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家

    大家默默地吃完了一顿饭，张慧娟把桌子收拾好，梁实宽便叫住了张慧娟，“妈，您坐下，我想和您说说话。”

    听到儿子要主动和自己说话，张慧娟求之不得。之前她怕问话惹儿子厌烦，一直沉默着，心里其实早就憋不住了。她点点头，坐在了梁建业的旁边。

    梁实宽沉默了一瞬，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张慧娟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个狐狸精，把她拉到大庭广众之下揍一顿，让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货色，或者找一些新闻媒体朋友，她知道现在网路舆论力量有多么强大，她要让全国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要让她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梁实宽无波无澜地叙述完，平静地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他看出了母亲脸上的愤怒，知道自己母亲的脾气，他幽幽地说道：“妈，对付陈曼曼那样的女人不用着急。”他看到陈曼曼身旁的男人，同为男人，他知道这个男人对于陈曼曼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也清楚陈曼曼既然能够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说明她更看重的是金钱而非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对付这样的人来得更直接更干脆。

    张慧娟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她只是实在气不过，觉得没让陈曼曼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实在太便宜她了。

    梁实宽现在连“陈曼曼”这三个字都不想提，他看着张慧娟，诚恳地说道：“妈，对不起。”

    张慧娟有些不太明白梁实宽怎么这么突然说出这三个字，但是略微一想，张慧娟就明白了，梁实宽是为没有听自己的话，把夏冰生生地抛弃了。

    张慧娟没有说什么，但是显而易见心情低落了很多。果果变得越来越懂事了，都会帮着自己洗菜了，夏冰把孩子教育得很好，并没有因为离婚而让孩子和爷爷奶奶生分。想到果果和夏冰，张慧娟对梁实宽是埋怨的，但是看着儿子现在这个样子，张慧娟心里也不好受。

    梁实宽今天回家除了安老两口的心，还有一个原因，他给生意场上有过交集的朋友客户都打过电话，主要是资金事宜，他甚至接受高额的利息，但是大家无一例外地都选择了拒绝甚至不接电话，甚至有些人直接拉黑了他。他知道自己现在负债累累，别人还在催着自己还钱，自己这边倒好，还要向对方借钱，可能自己的做法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但也许梁实宽自己知道他想要重新崛起的心情有多么地迫切。现在他迫切地想把原来的一切复原，给夏冰一个更加幸福温馨的家，给果果一个更好的成长环境。他现在没法想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想到就心痛得无以复加。为了那个女人，他做出了太多太多伤害夏冰、伤害这个家庭的混蛋事了，他只希望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让他能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梁实宽看着父亲，郑重地请求道：“爸，儿子无能，受人蒙蔽，让您和我妈这个年纪还要操心。”顿了顿，梁实宽接着道：“爸，该用的办法我都已经试过了，如果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求到您的面前。”梁实宽知道父亲很在乎名声，做事讲究原则，只要是自己的私事，即使对方只是顺手，他也不会开口。

    梁实宽看出了父亲的为难，其实他自己心里何尝没有进行过思想斗争。这么多年来，即使在生意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向父亲张过口。但是现在，他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他现在无法去想夏冰、想孩子，想到就心如绞痛，就恨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时地工作，恢复以前的财力，好让夏冰和孩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其实没离婚前，随着梁实宽不断壮大的财力，夏冰和果果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但出于对家庭的愧疚，再想到自己被陈曼曼耍的团团转时送给她的那些东西，梁实宽就觉得以前对家庭亏欠太多太多了，把幸福当成理所当然，然后便慢慢地忽略了，不珍惜了，把最珍贵的东西丢了。

    梁建业看着梁实宽，他知道现在他有些心急了。就目前这个情况看，退一万步讲，即使他豁出老脸去帮他求人情，估计大家也都不会买账，明摆着是火坑大家为什么要跳。除非是有事要求梁建业，但这样的事情梁建业不用想也知道所求非小事，如果让他冒着被找帽子晚年不保的后果去帮助梁实宽，他是肯定不会做的，原则和底线是梁实宽也不能触及的。

    其实从梁实宽从商那天开始，梁建业就预见到有一天自己可能会面临的这种决策。梁实宽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从商是要求有天赋和手腕的，梁实宽可能头脑有，但是手腕策略方面就弱很多，特别是在识人方面，是他的一大弱点，这个弱点如果克服，早晚有一天他会栽大跟头。其实栽跟头对于梁实宽来说未必是件坏事，正所谓“祸之福所依，福之祸所伏”，栽了跟头，吸取了教训，才能走得更长远。梁建业看梁实宽的状态，还没有多么地颓废，心里的担心也少了许多。

    梁建业看着梁实宽，“实宽，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

    只这一句话，梁实宽就知道连父母这边的路也已经堵死了。他夹菜的手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张慧娟看着儿子沉默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但是她也知道老伴的脾气，所以只是夹了梁实宽爱吃的菜放到他碗里，“多吃些，妈特意准备了很长时间。”

    梁实宽点点头，不忍看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安慰道：“妈，我没事，您放心。”

    听着儿子宽慰的话语，张慧娟点点头，“好。” 张慧娟心里感慨，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儿子贴心的话了，虽然儿子公司破产了，但是通过这件事情，儿子体会到了家庭和亲情的重要性，不能不说是一个收获。

    一顿饭安静地吃完，梁实宽便提出要走。看着儿子憔悴的面容和眼底深深地黑眼圈，张慧娟想要挽留，但是她也知道即使强留孩子待在家里他心里也会不踏实。张慧娟道嗓子眼的话便咽了下去。

