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车裂之刑
东胡王庭赤塔堡外的广场上,东胡人用血淋淋的人头逼迫工奴们交出纵火之人。如此境况,恒道扬第一个走了出去。
那一刻,契盈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但张革却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同时朱颜等人不动声色地向她靠近,把她团团围住。
然后,透过人群间的缝隙,契盈看见恒道扬高高地举起了右手,竖起了中指与食指,然后握成了拳头。意思是,东君营在此的每小队二号和十号出列,共计十人,这手势是契盈教给他们的。很快,又有九个人从不同方向出列,跟上了恒道扬,他们坚定地走向了广场中央。
初春,云顶山的夜也是冷的。
凤三娘在庐舍内点了暖炉,一边缝制春季的衣衫一边同三舍、楚凉泊、银鹰说话,他们在等去了云顶之巅吸纳气之精华的钟长风。楚凉泊说他不过是去灌些凉风清醒清醒脑子,免得老朽昏聩)。
闲聊间,三舍突然问:“东胡兵已经到了崇兴,打就是了,让东君营潜入东胡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凉泊收起手中的话本子,不紧不慢地回他:“自然是练兵喽!这次,东君营如果能活着从东胡出来,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不管放到哪儿都是一等一的先锋将军。还有啊,这次回来,盈儿大概要正式领兵了……”
楚凉泊话还没说完,三娘突然收住手中针线,带着一丝怒气:“好端端一个姑娘家,顶着将军府小姐的名号,为什么要引她走这样一条路?这孩子不管是谁,都是跟着咱们长大的,不是咱们所生,也是咱们所养,结果这些年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男人堆里拼杀,这样下去这孩子的心会蒙上一层血腥气。我就问你们,你们真愿意咱们养的孩子一辈子都走在刀尖上?就不能让她做个平凡的人吗?”
显然三娘的情绪有些激动,就在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这世上平凡的人很多,但能够走在刀尖上的女子却只有她契盈一个。”
说话的正是钟长风。听他如此说,三娘把手中的衣物针线一同拢了,红着眼圈起身离开了。钟长风看着她的背影,恍惚了一下,随后对银鹰说:“带上鱼鹰去东胡走一趟,把盈儿他们带回来吧。顺便给那个大宰相传几句话,借云顶山的路该还了,让他不要得寸进尺……”
契盈也没想到他们走的冰雪栈道实际属于云顶山的地界儿。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想不通,入东胡时他们是如何通过由里关的?原来,他们根本没走由里关。那么,钟长风为何会借路给东胡呢?他与于夯是什么关系呢?
此刻,赤塔堡外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
一边是大宰相那气派奢华的马车,及分列马车两旁数百威风凛凛的王庭侍卫。一边是比王庭侍卫多出数倍的工奴,他们在风中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恒道扬一行十人已从不同方向聚在一处。他们调整步伐,肩并肩昂首走到了广场中央,站定,腰杆儿挺得硬且直。一眼望过去不要说东胡人,就是这些工奴也很快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些人根本不是工奴。
一行十人站定,车舆上的那扇门再次拉开了一道缝隙,黑衣侍卫伏下身来侧耳倾听,然后起身立直,大声道:“大宰相令,此十人受车裂之刑。”
话毕,广场上所有的工奴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无论是内陆、关外抑或塞外,“车裂之刑”并不陌生,就是我们熟知的“五马分尸”。
不过此刑罚都是用于惩治那些乱伦丧理、忤逆不孝之恶徒的,用在此处莫说残忍简直是耻辱。对于东胡而言,恒道扬等人是奸细,但对于大衡而言他们是响当当的行伍之人,对工奴们而言他们是为了千人活而勇敢站出来的汉子。现下要对他们用车裂之刑,那不是莫大的耻辱又是什么?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王庭侍卫已经以雷霆之势把长剑横在了这十人的脖颈[bo gěng]之处,之后一声长长的鸣响激荡在广场上空。赤塔堡洞开的城门里依次疾驰而出五匹铁蹄马,并不是常见的黑色或棕色,而是黑灰相间。
这五匹铁蹄马,看上去并不强健却自带一股乖戾的气息,跑至广场中央后迅速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站定,紧接着就是声声嘶鸣,像极了催命的号角。这时,工奴中有人小声惊呼,说这是杂种马。
杂种马是东胡专门用于“车裂之刑”的马匹,是铁蹄马与荒野中的野马杂交而成,没有专属的名字,通通被称为杂种马。
这种马外形虽不够高大,但性子极烈,很难驯服,此马最大的问题是短命且缺乏耐力,所以不能用于正规战事。可见“车裂之刑”用杂种马,不仅仅被东胡人当作了通用的刑罚,更羞辱、屠戮着人的精神世界。
就在这旦夕之间,契盈已经做出了决定。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十个人死在这里,他们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他们可以战死但绝不能屈辱的死去。
于是,她不再犹豫,她的声音与号令手势同时出现,赤塔堡的上空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而这个声音也让那辆车舆上的门突然被完全打开,契盈高喊:“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