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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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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重建的东君营再次进行了实训,此次实训比上一次更加残酷,因为这批人全部是从实战中选拔出来的。

    那段时间,暂领巡防之责的铁磙经常站在破损的城墙上眺望远处早已被毁的工事,契盈正在那里没日没夜地练兵。这期间,铁磙实在没绷住,亲自走了一趟,谁料他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甚至有些陌生的契盈。

    她身披沉重的盔甲立在无边的泥泞当中,手提含章刀,一言不发却周身散发着冷酷,她正与一群衣衫褴褛的士兵进行厮杀,那是她的兵。

    只一眼,铁磙就看出契盈和她的兵已经与普通士兵有着天壤之别了。他们当中除了那批军囚之外,剩余的大多是雄关府保卫战中存活下来的士兵。他们的心和刀都已经被鲜血喂足了,而契盈立在他们中间不辨雌雄而且毫无违和感。

    当契盈带着东君营这五百人立在赵陌岭身前时,他们整齐划一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不带丝毫情感,那种肃杀之气令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护卫最重要的是内敛,但东君营的杀气却是外放的,像极了嘲风阁。

    看到这一幕,赵陌岭的喉咙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婵儿则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赵陌领并不想见到这样的契盈。

    下弦月透着一丝冷清,婵儿提着药箱来到契盈的住处。

    自入傀州以来,婵儿受赵陌岭指派照料契盈的身体。婵儿的医术不似秋儿那般高超,但比一般医者还是要好上很多,更何况契盈的伤势并不算疑难杂症,只需好生调养,最重要的是婵儿值得信任。

    医者,医疾症可以,医心病却不容易。

    婵儿也没想到赵诚贞之死竟让契盈伤到如此地步,要说契盈对太子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怕并不准确。在婵儿眼里,契盈看上去冷情,实际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她甚至能够想象少时的她定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

    难道,她对男女之情是真的还未开化吗?可有些事她是早晚要知道的啊。

    今夜,婵儿如约来给契盈换药,却因想着心事分了神,给契盈肩膀伤口处涂抹的药液渗了出来,契盈轻叫了声“婵儿”。

    婵儿回过神赶紧擦拭好,柔声道:“你这肩膀的伤只怕日后雨雪天气要有些吃紧,好在胸口处看着凶险却没有伤到要害,算是万幸。你在东君营煎药不方便,我给你制些药丸随身带着。另外,革叔说你月事前后面色苍白、身子发冷,我准备给你做几个暖包,只是还缺几味药,等做好了给你送过来,月事的时候贴在小腹上……”

    婵儿慢声细语地说着,契盈静静地听着,突然笑了。

    婵儿停下手中整理药箱的动作问她:“这怎么还笑上了?”

    契盈沉默半晌,突然幽幽地说:“在北昶时,秋儿最爱这样絮叨……”

    婵儿手上一顿,心底涌起万般情绪。她跟随信王一入邺京便四处寻找秋儿,却丝毫不见踪影,后来契盈告诉他们,温坎说秋儿是安全的,他们将信将疑,契盈说温坎应该不会对秋儿下死手,他还得靠秋儿续命。

    那一次无论是提及秋儿还是提及温坎,契盈的情绪都显得异常平静,但婵儿却意识到温坎与契盈之间隔着的大抵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想到这儿,她抿了抿嘴,好似下定了决心般,突然问:“契盈,你可知信王对你的心意?”

    听得婵儿如此问,契盈登时僵住了。她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许多画面,杂乱无序却又如此清晰,可是她说:“知,如何?不知,又如何?”

    婵儿坦诚道:“信王他心里有你,他钟意你、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在他无法确认你心意的情况下,在他自己处境不明朗的情况下,他很努力地想要靠近你。你,感觉不到吗?”

    婵儿没有在契盈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错愕、惊讶或是其他什么意外的情绪,只听她平静地问了句:“你现下所讲,可是信王授意而为?”

    婵儿赶紧摇了摇头,契盈道:“既然不是,你又怎知这是信王的心意?他可有亲口跟你说过,他喜欢我?”

    婵儿一愣,再次摇了摇头。

    契盈继续道:“你在信王身边比我在他身边久,而且离得更近。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信王想要什么?”

    契盈此一问,婵儿的心里顿时翻江倒海,紧接着又听契盈道:“信王待我与别的女子肯定有不同之处,但对秋儿、对你也是亦然。你应该知道,他如今还在让乌恩四处寻找秋儿。即使真如你所说,信王对我有些什么,又能怎样?不要忘了,真正的信王妃此刻正在京城待嫁。你觉得,信王凭什么会舍弃一切娶一个只会杀伐的将门庶女?现实不是咱们看过的民间话本子,就算皇上看在我父亲的颜面上肯让我入王府,只怕也要担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侍卫身份。届时,我不只是京城的女阎罗,更是大衡的笑话。婵儿,你觉得我愿意如此吗?”

    契盈的这番话让婵儿目瞪口呆,她不是不懂男女之情,只是她心里对现实状况如明镜一般。婵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契盈再次打断了她:“信王是朱先生的关门弟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心里会只装着儿女情长吗?”

    契盈没有理会婵儿的惊愕,继续道:“从北昶到南邺,我见了太多的杀戮,我自己的含章刀和龙影剑已经被鲜血喂足了且日日泛着寒光,我身上的这股子血腥味会伴随我一生。婵儿,这样的我如何能与信王成就男女之情?”

    那晚是婵儿自认识契盈以来第一次听她说这样多的话,她知道契盈待她可谓真实、坦诚,所以才叫她哑口无言。契盈起身,婵儿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

    她望着契盈,满眼都是心疼:“可,你才刚刚19岁!”

    契盈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一丝怜惜:“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啊!”

    婵儿离开契盈的住处,一出院门发现树下长身玉立着一人,身旁站着乌恩。婵儿打了一个激灵,快步上前施礼,叫了声:“王爷!”

    赵陌岭猛地转身直视婵儿,看不出愤怒却透着一股子寒意:“下去领罚!”

    赵陌岭听到了契盈与婵儿的全部对话,而且他确认契盈知道他在门外。所以那些话她根本不是说给婵儿听的。一连多日,他耳边都回响着那句:“知,如何?不知,又如何?”

    是啊,他赵陌岭对契盈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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