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黑河龙王篇-终
“女人, 你算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那位龙王八太子对岑吟说的第一句正式些的话。若不是他太过认真，岑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她面前，敖夜正抱着手臂, 对她露出了一个大约他觉得是邪魅狷狂的笑容。
“女人, 我已经跟我家老爷子订好了婚期, 你准备一下吧。”他冷酷道。
岑吟眯起了眼睛：“……你谁？”
“敖夜。”
“我不熬夜。”岑吟当即道, “你喊我什么？”
“女人。”
“女人是谁？”
“你。”
“我是谁？”
“女人。”
“女人是我？”
“对。”
“……”岑吟觉得他有病，“你有……”
她硬是把最后那个字咽下去了。
敖夜作为堂堂龙王爷第八子, 就算谈不上锦衣玉食, 但也绝对金尊玉贵。他虽生得肤发皆白，但一身贵气难掩，虽然岑吟觉得他的脑子似乎是不太好使。
“我今日来晚了，是因为我去跟我家老太爷商讨婚事了。”熬夜对她傲慢道, “我家老太爷……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不重要。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五吧。”
岑吟吃惊得眉毛都要掉了。她上下打量着那位八太子, 发现……他还没自己长得高, 比星星还要矮一点, 看外貌不过就十五六岁。
“少年郎, 年纪轻轻，不要说醉话。”她规劝道。
“才不是醉话！”敖夜厉声道, “从我出生那刻起, 只要是我看上的女人！就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岑吟眉头一皱：“……你今年多大？”
“一千四百岁！”
“可换算下来，好像才十四岁……”
“等我再长个一千年我就两千四百岁了！”
“那不是年龄的问题……”
“你可以再等我一千年！”敖夜立刻道。
“一千年！”岑吟气得头发都飞了，“我骨灰都不知道撒哪里去了！谁等你！”
“女人！”敖夜的眼珠已经瞪得凸了出来, “你没有权利拒绝！”
他在这里站得像个精神小伙, 一旁的九皇子却在心中暗道这是哪里来的神经小子。他正在给祸殃包扎，见那少年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便走上了前来。
“少侠, 且慢。”他伸出一只手阻止道，“敢问一句，阁下是否身上有疾？”
“是有疾。”熬夜瞥了他一眼道，“怎么？”
“既然有疾，那就回家养着为上。”九皇子揣着手道，“半夜了还在外游荡，你家那什么太姥爷要担心的。”
“我是来找女人的！”敖夜一脸轻蔑。
“你才多大就找女人？”九皇子哼了一声。
“你有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只是常言道但凡婚事，大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不见父母又不见媒人上来就嫁娶不妥当吧？更何况人家还是位道士。”
“我看上了这个女人！”敖夜指着岑吟大声喝道，“凡是我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
九皇子和岑吟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孩子的脑子一定有病。
“你看上过几个女人？”岑吟挑着眉问。
“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不管！”敖夜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我就要你这个女人！”
九皇子在旁边哼了一声，闻言转身便拦在了岑吟面前，凭着自己的身高将她挡在了后面。
“我不管你要哪个女人，回家去要。”他甩了甩头发道，“你是天龙族是吗，你们这群人都这么强取豪夺胡搅蛮缠？”
“你又是哪来的野葱敢跟我堂堂八太子顶撞？”敖夜大怒。
“我堂堂九皇子还真就不怕跟你这颗野蒜较量较量。”九皇子一脸正气。
“我乃南海龙王爷之龙子！”
“巧了我是南国帝君之龙子。”
“你不过一介凡人！”
“那我也是生在金銮殿的凡人不比你差。”
“就你那点神通你还能干什么别自以为了不起了连我一根毛都比不上！”
“谢谢了您能者多劳既然您这么能耐那脏活累活就都交给您了。”
“你敢对我不恭不敬！”敖夜将手一指凶残以对，“信不信我让我父王淹了你这小小南国！””
“拼爹吗那就来啊，”九皇子将头一转，“当谁没爹是吧，仗着有出身就为非作歹，我真是笑了。”
“区区几十岁的凡人！”敖夜气到跳脚，“爷爷我一千四百岁了都能当你的祖宗了！”
“是吗你一千四百岁我还一千六百岁呢，”九皇子毫不退缩针锋相对，“如果连轮回都加上横竖七千年历史就凭你算哪块小饼干？”
“老野葱信不信我吃了你！”
“那你得多加点料。光吃葱要辣死你的。”
他们俩语速奇快，一个暴跳如雷，一个丝毫不让，听得岑吟打断也不是阻止也不是。但旁边却忽然传来一个更欠揍的声音。
