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兄妹详谈

    契尘自郢州城快马加鞭赶到永平防线，处理因铁磙引起的军中哗变。

    他独自一人与铁磙交谈之后，契盈焦急地问他要如何处置铁磙。看着契盈着急的样子，契尘不禁感慨：“哎，果然是关心则乱。都说你是沉稳之人，比军中很多有资历的将军都稳得住，怎么面对铁磙的事急成这样？”

    契盈心里着急便直接说：“铁磙，铁磙的事不一样。”

    契尘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契盈，说：“那这样，你陪我走走吧，正好跟我说一下铁磙的事……”

    那天傍晚，许多人都看到兄妹两人在营房外边走边聊，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们的谈话内容。

    契盈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大哥，她说她觉得铁磙性情的变化很是蹊跷。契尘则问他，你们分开多久了？

    契盈很快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她说：“即使分开再久，我也不相信铁磙会变成这样。你想，我跟大哥分开得也很久，可大哥一直都是我心里的样子，从未变过。”

    契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契盈的说法，但他很快冷静地说：“大哥没有变，是因为没有遇到铁磙那样的变故！”

    契盈一愣，迎上契尘的眼神，契尘心情沉重地说：“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铁磙的身世。你想想，如果你的敌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是你的亲人，你还能保持镇定、保持清醒吗？”

    契尘的话让契盈顿时哑口无言，她心里隐隐作痛，不是为自己，是为铁磙。

    然后，契尘告诉她，铁磙的压力是他们没办法想象的。他之所以苛责那些颍州兵，是因为他们经常讥讽他，称他为蛮族的狗崽子，而且根本不再信任他，也不听他的指挥，甚至当着山戎人的面羞辱他。

    同样，不知是谁把铁磙的身世告知了山戎人。所以，双方每次在战线上遇到，山戎人都会冲铁磙大喊，让他回家。而且，巴特尔答已经给铁磙写了数封书信，说他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侄子。

    最后，契尘对契盈说：“一边是生之故土，一边是养之恩土，无论怎样选都会非常痛苦。铁磙答应过我能够处理好此事，如今看来他是处理不好了！”

    契尘说完，没想到契盈的思路拐了一个弯儿，她居然问了一个问题，她问，是谁把铁磙的身世告知了山戎部？

    契尘神色一顿：“我跟你有一样的疑问，可眼下毫无头绪。不过，史大司马在献州查到了一些线索，他怀疑献州内乱不是夜月所为，甚至觉得陆老将军之死和铁磙身世之谜都有着某种关联……”

    说到这儿，契盈露出了忧虑之色，她知道大哥眼下要解决的也许并不是铁磙一个人的问题。然后，她听到契尘温和地对她说：“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带好你的兵、打好你的仗，时刻做好会有意外发生的准备，即可！“

    契盈知道大哥希望她能有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这样才不会在突发事件来临时乱了手脚、慌了心神。最后，契尘告诉她，铁磙会挨五十军棍降为普通士兵且永不升迁。同时，还郑重地对契盈说： “大哥还有公务要赶回郢州城，永平防线就交给你了。即日起，你暂领先锋营，东君营交给辛知明暂领。我们与新昶势必要打上一仗，记住，要狠狠地打，因为新昶的背后是西狄，西狄人想试探我们的实力。盈儿，从今天开始，你要知道大衡真正的敌人来自西狄！”

    契尘走了，契盈带着张革来到了铁磙的住处，当然他很快要搬离这里，因为他已经不是先锋营的将军了。

    契盈带来了上好的伤药，她让张革帮铁磙涂药，自己也没有避讳，只是转过身去。果然，铁磙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连久经沙场的张革都皱了皱眉头，但铁磙面不改色。良久，三个人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张革给铁磙涂好伤药，退了出去。

    契盈起身，来到铁磙的榻前蹲坐了下来，她看着铁磙，眼中含泪却笑着说：“你觉得是军棍打得疼，还是三娘打得疼？”

    眼看契盈的眼泪掉了下来，铁磙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说：“这几十军棍不算啥，肯定是三娘打得更疼。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把她的鲜笋拿去喂牛，她差点没把我打死，那次连山主都看不下去了。可我现在才知道，三娘不是不疼我，只是恨极了我的亲生父亲。你知道吗？三娘，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说话的工夫，铁磙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滚烫的泪水，很快便毫无顾忌地哭出了声，而契盈则紧紧地抱住了他。就这样，从云顶山走出的两个孩子抱头痛哭了好久，因为他们都是不被娘亲喜爱的孩子，他们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与铁磙、契盈不同，此刻的大衡恭王、京牧令赵熙良却咬紧牙关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他的父皇给他准备了一大堆的难题。

    比如，还没有进入夏季，永州便已有了水患的迹象，需要钱治理河道；比如，利郡已经发生了春寒，土地迟迟不能播种，百姓急需救济；再比如，原先的南邺如今的傀州因赋税过重也是民不聊生。

    说起来，这些民生事务的确令人焦头烂额，但眼下最要命的是西六道粮库和兵器库已经连番告急，库存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