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迎将军入关

    长朔二十三年初夏。

    契盈离开伊吾郡，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楚凉泊、何枝与鬼娘。

    自张革离世后，戴着面具的何枝替代张革，做了契盈的近身侍卫。不过，他总是隐在暗处，所以看见他的人不多。当契盈问他是否愿意的时候，何枝显然很意外，但很快点了点头。

    彼时，何枝并不知道契盈留他在身边的真正意图。

    至于鬼娘则是她自己强烈要求留下来的，她要照顾契盈的饮食起居。

    黄腾如今是垭城守将并兼任六镇镇将，所以军令一到他需得立刻赶往驻地。他让鬼娘收拾东西一起走的时候，鬼娘说不跟他走，吓得他结巴着问鬼娘是不是不想和他成亲了？是不是经此一战发现了更勇猛的男人？

    鬼娘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嗔怪着说：“你这个傻子，成亲急个什么劲，或早或晚的，只要你等得起，我早晚都是你的人。眼下最要紧的是照顾好契盈，我要留下来照顾她！”

    听鬼娘这样说，黄腾才想起契盈身边都是些大男人，可不正缺个会照顾人的女人。想到这儿，他虽有些失落但还是爽快地答应让鬼娘留下，只是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契盈得知了鬼娘的想法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坚决不同意，契盈急了，鬼娘也急了：“我不管，你就算军法处置了我，我也不会走的！”

    她不肯走，楚凉泊便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他对契盈说：“你身边的确要有个女人照应着，至少眼下离不得人。先让鬼娘留下，等回到溪水关物色到更好的人选再让她离开也是一样的。”

    鬼娘留了下来，但契盈却忧心地跟她说：“是我不放心黄腾，他虽然身经百战，可脾气秉性还是不大稳妥，我想让你跟他一起守着垭城和六镇。”

    契盈的话让鬼娘一愣，随即一笑：“楚先生说了，让你少思虑。你呀，年纪轻轻的就这般操心，他黄腾又不是你儿子，你管他做得好做不好呢。做得好了，他得了封赏未必给你。做得不好，他上头还有大将军、兵书省和皇上呢，自然有人打他板子……你呀，只管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就这样，曾经叱咤六镇及西狄的扬姝货栈老板娘心甘情愿地做了契盈的贴身侍女。其实，在鬼娘的内心深处是把契盈当成了哥哥最亲近的人，亲近着契盈就好似亲近着哥哥。

    契盈如今不能骑马，铁磙和卢世悼便合力给她做了一辆马车，虽比不得贵人们所乘坐的那种，但能够做到平稳舒适已经令人称奇了。当这辆马车越过大片荒漠之后，眼前便是溪水关六寨之一的当扈寨。

    当鬼娘发出一声惊呼时，契盈在楚凉泊的搀扶下出了马车，然后看见了眼前的景象。远处，当扈寨的城墙上随风飘着大衡的军旗和东君营的朱雀战旗。近处，黑压压一片的士兵列阵于此。

    原来，东君营已经完成了最新一次的重组，司职漳渊军先锋营，全部驻守于六寨。看到这面朱雀战旗，契盈顿时红了眼睛，感慨万千。紧接着，有人高声呼喝，所有士兵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随之而来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士兵们齐声高喊——迎将军入关！

    随后，两人两骑飞奔至契盈跟前，一人是辛知明，一人是王大宝。看见他们，契盈又惊又喜。

    谁也没想到，刚刚升了军职且前途一片大好的辛知明竟同时上书兵书省与漳渊大将军赵陌岭，请辞左卫将军职。现下，他领漳渊军先锋营，驻守六寨。而大宝虽然司职漳渊军斥候营，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六寨训练新的斥候。

    回到溪水关六合城，契盈终于有时间与辛知明坐到了一处。两人沉默了许久，契盈突然叹道：“如此行事，你父亲会对你失望的……”

    辛知明的父亲，大衡司吏大曹辛宗珉一向不待见他这个庶子。但经年下来，辛知明累积战功无数，如今封了左卫将军俨然已是辛家上下阶位最高者。辛父终于一改常态，愿意在外人面前提及此子，毕竟这属于家族荣光。可谁料，这个“逆子”居然请了辞，辛宗珉在府内就是这样称呼辛知明的，也不知道他对“逆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不过，辛知明并不在乎这些，就像这许多年来父亲并不在乎他是一样的。所以，他对契盈说：“你不要多想，是我自己要留在六寨的。如今战事已了，六寨清净，适合我！”

    事已至此，契盈只能无奈地接受。不过辛知明没有宣之于口的理由是，六寨距离契盈最近。说实话，他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契盈，他承认是喜欢，但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怦然心动，可又胜过男女之情。对他而言，契盈是同袍也是他想守护的人。所以，两人坐到一处虽然话少，心里却是各自坦荡。两人都承认他们的相处舒适、自在。

    突然，辛知明好像想到了什么，问：“你是因为身体恢复得慢而心情不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心事？”

    契盈一愣，心下明晰，辛大哥对她已经越发了解了。随即，她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我大哥！”

    提到契尘，辛知明有些不明所以，他不是奉旨回京了吗？有什么可担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