“两位莫要如此！”只听一个故作娇弱的男声道，“你们不要为了女冠而吵架！”
岑吟转头一看，只见萧无常蹲在自己旁边，正朝那两人喊道。
但是她看到了萧无常的神情，满脸写着兴奋二字，架势分明是打起来！打起来！
这就是个来拉偏架的。岑吟捂住了额头。
“你蹲在这凑什么热闹？”
“啊？我？”萧无常冲她一笑，“我看到有人来抢我的女人，就赶紧下来阻止。想不到九殿下人帅心善，主动站出来伸张正义，真乃天下第一大善人也。”
岑吟听得火起，一脚踹在他身上。萧无常嗷呜一声，以一种极软的姿势跌在了地上。
“讨厌。”他伤心道，“你干嘛？”
“哪凉快哪待着去。”
“好勒。”萧无常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容我先去跟那八爪——美女道个别。马上就来。”
说着他抬起手，将带下来的拂尘还给了岑吟，便刷地一下又跃到了七星梅桩上。
那阿修罗女果然还没走，正站在上面，摆了一个飞天的姿势，几条手臂不断晃动着。她见萧无常过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得了啊，龙族都来跟你抢人了。”她冷淡道，“想不到不但你是个抢手货，连你女人也是抢手货。”
“话莫要乱讲。”萧无常正色道，“我家女冠是正经人。”
“我给你吃三十个毛栗子！”阿修罗女翻了白眼，“既已无事，那就告辞了！”
“不谢谢我？”萧无常有些惊讶，“你们阿修罗女都这么没礼貌的？”
阿修罗女大怒，转身就扬手朝他打来。要不是他躲得快，恐怕要连着被扇至少八个巴掌。
“呸！”她怒气冲冲地啐道，“你解了锁，我帮了你，咱们两清了！告辞！”
那阿修罗女说着，一脚猛踩柱子，瞬间跃上了高空，催动咒法，消失在了云层之中。萧无常站在梅花桩上，仰头朝上方望去，只见那层乌云淡了，原本若隐若现的龙头也不见了踪影。
他望着那修罗女消失之处，笑了一声，又转头朝最后一截梅花桩上看了一眼。那座小庙还在，阴沉诡谲，却安静空荡。
隐约之间，能可看到那庙内的香炉上还插着三支香。但萧无常没有再多做停留，而是一下子飞身跃下了登仙台。
结果他落地时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只得抱了下岑吟才站稳。但随即就被岑吟给推开了。
这本来还算无事，谁知敖夜见了，暴怒不已，瞬间将手一挥幻出一把血鲨偃月刀来，嗡地一声就立在了地上。
“你敢动她！好大胆子！”他对萧无常喝道，“我要把你砍成三节！拿去给我家老太爷做棍子！”
“你要做什么棍子，九节鞭吗？”萧无常嫌弃地看着他那把偃月刀道，“少年郎，我也劝你一句，还是趁早回家，洗洗睡吧。没得哪天也被人抽了龙筋，做成了裤带，多丢人。”
“你敢对龙族语出不敬！”敖夜火冒三丈，持刀就朝他杀来，“我砍了你！”
岑吟暗道这少年好生暴躁，但看他面相，并非是焦躁易怒之人。后来转念一想，大约也是个好面子的，原本不生气的事，却因丢了面子而恼羞成怒，着实还是孩子心性。
谁知萧无常不急也不恼，他上前几步直冲着敖夜而来，在他持刀劈砍之时一把握住他的刀柄，扯过来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他踢得嗷嗷直叫。
“毛都没长齐就回家去玩。”他道，“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敖夜岂容他略胜一筹，立刻去夺刀，夺不下来就去踩萧无常的脚。他踩那人便躲，那人越躲他越踩，最后一个踩一个躲，还互相扯着刀，竟然好像在玩游戏。
九皇子不知又从来翻出来一个苹果，正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趣地看。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他高兴地数着拍子道，“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岑吟觉得自己同这些人当真无话可说。全是怪胎。
“别闹了。”她终于上前去试图阻拦，“你们是三岁小童吗？还不住手！”
见她出面了，萧无常才放开了手。敖夜把刀抢回来，气得了不得。他转头看着岑吟，血红的瞳孔里满是不甘心。
“哦，女人，回心转意了？”他忽然又换回那了一副冷傲的样子来，“我就知道，我才是你最后的归属。其他人，不过是过客。”
“你们快看看他的脸！”九皇子忽然指着他道，“莫非……这就是话本中常说的四分邪魅，三分凉薄，二分讥笑，二分随性，和一分漫不经心？”
“一共多少分啊？”萧无常掰着手指道。
“十分啊。”
“你这都十二分了，减去两分邪魅吧。”
“也成。”
两人在那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甚至开始计算各词分布。岑吟觉得自己当真是救不了他们，男人间的点子她实在不懂。
“行了，废话少说。”她推开萧无常朝敖夜走去，“少年人，你是龙族是吗？”
“哦？”敖夜眉头一挑，“怎么，我不像吗？”
