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今日之所求
安帝召见契盈时，契承祖一直在宣明殿外的偏殿内等候着。不久，司天监大曹幺一漠也被当值的侍官带到了此处，他是来给安帝送丹药的。
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此处闲聊了几句。
幺一漠漫不经心地说：“世执公家中近来又要办喜事了吧？”
契承祖坦然淡笑：“都是托皇家的福气，皇上跟老夫说了，犬子成婚的日子还是幺先生给定下的，老夫在这里谢过先生了。”
幺一漠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不必言谢，那是皇上的心意。届时，贫道还想去府上讨杯喜酒喝呢。”
契承祖嘴上说着“要得、要得“，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殿门口。因为天冷，当值的小侍官已经缩到了廊柱下的角落里，不会听清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契承祖还是明显把语调放低了：“皇上为什么要见契盈？”
幺一漠也把声音低了下来：“单纯是因为好奇。另外，不知他从哪里得了消息，说信王喜欢契盈……”
说话间，幺一漠毫无顾忌地审视着契承祖。
契承祖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冷笑了一下：“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他们都是即将远离京城的人，从此将隔着千里之遥。放心吧，契盈会向皇上解释清楚的……”
契承祖的话让幺一漠的神情有些失落，但他很快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何凛，可有消息送回来？”
这个问题显然契承祖很愿意回答，他说：“有消息送回来，和皇上预料的一样，我们着手准备吧！”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谁也没有留意到偏殿里正在谈话的两人。
幺一漠所指的契家喜事，正是契承祖的庶子契嘉契子惜的婚事。他的姻缘也是皇家所指配，配的是大司徒李涧家一个不得宠的庶出女儿，名为李禾。
至于皇上是从哪里得知信王喜欢契盈一事，果然如契承祖所料，契盈答得很是得体。她对安帝坦诚地说：“愚下与王爷相识于少年，又一起度过了许多危局，就情感而言，自然会比别人深厚些。但，无论是王爷还是愚下，他们并不是彼此的良人，还望皇上明鉴！”
此一句非彼此的良人竟让安帝生出一丝惋惜。
此外，就是他们谈到的何凛。何凛是何伯的长子，也是何伯收养的第一个孩子。现如今，他是青州军左卫将军，是青州军大将军奚清武身边的得力干将。
两人自偏殿分别时，幺一漠突然对契承祖说：“当年，我记得他曾问过你，问你所求是什么？你回他，求国泰民安、求无愧于心。眼下，我倒是想问你，你当日之所求与今日之所求，可有不同？”
幺一漠的话让契承祖愣怔了一下，他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安帝赵钺。那时，他们有三个人一同入到了赵钺的麾下。念及此，契承祖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苍凉之感，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迎着幺一漠的眼神，坚定地说：“我之所求，从未变过！”
傍晚时分，契承祖与契盈回到将军府时发现何伯居然等在门口。见父女两人回来，赶紧上前在契承祖的跟前低语了几句。然后，契承祖看向契盈，低声说：“你先回乌樟院吧，你小舅舅来了，他在那儿等你。”
从将军府正门走到乌樟院还需要走上一会儿。契盈心里嘀咕，小舅舅过来为何搞得如此神秘？难道，他马上就要返回永州吗？不是说要等恭王、信王大婚之后才走吗？难道，是小舅舅得了苏明镜的消息？
一路想着，契盈便走到了乌樟院的门口，没想到张革居然也立在门口等她。这令她有些意外，好在张革很快到了她跟前，附在她耳边说，信王来了！
契盈是扶着额头走进院子的，为了缓解情绪，一进院子她便喊翠珠。
翠珠应声挪着小步迎了上来。看见翠珠既小心翼翼又非常别扭的样子，契盈不由得又揉了揉眼角。她对翠珠说：“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看见自家小姐回来，一直紧绷着的翠珠高兴地简直想跳起来，可还是努力地守着规矩，应声说：“小姐，我都备好了，您等等，我去热一下……”
契盈记得，翠珠上次被大哥训诫的时候信王也在，所以再见信王恐怕还会心有余悸，所以把自己拘谨得不伦不类。想到这儿，她烦躁地进了书房，但还是依着规矩给赵陌岭和秦遵施了礼。
只是，她看向秦遵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秦遵则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好像要说，他是王爷，他要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几个眼锋划过，只见赵陌岭放下手中的书，对契盈说：“没想到，你看的这些书还颇有趣，你这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呀？”
契盈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赵陌岭手中的书，心里着实有些尴尬。严格来说，她书房里的这些并不能称之为“书”，都是张革从各处给她搜罗来的一些民间话本子，除了斩妖除魔类的便是书生小姐私奔类的。
比如，眼下赵陌岭翻看的这本，就是一个贵家公子瞧上了一个贫家女，可这公子已经定了亲万万不能退，便想着要接这贫家女回府做个宠妾。可这贫家女是个性子刚烈的。她对贵家公子说，若嫁便只能为正妻，如果做妾她是绝对不会入府的。贵家公子被拒绝了，回府后一病不起居然一命呜呼了。贫家女得了消息悲痛欲绝，投了一口枯井，化作一只彩雀终年落在那贵家公子的坟头上。
民间话本子上这种故事非常多并不新鲜，但信王看得甚是认真就令契盈有些尴尬了。好在，赵陌岭很快说：“你别拘着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然后，秦遵不动声色地退出了书房，书房内独留契盈和赵陌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