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不拘小节

    大衡与东胡正式开战。

    开城燃起战火后的第四个晚上，墨夷卢真突然对由里关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不仅用了火攻还架了云梯，惊得杨伯青冒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可是等到天明，他围着由里关的城墙看了一遍才大呼上当。

    原来，墨夷卢真忙活了一晚上，不过是把营地向前推进设在了他肉眼可见的地方。更气人的是，一大早东胡兵居然在埋锅造饭。如此一来，杨伯青的心里如猫抓一般的难受，他知道墨夷卢真在挑衅，却不知墨夷卢真是在声东击西。

    杨伯清气闷得很，可他什么都不能做，这不是因为他性情沉稳，而是因为军令如此，他不能出关主动迎敌。

    与杨伯青气闷相比，甄起则五味杂陈，因为他见识到了东君营的力量。

    起初，甄起只是抱着让东君营做炮灰的心态让其担先锋营的职责。他心里盘算着，若东君营是扛打的，那么他和林文楚就有能力做左右包抄之势，可以让格达比翼三面受敌；若东君营是个草包，那正好可以给他们当垫背的。他知道，东胡王军的冲击力只要缓和下来，他就有信心挡得住他们。

    可是，区区百人的东君营居然真的扛下了格达比翼所率的万人骑兵，而且在之后近十天的战斗中充分发挥了机动营的作用。

    他们在刚刚修筑的那些防御工事之间神出鬼没，硬是拖着格达比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此这般便保证了甄起和林文楚可以轮番上阵，把东胡王军切割成小股，分而歼之。

    的确，在崇兴之战中，契盈把灵活用兵做到了极致。

    她是能打的时候装作不能打，逃跑，跑一会儿就突然折返与敌人硬碰硬；要打的时候却又装作不想打，总是犹豫着，等到敌人犯晕时又是一顿猛打。

    东胡人易怒，这样三番五次搞下来把他们气得半死，呜哇乱叫着要把东君营踩死在铁蹄马下，殊不知左右两侧还有甄起和林文楚，他们杀起人来可是绝不会手软的。就这样，契盈这种不拘泥于常法的作战方式，使她逐渐掌控了整个战场的作战节奏，最后把格达比翼的这一万骑兵活活拖垮了。

    正面对决的那天，契盈与甄起、林文楚各领一军，他们劲儿往一处使、心往一处用，心无旁骛地只想取得胜利。

    崇兴决战，历时三个时辰。战斗结束时，他们三人已成为可以互相依托的战场同袍。面对溃逃而去的东胡王军，三人相视而笑。

    崇兴再次安然无恙，军功被记在了甄起、林文楚和东君营的名下。后来，有好（hao,4声）事者曾翻看当时上呈的请功战报。初始的请功战报中，契盈赫然列在第一位。可不知为何呈到三司，契盈的名字便被划去了，不知是谁所为？不过，这是后话。眼下，崇兴无碍，开城却岌岌（ji,2声）可危。

    夕阳西下之时，一个满身带伤的斥候赶到了崇兴，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大喊着契盈的名字，他手中攥着一份军令，命契盈率东君营火速赶至由里关，营救信王。

    契盈拿着军令大惊失色，原本应该在开城的信王为何会在由里关？虽然他无法立即知道答案，但她不敢耽搁，随即整队出发。没想到，甄起几乎把崇兴所有的战马都给了东君营，还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等战事结束，我要向契校尉提亲！”

    此话一出，东君营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如果那眼神是飞刀的话，他恐怕毫无生还的可能。不过，他此话说得掷地有声且毫无顾忌，契盈也只是微微一笑，回道：“谢过都尉，咱们来日方长！”

    契盈走了，甄起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他转过身，看了看下巴一直合不上的林文楚，叹息道：“哎，悔不当时啊！”

    他这里还没感慨完，林文楚直接问：”你可知，这丫头的父亲和大哥是谁？“

    甄起想了想：“既然你这么问，想必那契大将军是他爹，黑兕军那位将军是他大哥喽！“

    听到这儿，林文楚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既知道，还敢在军中如此妄言？”

    甄起看着林文楚，哼笑道：“怎地？我提个亲还犯王法不成？再说了，你还出身王府呢，不照样和我称兄道弟，军中男儿不拘小节！“

    这林文楚的确来自衡京永端王府，是永端王的养子。

    永端王林养先是安帝赵钺的姑父，现居于京中过闲散的日子，其子侄不多，皆放在地方与军中历练。

    听甄起说得越发不像话，林文楚不由得腹黑起来，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家里还有好几个妾室呢！“

    他一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与甄起继续谈论这件事，觉得有些不男人。孰料，甄起却貌似认真地考虑起来，然后爽快地回道：“你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不过，这也好办，到时候一人置办个宅子，再置办几亩地，散了就是了……”

    如此这般，林文楚无话可接。不过，甄起也没想到，再见契盈却已是几年之后，而他依然没有机会提亲，因为他们面临更残酷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