已经中毒了。

    那一刻，幺一漠有种五脏俱焚之感，他对安帝动了恻隐之心。关键是，他知道安帝即使不中毒，即使不昏迷，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苦苦支撑至今，不过是为了太子小沐恩、为了他的儿子们、为了大衡。

    还有，福平告诉他的那个秘密对他也是致命的打击吧？

    福平清醒了，准确地说他一直都清醒着，他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与安帝对坐的福平着一身青衫，因身体过于瘦弱，那青衫显得有些肥大。他的脸因为被烧伤过，所以异常的丑陋但眼睛却炯炯有神，他声音嘶哑却深沉而有力量。

    看着这样的福平，安帝非常的愤怒，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然后，福平用低沉的声音幽幽地说：“那天，夜凉、风起，落叶满庭月无霜，整个代王府被黑夜笼罩着。他们所居的紫琳轩外栽种了很多乌樟树，风起时会有沙沙的声音。紫琳轩的大丫鬟起夜，迈出门的那一刻觉得一阵凉风拂过脖颈，还未感受到寒意便一头栽倒，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杀戮便开始了……”

    说到这儿，福平突然直视着安帝，用极其幽怨的声音说：“南喆与萧瑟是抱在一起死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烧成了骨架又烧成了灰……但是，那天晚上不只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们的孩子也活了下来，那孩子就是你亲封的东君侯契盈！”

    说完，福平哈哈大笑，安帝还没来得及露出震惊的表情便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