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十九章 秋爽的觉醒
自从天气渐渐已经开始转暖，卢舞怡每天都有出门去采集蒲菜跟蒌蒿，芦芽。
她除了自己每天用腊肉虾米做了来吃，偶尔还会让林妙妙给老罗叔那边也送一些过去加菜。
林妙妙这两三个月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没规没矩。
并且也懂得了谨言慎行，还学习着怎样做饭炒菜，现在就是简单的缝补衣服也勉强能上手。
沐青青跟王丽云从公社卫生所里回来，本来按照沐青青花尽心思策划的恶毒计划。
这个时候的卢舞怡跟林妙妙，早应该是身败名裂。
谁知事情的发展跟她预期的结果全然不同。
这怎能不让沐青青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如同被毒蛇噬咬。
她也是够倒霉的，被饿狼给咬到面部虽然没有性命之危。
却是面目全非。
也是李医生的缝合技术还不错，没让她成为一个满脸疤痕的怪物。
但她本就是疤痕皮肤，因为没有足够的消炎药。
她的脖子跟两腮耳根部分的伤口，总是反复发炎溃烂，渐渐愈合的伤疤更是存在有增生组织。
李医生终于等到她不再反复发炎的时候，给开了几副中药就打发她赶紧出院！
结果就在她们返回的那天，搭乘的是隔壁村马车。
马蹄因为积雪太厚踩空，结果在半路上翻了车。
一车十几个人，结果就是沐青青又给摔断了腓骨，连王丽云也摔断了一侧手臂上的桡骨。
而同车的官锦瑟，直接磕掉了两颗大牙，也断了一只手臂上的骨头。
主要是她们三个人故意在马车上肆无忌惮的说卢舞怡的坏话，试图败坏卢舞怡跟林妙妙的名誉。
却忘记了有句话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卢舞怡她们是知青，名声臭了，别人说起的时候只会说哪里的知青如何如何。
因此引得搭乘同一辆车的婶子大娘们，频频侧目。
等到出了车祸的时候，大娘婶子们一边说晦气一边骂她们几个太过分！
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同时又增加了三四个伤患，李医生都严重怀疑，沐青青跟王丽云她们几个知青有泡病号的嫌疑!
就这个样子，沐青青她们在公社卫生所里。
前前后后又多待了近一个多月才终于出院！
倒霉催的陶家岭生产队那边给垫付的医药费，又一人赔偿了二十斤粮食。
沐青青的脚更是因为卫生所没有做内固定手术的条件，骨折部位恢复得非常缓慢。
走路的时候就会一拐一瘸的，免不了被人在背后嘀嘀咕咕。
目送着她们离开过后，李医生差点儿没让护士赶紧去放一挂五百响的鞭炮以示庆祝。
可算是把这个瘟神给送走了!
ヾ(▽)ノ
等到终于沐青青回了知青大院的女生宿舍，拿到自己的镜子。
看着自己一张不复往昔的清丽，尤其是布满斑斑点点的疤痕脸时，恨不能拿着刀去把林妙妙跟卢舞怡的脸上给砍几刀!
凭什么，同样都是被饿狼袭击，偏偏她们就啥事都没有!
怎么轮到她，偏偏就被毁了容!
尤其是前几天，终于愿意出门的沐青青到山上去挖野菜的时候。
一不留神就让村里的大娘婶子看到脸上的疤痕。
然后她就听到了她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当时她非常想要冲过去跟她们打一架。可惜当时那些村里人有五六个之多，如果就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的话……
“小卢知青，小卢知青……后山上出事了！”林妙妙用力的拍着木门。
躲在家里躲懒的卢舞怡，本来正伏在炕桌上认认真真的抄写着医案。
她今天压根就不想出门。
不为别的。
早上起来后，就发现身下有些湿漉漉的。
然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是终于……
来了大姨妈!
虽然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饮食调养，还有吃了药丸，也不存在有什么痛经的经历。
不过因为没有用惯了的舒适贴身的姨妈巾。
卢舞怡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时代广大妇女们的必需品。
——卫生带以及卫生纸。
不，应该说是草木灰。
幸亏卢舞怡从不亏待自己，从去年就开始陆续的囤积卫生纸。
有备无患!
不过因为不太习惯，总是担心会不会漏了或是渗透。就只能别别扭扭的躲在家里。
因为怕弄脏被褥，还刻意从空间里找出来了两块用来包布匹的粗布。
给自己缝了一块棉垫子。
棉花则用的是当初从沪城背过来的棉被里，扒拉出来以后用剪刀咔嚓咔嚓的剪成三块。
取了其中一块折叠着缝纫出来一块，近一米见方的小棉垫子。
毕竟卢家当初有钱，有布料，给卢舞怡置办的棉被不是那种狭窄的不到一米二的单人被子。
而是有一米五六的大被子。
她现在恨不能直接用剩下的直接改成几块棉质卫生巾，想想又觉得直接用棉花实在是太奢侈了一点儿！
毕竟又不可能当成一次性使用。
听到林妙妙的大呼小叫，卢舞怡好半天才终于放下钢笔。
愿意起身下炕穿上薄棉鞋，磨磨蹭蹭的去开了门。
“还好，你在家啊……哎呀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山上出大事了！”
林妙妙看见卢舞怡好端端的在家时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卢舞怡:
()？
我不在这里，那我应该在哪里？!
