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李绣其人
冬日的清晨,着单衣的赵陌岭正在院中练剑。
在北昶为质时,他的身体受损不能运气,所以只能练习一些武功套路以达到强身健体的作用。眼下他练的这套剑法是契盈在利郡时教给他的,招式虽简单却可以稳固气息,而且非常实用。所以,如今的他身体强健了许多。
练习完毕,婵儿如常递上毛巾、呈上温茶,然后准备伺候他洗漱、换衣。这一套动作下来娴熟而自然,这是婵儿数年如一日做的事情。
婵儿走向内室,正在喝茶的赵陌岭突然看向她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原来,前些时日他寻了个空对婵儿说:“我想了一下,我还是不准备把你送回右司吏,虽然他们已经向我要人了……”
说到这儿,婵儿一愣。只听赵陌岭继续说:“我马上要去往漉城,之后也要常驻在那里。所以,我想问,你是否有想做的事情,或者愿意去的地方……”
赵陌岭的话还没说完,婵儿的脸色登时变得苍白,眼神里居然是满满的恐慌,她立即跪了下来:“王爷,王爷这是要赶我走吗?”
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婵儿只想跟着王爷,求王爷不要赶我走……”
婵儿虽生性活泼但实际上很稳重,像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几乎没有。赵陌岭甚至认为,她比秋儿和契盈在突发状况面前更能稳住阵脚。谁料,只是跟她讨论一下她的去向,反应居然如此之大。就在赵陌岭惊讶的时候,婵儿决绝地说:“王爷如果赶走婵儿,婵儿宁可去死!”
这一句让赵陌岭无比震惊,可他还没回过神儿的时候,乌恩来报王妃突发心疾。听到这个消息,赵陌岭匆忙而去,因为他对李绣是心存愧疚的。
说起来,李绣嫁给信王之前是这衡京内最耀眼的贵女。且不论出身,单看她模样,俏丽如春之桃花,清素如秋之芳菊。再看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才女一个。最要紧的是她性情大气,从不与人计较,又乐于为人排忧解困,所以很多贵女都愿意围在她身边。
后来李绣嫁给了赵陌岭,很多人都替她委屈,认为信王是一个不得宠的王爷,又被发配去了边关,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啊?而且李绣突然还得了心疾的毛病,很多人猜测她定是闹了心病。
可不管别人说什么,李绣一个人守着信王府过日子,把信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每隔几日会进宫给信王的生母兰妃请安,再隔几日会回到祖父身边尽孝,除此还会约几个聊得来的京中贵女在家中小聚。凡见过李绣的人都说她神采奕奕,不像个独守空房的人。总之,李绣把“信王妃”这个身份担得周到得体,连带着让不在衡京内的信王也有了些分量。
可真正熟知李绣的人都知道她本性并非如此。
比如,契遥就对身边的巧灵说:“这丫头还以为自己藏得有多好,那点野心都装进了她的眼睛里。哼,一个信王妃的名头恐怕满足不了她的野心。我只是想知道,她仰仗的到底是谁?我就不信,她祖父任由她给李家挖坑。”
除了契遥以外,对李绣最了解的人就是她祖父李义雍。
李义雍的内室,只有祖孙二人,李绣跪在祖父跟前丝毫没有胆怯,反而挺着腰杆振振有词,而李义雍正质问李绣近来恭王被不断泼脏水,可与她有关。
李绣矢口否认:“恭王现在立在风口浪尖,盯着他的人多了。再说那些是脏水吗?如果没做过,又何必慌张?”
李义雍心头一震却并没有急于开口,只听李绣继续道:“祖父,孙女也有问题想问您?对您来讲,李家某个人的安危重要,还是李氏全族重要?我可是知道,祖父想把李氏恢复到大苍初期的盛况……”
说到这儿,李绣勇敢地迎上了李义雍的眼神。
虽然祖父的眼神异常犀利,但她还是大胆地说:“祖父,您可知皇贵妃如今在后宫不得人心?您又可知恭王登顶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小。还有,陆老将军和史大司马都死在我父亲的任上,您觉得我父亲能全身而退吗?那么,祖父觉得李氏一族要靠什么才能登顶?哪怕此次青州平叛,祖父您拿出了大半身家,可皇上会感激您吗?恐怕只会更厌恶……”
李绣的话终于让李义雍瞪大了眼睛,这些事他李义雍不是不清楚,而是他最近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困顿。良久,李义雍道:“那你觉得,登顶的如果不是恭王,那会是谁呢?”
李绣毫无畏惧地迎上祖父深沉的目光,露出一抹值得玩味的笑意。李义雍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他凭什么?”
李绣温柔一笑,坚定地说:“凭他手里有兵,凭他有我和祖父!”
听到这儿,李义雍再也无法淡定,而是起身立在李绣的身前:“这些是他与你共同谋划的,还是你一人之所为?”
李绣又是一笑,可这一次笑中却带着一点苦涩:“他从未与我说过,我也不需要他跟我说什么,我想要什么只需我自己全力以赴,即可!”
如今,距离信王再次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李绣也想从信王那里获得一点来自丈夫的温存,哪怕只有一点。而且她知道只要自己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赵陌岭就会对她心存愧疚,有了这份愧疚,她李绣日后所为便会有一份保障。所以,当赵陌岭大清早地来到她床前时,李绣发现赵陌岭的脸上的确写满了愧疚之意。李绣知道她赢得了赵陌岭,哪怕这与男女之情无关。
这世上只有她李绣最清楚,她之所以要得到那个位置,是因为她恨极了的人是她的堂姐,皇贵妃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