“像还是像的。”岑吟站到他面前，比他高半尺还多，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敢问这位殿下，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敖夜将血鲨刀朝地上一杵，“我这个人，是从来不拒绝女人的请求的。”
“我想见你家龙王爷。”岑吟直接道，“可否引荐一下？”
“呵，女人。”敖夜嘴角一勾，“我要是帮你，可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岑吟露出一个明眸皓齿的假笑。
敖夜将头一扬。
“与我共进晚宴。”
“成交。”
岑吟答应得很干脆，萧无常在一旁憋笑憋得快背过气去。但敖夜闻言，那张臭脸瞬间便笑成了一朵花。
“你这个女人真是的！”他高兴道，“还是很好说话的呀！”
九皇子拼命地掐自己的腰，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萧无常将枪还给了森威尔，那个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被他那位随行的侍从带了回去。临走时他还哭哭啼啼的，连声说威廉阁下给诸位添麻烦了，最后还不忘问萧无常要不要洗脚。
“洗脚真的很好的！”他对萧无常哭道。
“我知道。”萧无常叹气道，“如果我需要洗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他们离开后，九皇子朝祸殃打了个响指，示意他随自己先回客栈休养。
“慢慢去。”他朝岑吟挤眉弄眼道，“回来了记得告诉我。”
岑吟起手行礼。目送着他们离开后，便随着敖夜朝黑河而去。
临走之前，萧无常数次试图召唤枕寒星，都无济于事。这小子今夜就是不出现，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弄得他有些不安。
“糟了，刚刚忘记拜托九皇子看一看那个小子了。”他叹气道，“罢了罢了，见到龙王爷再说吧。”
几人一路说着，朝城外而去。海陵城的大火已经熄了，各处都在冒着阵阵青烟。百姓们松了口气，纷纷回来自家位置搜罗寻觅，看看是否还有可用之物。几个烧伤之人正在被武侯们围着包扎，陆陆续续地，城外避难之人也都赶回来了。
经过城门处时，岑吟因着担心，问了守卫一句伤亡如何？守卫说救火救得及时，伤亡不算重，只是东西烧坏了大半，还要请上面拨银两修缮。但好在都是些花灯，并无大事。
岑吟听到他这样说，这才松了口气。她低头笑了一下，忽而觉得能理解佛国人常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何意了。
萧无常转头看着她，大约猜到她想法，便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幸亏敖夜走在前面，没有看到，否则一定又要跟他不共戴天了。
“你真要赴这小子的宴啊？”萧无常小声问。
“赴啊。”岑吟点头，“不花钱的饭，为何不吃？”
“这小子看着年纪小，实际比我还大。”萧无常道，“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表现蒙骗了。”
“你不和我一同去吗？”岑吟用手挡住嘴问。
“我？你打算带上我？”
“当然，他又没说只能我一个人去。”
“你这个小机灵鬼，是故意钻空子吧？”萧无常大笑，“放心，就算他不请我，我也会悄悄跟过来的。”
两人悄悄地嘀咕着，跟着那白衣少年出了城。岑吟在背后看他，发现他虽稚气未脱，却生得身材修长，背后还背着一把油纸伞。想来若是再长大一些，应当也不会太差。
她并不知道，敖夜此时心花怒放，满脸都写着爽快二字。这小龙仔生了张凶凶的脸，还喜欢呲獠牙，奈何年纪小，反衬得有几分可爱。他比枕寒星看着还小一些，尽管……已经一千多岁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敖夜乐了一会后，忽然抬头看了看上空，啧了一声。
“黑河有些距离，走着过去太慢，而且日头要升起来了。”他转身道，“我们还是乘车过去吧。”
“哪里有车？”岑吟举目四顾，见四周空荡荡一片，“莫非你要变出来一个？”
“这有何难。”敖夜说着，从衣衫上扯下一个贝壳，朝不远处一丢。只听唰啦一声，一辆贝壳与珊瑚所制的龙车便出现在众人面前，驾车的是条黄鳝，正歪斜着鱼眼珠朝他们吐泡泡。
岑吟暗道不愧是有神通之龙。她正欲上车，却发现敖夜在盯着萧无常看，满脸都写着不愿意。
“大叔，”他开口道，“能否不要打搅我与女人的独处之时呢？”
“不能。”萧无常断然拒绝，“凡事有先来后到，且不说我心胸狭隘，小肚鸡肠，不容他人强取豪夺，就算是南国女人能收两个男人，也是我做大，你做小，你还得管我叫大哥。”
岑吟心说这都是什么混账话，一拂尘打在萧无常后背上，把他抽得吱哇乱叫。
敖夜恶狠狠地磨牙，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让萧无常也上了车。里面还算宽敞，只是到处都是鱼骨装饰，显得有些诡异。三人坐在一处车厢里，互相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只听敖夜吆喝了一声，那鳝鱼会意，咬着缰绳歪歪扭扭地朝黑河而去，尾巴甩在地面上劈啪作响。