    梁实宽驱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哪里又是他真正的容身之处。鬼使神差地，他到了夏冰工作的地方，其实他只是想在这里停一下，好像这样便可以离夏冰近一些。但是车子一停下，梁实宽便不动了，他好像倦鸟归巢，在这里感到舒心踏实。就这样，梁实宽在车里坐到了黄昏，大批的职员从大厦里走出来，梁实宽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从门口出来的人，希冀找到那抹熟悉牵挂的身影，但是知道人群渐渐散去，梁实宽也没有看到夏冰。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夏冰换工作了，不应该啊，如果换了的话张慧娟肯定会和自己说的。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门口，生怕漏掉了夏冰身影。就这样从下午6点等到了晚上9点，就在梁实宽忍不住想要打给张慧娟询问的时候，一抹薄荷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梁实宽近乎贪婪地看着夏冰的身影，从头到脚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但是很快，在看到夏冰身后出现的另外一个男人时候，梁实宽的表情便如冻住一般。

    楚湛在夏冰的身后寸步不离，呈一个守护的姿态跟在夏冰的身后。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夏冰回头对楚湛道了句“楚总再见”便要径直离开。楚湛叫住了夏冰，对她说：“夏小姐，已经这么晚了，抱歉耽误了你回家的时间。你放心，加班费还有奖金我会嘱咐秘书打到你下个月的工资卡中。”和夏冰相处时间长了，楚湛已经了解了她的脾气，知道她公事公办的态度，不会接受其他额外的馈赠。

    果不其然，夏冰点点头，微笑地道了谢便转身离开。

    楚湛看着她的毫不迟疑的背影，有些想笑，不知道是自己表现得太不明显，还是夏冰这个小脑袋太迟钝，一直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楚湛摇了摇头，看来任重而道远啊。

    楚湛一直看着夏冰坐进车里开走后才放心地离开，梁实宽看着楚湛，男人看男人还是很准的，梁实宽一眼就看出了楚湛对夏冰的心思，反观夏冰梁实宽觉得她可能还没有感受到男人的心意。相处十年，梁实宽对于夏冰的了解已经深入骨髓，特别是经过陈曼曼之后，他对夏冰的品性更是了解得更透彻。想到当初因为陈曼曼怀疑夏冰，梁实宽就恨不得再打自己一顿，难道十年的相濡以沫还抵不过跟他上过几次床的女人吗，梁实宽知道自己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是代价是他所不能承受的，而且是事业和家庭的双重打击，他把生命中最最珍贵的女人给伤透了，弄丢了。

    梁实宽离开前看了一眼楚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就是楚氏集团将来的掌舵人，想到他看夏冰的眼神，梁实宽的眼睛眯了眯。梁实宽启动了车子，很快跟上了夏冰。其实梁实宽知道自己这么跟着夏冰毫无意义，但现在无意义的事情梁实宽做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枯燥无聊。好像只要是和夏冰有关的事情，在梁实宽看来都是那么地必要。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梁实宽抬头看了看曾经住过多年的地方，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的样子，颇有物是人非的感慨。

    小区的保安还认识梁实宽，友好地打招呼问道：“怎么最近没有看到您？”梁实宽笑了笑点头致意，没有作答。保安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便开闸放行。

    下车后梁实宽保持一段距离跟着夏冰，直到她进入了单元楼门。梁实宽看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久久地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看得出来，夏冰瘦了很多，本来就纤细的腰身现在变得盈盈一握，梁实宽知道是自己害得。抬头看了看夏冰所在楼层的灯光，昏黄的灯光从窗户泄出来，照亮了小小的温暖的一隅，让梁实宽想到以前不管多晚，都有一盏留给自己的灯，那时候不懂得珍惜，现在想来才追悔莫及。梁实宽苦笑了一下，到现在他才深刻体会到这句经典电影台词的含义。

    梁实宽在楼下一直坐到夏冰的房间灯灭才缓缓起身，他抬头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夏冰的房间，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冰冰”后便大步离开。今天看到楚湛，他的危机感更强了。他很想和夏冰说说话，告诉她他知道错了，他后悔了，能不能给她一个赎罪弥补的机会。但是，他不希望自己贫困潦倒的样子被夏冰看到，他知道夏滨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否则就不会一开始跟着一贫如洗的自己，但是他还是希望已全新的重生后的面貌出现在爱人眼前。而现在，他只能忍受着对夏冰入骨的思念，偷偷地在角落看她一眼。

    夏冰回到家里，果果早已经被张慧娟送回来了。夏冰因为今天要加班，提前告诉了张慧娟。张慧娟本来想哄果果睡觉的，但果果执意要等夏冰回来。张慧娟发信息给夏冰说了这个事，所以一路上夏冰心里都比较着急。

    开门的一刹那，夏冰就看到果果穿着小裤衩坐在客厅的餐桌上摆弄着自己的乐高玩具，张慧娟年纪大了，正打着瞌睡。夏冰赶忙换好拖鞋，急走到果果面前，抱着果果的小身子柔声说道：“果果，妈妈今天工作比较忙，所以回来晚了，抱歉啊。”

    果果嫩藕般的小胳膊环绕着夏冰的脖子，小大人般点点头，“妈妈，你放心工作，我在家乖乖的，而且我已经做好作业了。”

    夏冰满心安慰，爱抚地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然后转向张慧娟，“麻烦您了。”对于张慧娟，夏冰很是感激，如果没有她的帮忙，自己可能就会面临很多麻烦。

    张慧娟看着夏冰，欲言又止，心里对儿子失去这样一个好女人而感到可惜。想到梁实宽最近的境遇，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个好媳妇可以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