()
“刚才我跟着田小川他们准备去山上挖野菜……
然后就听下山的双凤婶子说的，夏家的春芽出事了！
听说好像是从山坡上滚下来，摔破了脑袋……现在已经套车让马大叔帮忙送到公社去急救了！”
林妙妙大口喘气后才开始解释。
卢舞怡挑了一下眉毛，最近时不时就能听林妙妙说起某个婶子或是某家大娘。
不是摔断腿脚，就是自己咬到自己的舌头嘴皮!
如今有了马小红的前车之鉴，现在已经没人敢随便嚼舌根说卢舞怡跟林妙妙的坏话！
并且有小闺女的人家，更是把自家闺女喊去点拨了几句。
因此这次村里年轻闺女，因为意外而受伤的情况还是比较少数。
“村长叔已经让通知了，大家最近暂时都不要再上山！听说前两天金花又是差点儿摔下山。”
“为何？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卢舞怡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个夏春芽好像是夏春花的堂妹。
今年大概才刚刚十四五岁的样子。
村子里的婶子大娘们，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啥，日子总是过得磕磕绊绊。
不是伤脚就是伤手。
其实那是因为卢舞怡对天发誓，说她坏话的人受到了天道的反噬。
这个夏春芽也就是一个小闺女家家，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从山上滚下来了呢？
卢舞怡觉得，自己应该不用为此次的受伤事件负责？！
“不知道，反正村长叔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没事就不要随便乱跑……”卢舞怡也说了这么一句过后就关上了房门，压根不给林妙妙继续八卦的机会。
“那我去芦苇荡里转一圈，这个人今天怎么怪怪的”林妙妙虽然有些疑惑卢舞怡今天怎么怪怪的，不过也没怎么在意。
然后回房间把柳条筐子内采摘的一把野菜，直接放到木盆里。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南雁北归的季节，勤快一点儿的话。
一天下来随便就能捡到一些野鸭蛋。
拉上门关好，上了锁这才走出知青大院，然后就看见背着大半筐子蒌蒿杆回来的秋爽。
秋爽是苏南人，蒲草跟蒌蒿更是她从小吃到大的野菜。
“一箸脆思蒲菜嫩,满盘鲜忆鲤鱼香。&34;
&34;春蔬那及吾淮好,入馔蒲菜不论斤。&34;
腊肉片炒蒲菜，或者是虾仁蒲菜都是可以上宴席的美味佳肴。
想到美味的蒲菜，秋爽都快要流口水了！
一个冬天下来，秋爽如今看上去明显要比以前更加消瘦了许多。
虽然过冬以前，她跟松鼠一样，拼命的储存了许多的食物。
可哪怕就是每天尽可能的少吃，她的粮食也只能勉强能混个四五分饱。
主要也是她没有能力，能弄到更多的肉食来补充蛋白质。
因此迫不及待的希望春天能早点儿到来，这样她就可以有更多的食物来源。
所以冰雪这才刚刚消融，她就急不可待的拿着柳条筐子跟镰刀出了知青大院。
跟着村里人一起去了芦苇荡，也是今天她的运气好。
很快就在芦苇荡里捡到一窝十几个野鸭蛋，秋爽当时激动得都快要哭了！
回到女生宿舍，发现其他人不在。
于是秋爽赶紧抱出来个瓦罐，把捡回来的野鸭蛋数了十个清洗后放到一边。
放了山奈八角盐巴到瓦罐里，然后舀了些热水到瓦罐里浸泡凉着。
顺便把余下的几个野鸭蛋都给煮成了荷包蛋！
等到野鸭蛋煮好过后，舀到大碗里凉着。
摸着瓦罐里的热水已经不烫手了，就把十个野鸭蛋放了进去，然后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然后往煮荷包蛋的汤里加了一些白糖，然后就一口气吃了那五个荷包蛋。
直到把汤都喝了，吃得都打饱嗝的时候，秋爽这才总算心满意足的舒了一口气。
近一年以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奢侈，惬意的一口气吃了五个蛋。
换成是以前，她压根就舍不得!