这贝壳车十分颠簸，岑吟在里面被晃得头晕眼花，连声质问为何如此不稳！敖夜把脸一红，说这车乃是水族随波之用，鲜少在地上跑，自然不如在水里稳当……
“什么车到水里都稳当。”萧无常没好气道，“只有淹死的人，没有晃荡的车。”
敖夜气不过，又不能在车里大打出手，情急之下掰断了几个车内的骨刺，愤而丢在了萧无常身上。
好在这车子虽然晃得厉害，行进速度却很快。几乎没过一会，便来到了黑河边上。
岑吟一来，便看到水边徘徊着许多黑河水族。虽然他们看着与普通人无异，但那一身的水气和寒气，还是隐约猜得到究竟是何人。只见那些人说话的说话，捞鱼的捞鱼，都装模作样地伪装成寻常的百姓的模样，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在等人。
大约，等的就是这位八太子了。
果不其然，这辆车一来到河边，那群人连事也不做了，立刻围了上来。岑吟一个个打量着，试图看看能否有眼熟之人，但奈何都很面生。
“八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其中一人道，“再不回来，龟丞相要急疯了！”
“呔，老古董就是老古董，不知道变通。”敖夜不满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他急个什么劲呢。”
“殿下身上有疾，不能在日光下过多行走，还是要趁天亮前速速回返。”那人道，“如今天都快亮了，再不见您，就真的要去城内搜寻了。”
“好了，闲话少说，阿博和阿嘎呢？”敖夜说着朝两旁看去，“快让他们去通报老太爷一声，就说……我带了人过来。”
“在那呢。”众人将手一指，“还在忙着上明日的货。”
他们既然说着，岑吟也顺着那方向去看。只见不远处一处浅水湾里，有两个年轻人正在卖力地持着鱼篓朝水里倒东西。有虾有鱼有螃蟹，个头不小也不大，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看着很新鲜。
敖夜冲他们招了招手。那两人会意，蹚着水过来，速度奇快无比。
“见过八太子。”他们行礼道，“不知有何吩咐？”
“马上去请我家老太爷。”敖夜命令道，“就说我说的。请他老人家过来一趟，就说……有位女道士找他。我做保。”
“这……”阿博和阿嘎面面相觑，“无端请他老人家上来，怕是不太好吧？爷爷刚刚布云行雨，有些累了，正在喝茶呢。”
“你们跟老太爷说，如果他帮我这一回，我保证三个月不出龙宫大门。”敖夜拍着胸脯道，“放心，保管有用。”
阿博和阿嘎又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两人答应着，翻身跃入河中不见了。
岑吟与萧无常等在岸边，也不知那龙王是否真会现身。但如今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来都来了，也不能立刻回去。
因此二人就等在岸边，也不多言语，只管静待。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将出未出。敖夜转头看着远方的霞光，伸出手捂住了眼睛。一旁早有虾兵蟹将过来撑开伞，罩在他头顶上挡住了光芒。
“老太爷不会真的不来吧。”他嘀咕道。
仿佛是回应他言语一般，只见河水忽然渐渐变黑，逐渐翻涌起来。岑吟只见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在河中，随即传来一声长啸。隐约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似乎是一只巨龟，待水流渐渐平息时，便朝着岸边缓缓而来。
岑吟眯眼看着，却见那巨龟上面似乎有人。靠得近时，发现上面居然站着一个孩子，一身蓝色锦衣，头戴华冠，样貌阴沉，一双大眼睛漆黑如夜。那孩子抿着嘴，面容十分冷漠，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大。
他站在乌龟背上，随着水流来到岸边，却只是抬头看了看面前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岑吟身上。
“你找黑河龙王有何事？”那阴骘少童冷冷地问。
岑吟见他年纪虽小，气场却不凡，心说必定又是哪位太子，不由得暗道这龙族生长实在缓慢。她抬起手，冲那阴骘少童行礼，道了声福生无量天尊。
“劳烦尊驾，请黑河龙王出来一见。”她恭敬道，“我有些事，实在想问一问龙王爷。”
“你找龙王何事，直说便是。”那阴骘少童道。
“此事非同寻常，实在需要当面一问。”
那阴骘少童闻言，忽然用那双阴沉的大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发出了一声冷笑。
一旁的敖夜转过身来，持着伞却冲那少童行了个大礼。
“女人，”起身后，他对着岑吟傲然道，“这位就是……”
黑河龙王，薛长卿。
乃上古神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