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庶子随行

    笙宁公主的护嫁官员名单很早就定下了，有意料之中的，比如秦遵。

    秦遵少时因才情誉满天下，青年时期又因把临江府治理得井井有条而备受前任大司空崔璟赏识，但南邺之战结束也是他口碑急剧下滑的开始。

    因太子赵诚贞之死而受牵连的人非常多，但时任南府军大将军陈坚却用自己的命换下了许多人的命，这其中便有秦遵。但世人认为，陈坚是武将应该承担军事上的责任，而秦遵是当时的永州刺史，要为太子偿命也该他首当其冲。可偏偏他活着，陈老将军却死了。秦遵曾在酒后对契盈说：“有时候死亡是一种荣耀，活着却是一种罪过！”

    不过，秦遵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罪过才刚刚开始。不久，他成了与东胡谈判的主理官，也就是说谈得好与不好，他都势必要被推上风口浪尖。

    果然，世人根本不管他从东胡人手里为大衡争取了多少好处，只看把他们喜欢的公主远嫁这一件事，秦遵便被归为“无能之辈”，当然说他“浪得虚名”已算是客气的，甚至有人当街指着他鼻子，骂他“小人得志。”

    契盈知道秦遵看上去一派平静，甚至当别人揶揄他时，他还能自嘲几句，可心里却是愁闷的。他一愁闷了，就喜欢去契盈的乌樟院。

    一般恃才傲物之人是很难为官的，因为认死理、矫情，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但秦遵不会，他有才情更有抱负，所以才一面守着自己的底线，一面为实现抱负而努力。可是，前往东胡之前，秦遵却躺在乌樟院的竹椅上，惆怅地对契盈说：“我只怕初心已改，陷入这世事纷繁之中，我好像忘记了留在这京中是为了什么？”

    起初，契盈并不想说什么，她觉得所有的安慰都不及小舅舅自己把事情想清楚，更何况她不是一个擅长讲道理的人。但她发现秦遵居然长吁短叹起来。于是，她闷声道：”我听大哥讲过前朝萧太学的故事，小舅舅觉得自己与他相比，如何？“

    提到萧太学，秦遵的眼前一亮。

    前朝萧太学少时也是个风流倜傥喜爱自由之人，但他依然在乱世之中教学、明君、化百姓。与他相比，自己的境况和愁绪根本不值一提。

    然后，他听契盈继续说：“您所困扰的不过是流言而已，您之所以在乎这些流言，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可是，小舅舅，与边境稳定、与战事平息相比，您认为自己的名声和初心真的重要吗？”

    契盈的话让秦遵的心思再次起了变化，他觉得这孩子远比他想的更聪明、更豁达，关键心胸更为宽广。想到这儿，秦遵心想这孩子若是男儿身该有多好？可转念一想，却笑了，她是女儿身又如何？

    不过，契盈可不想纠结小舅舅的情绪，因为她在护嫁官员的名单里看到了二哥契嘉的名字，这倒是很令她意外。

    那一日，兄妹二人都在父亲的议事厅内。父亲嘱咐他们一路上要各尽其责，特别指出契嘉要少说话、勤做事，不得把在衡京散漫的做派带出去。

    从父亲的议事厅出来，契嘉便跟着契盈去了乌樟院。

    因为自己的小小姐又要出远门了，所以翠珠的情绪不是很好。见小小姐和二少爷两人一同回来，便闹着小脾气说：“奴下只准备了小姐的饭，没有多余的给二少爷吃……”

    翠珠还没说完，契嘉便笑着打断她，说你家小姐的也不用准备了，一会儿他们一同出去吃。契嘉还没说完，翠珠便愣住了，然后眼泪居然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急着说：”马上就要走了，还要出去吃，小小姐难道不喜欢我做的饭吗？“

    翠珠就是这样，一着急又忘了规矩。自上次被契尘罚过，这乌樟院若只有契盈，她便不称自己为“奴下”，而是称“我”。但是，如果有旁人在，她都会自称“奴下”，当然也时不时会出错。得亏契尘不在，这府里也没什么人与她计较这些小节。关键，除了秦遵和契嘉也没什么人来这乌樟院。

    看见翠珠委屈巴巴的样子，契盈笑着说：“二哥说着玩儿的，他已经吃过了。你快去洗把脸，把我的饭端过，我都饿了！“

    听契盈这样说，翠珠破涕为笑，很快抹了一把脸，转身跑去了小厨房。

    这边，契嘉看着翠珠的背影说：“这小丫头被你惯得不成样子。好在，看上去对你倒是死心塌地。对了，你为何不把她带在你身边，有个人照顾你总是好的。”

    契盈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大多数情况都是出去打仗，带着她干嘛？要她送命啊！再说了，有革叔叔照顾我呢，十个老妈子都没他一个人护犊子。”

    契盈的话惹得契嘉也笑了，接着契盈又说了一句：“翠珠在这院子里守着，我总觉得家里有人在等我……”

    说到这儿，她抬头看了看越来越茂盛的那棵正值壮年的乌樟树。之后，她听契嘉问：“二哥跟你一起去东胡，你高兴不？”

    原来，去东胡护嫁一事竟是契嘉自己向父亲提出的。

    因为，司礼寺侍郎林明礼年事已高，此行太过奔波。另外，他还需留在衡京操持恭王和信王的大婚事宜，所以契嘉便自告奋勇说他可以前往东胡。说起来，他不过是想试试，没想到父亲居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