而且难得的没有马上再出门，而是爬到炕上，从枕头套里摸出来了一封信。
这一封书信是她前几天才收到的，因为邮递员不愿意大冬天辛苦跑下面。
本该是过年期间就收到的书信，耽搁了近三个多月才终于到她的手里。
离开家都已经快要一年了，这还是家里第一次给她写信过来。
跟其他的几个一起下乡的知青不同，她一直以来都没有能得家里的任何支持。
而且家里这次来信的内容也并不令人愉快，弟弟秋晏开篇就是大吐苦水，说家里粮食不够吃。
早知道当初他也跟着一起下乡了，至少不用饿肚子。
秋爽冷呲一声，就秋晏那动不动脸青唇紫的德行，。
别说是干活，每天能提得动一桶水就算是万幸！
接下来秋晏又在信里说秋爽过年前寄的腊鱼跟腊肉家里都有收到，除夕那天做来吃的，二叔一家特别羡慕。
不过那时候奶奶因为生病了，也就是勉强喝了一些玉米面糊糊！
大姐生了一个儿子，不过没有邀请娘家爸妈过去洗三。
而是请的舅舅舅妈……
另外大哥也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因为没有钱给彩礼。
二婶娘家妈做媒，帮忙给大哥说了同一个村里的年轻小寡妇。
那小寡妇婆家要两百块钱的彩礼，所以秋母让秋晏写信问问秋爽，手里是否宽裕。
另外就是如果没有现金，能给家里再寄一点粮食或是腊肉腊鱼也是可以的。
总之秋爸秋妈的意思是，看秋爽能不能适当的支援一下!
寥寥无几的半页信字，一大半都是在诉苦。
却压根就没有一句半句是问候秋爽在乡下一年多的时间过得好不好，辛苦不辛苦的话。
秋爽又读了一遍信。
跟着坐起来，数了数藏在自己贴身口袋里的钱。
其实压根不用数也清楚，一共才只有十七块五角六分。这还是她压缩了又压缩才勉强节省下来的一笔钱。
随即又想起还没大雪封山之前，她去到公社邮局给家里寄了两条腊鱼，一小块腊肉以及十斤玉米粒。
这些都是她从自己的口粮里节省下来的，当初寄这些东西的初衷，就是希望奶奶好歹能混到一口吃的。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不但奶奶没得到吃的，反而还招惹来了一群饿狼!
秋爽有一百次后悔，自己当初为啥要寄腊肉回去呢？!
她甚至能够理解，为何大姐生了孩子，给孩子洗三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喊父母。
他们当初收了姐夫家好几十块钱的彩礼，结果大姐出门的时候，连一套像样子的衣服都没有给准备。
一个没有嫁妆的新媳妇，怎么可能得到婆家的喜欢。
在接下来就是怀孕生产，秋家也没有哪怕是有一次带着东西上门去看过大姐。
后来秋大姐生了孩子过后，秋母也就带了两个厂子里发福利时分到的水果罐头跟五个鸡蛋。
还不如舅妈那边，舅妈兑了十斤面条，二十个鸡蛋送过去，才不至于让秋大姐在婆家的亲戚们面前，颜面扫地。
后面秋大姐生老二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儿，秋母直接连面子工程都没有做。
这已经是生老三了，估计也是秋大姐已经失望透顶，压根连喊都没喊秋母他们。
秋母非但没有反思，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口口声声说秋大姐没良心，怎么可以嫌弃自己的父母!
秋爽想了想，
她当初因为怕被父母想大姐二姐一样给卖了，这才下乡来的。
现在天远地远，她凭什么还要被自家那对父母至亲胁迫!
想当初如果不是奶奶不忍心，刚刚才生下来的她，恐怕就要被父母抱去直接放到育婴堂的抽屉＊里去了吧！
不行，她不能放弃自己，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父母靠不住。
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于是忽然就有所觉悟的秋爽下炕穿上鞋，打算再去芦苇荡里寻摸一番。
说不定还能捡到一窝两窝野鸭蛋也说不定!
她已经不再对父母兄弟抱有任何的希望。
毕竟从今以后，能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刚背起柳条筐子才开门走出去，秋爽就跟慌慌张张进来的沐青青撞了个满怀。
沐青青压低头，拉扯过纱巾遮挡住自己的脸庞。
秋爽也没在意。
毕竟沐青青回来以后，依旧还是跟她住同一间房间。
沐青青虽然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过还是让秋爽无意中看见了沐青青脸庞两侧疤痕密布。
秋爽跟沐青青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大致上还是比较了解沐青青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丝毫没敢表露出来，而是尽可能的假装不知道，使得自己不被沐青青注意到。
不过虽然不是刻意的，还是注意到在沐青青的蓝色的棉袄衣襟跟袖口上，都有斑斑点点的污垢。
身上还若有若无的有一股血腥味儿！
……………………
＊解放前的时候，沪城有很多租界。
因此也有很多教堂，圣母院。
其中还包括天主教拯亡修女会创办的，用于收养抚育初生至5岁的儿童的机构。
也就是育婴堂!
为了避免扔弃孩子的父母将来会纠缠，也怕有人会趁机偷偷的偷走孩子。
一般都会在育婴堂的木门上设计有个类似抽屉一样的木箱子。
把孩子放到木箱子里，推上以后孩子就会被传送到门后去了。
因为有机关。
抽屉里面如果不是空的，外面就无法再次打开！
另外旁边还有一根绳子，绳子上系着个铜铃。
放孩子的人在离开前拉动绳子，里面就会响起铃声，通知育婴堂里面的人知道箱子里被放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