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假寐
“枫轨，出生于新城晚州市玉龙街18号巷新人民医院妇产科2号室，母亲因难产而亡，父亲早在出生前便下落不明，自幼吃百家饭长大，结得旧识梧桐，两人共同生活二十余年，3005年于晚州医科大毕业，在校任职两年后因作为首例金丝血病被送往科新院研究与化疗，3007年病情得到控制，因治疗期间与教授交流时天赋得到挖掘，被科新院1号研究区破格录用，共参加三项未知能源的研究与应用，年仅27岁被誉为枫教授，同时还参……”
枫轨摆摆手，打断眼前这堆乱七八糟仪器的发言，再往下夸他可就要害羞了。
“行了行了，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聊聊吗？或许我们会有不少的共同话题。”
“聊聊？可以。”
显示器突然亮起，一张模糊的人脸出现在屏幕中。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既然你已经把我的资料收集干净了。”
是智能主脑吗？看着屏幕中的人脸枫轨倍感不适，虽然曾经在工作期间也会有智能小助理为自己整理资料和上报实验结果什么的，但像这种拥有自我意识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嗯……你可以叫我浮屠，又或者叫我老头子，他们都这么称呼我，无所谓，至于其他的信息嘛，如你所见，我在以一种超脱的形式活着。”
“你就是浮屠？”
枫轨一时间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未能控制住情绪双手猛地拍在承重台上。
“很意外吗？”
“额，这确实会有点……”
开什么玩笑，超意外的好不好，本以为会是拥有独立思想的人工智能，没想到会是这种老怪物。
“不用太见外，我虽然有着七十年的阅历，但经过这段时间与智网结合以后我的思想被灌输进了当代年轻人大量的流行热梗，小伙子，老夫也年轻了一回啊！”
“额，先生，其实我年纪有您一半来着，也算是有些社会经验了。”
“然后呢？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和焦虑，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事吗？爱情？事业？婚姻？”
“有，我的疑虑，是你！”
枫轨的双眸突然变得锐利，他盯着闪烁的显示屏，又下意识的做出抽刀的动作，只可惜再次捞了个空。
“小友，何必如此浮躁，我们大可以坐下好好畅谈人生，为何非得刀剑相向？”
“别装了老鬼，吃过不少人吧，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过既然已经活了这么久，天要你死你就注定得死，为何还要以这种诡异的形式留在这乱世祸害后人？”
“小友！你要知道，人活着要懂得先为了自己，我不想死鬼神又能奈我何？”
恶之面被拆穿的浮屠突然性情大变，慈祥和蔼的面庞转变成了充满贪念的褶皱老脸，说话间显示屏中的人脸双眼突出，像是恨不得想要从中跳出来将枫轨撕碎一般。
“不用等了，你的替补辊脑早已经被我踩碎了！”
“呵呵，你以为我会生气吗？在找姓梧的那小子对吧，你可知他身处何方？”
“告诉我！”
本以为掌握着主动权的枫轨听到梧桐二字瞬间失去表情管理冲到装满福尔马林溶液的巨大罐子面前，他知道这老家伙的本体就在这，靠近罐子也只是为了起到一点威胁的作用。
过了好一会浮屠控制的智脑都没发出动静，枫轨叹了口气，远离溶液罐重新走到显示器前。
“我会找到他的，但你注定只能在天上见证了，你那些蠢信徒们应该早就把这围得水泄不通了吧，是一声令下让他们冲进来集火还是等我把你解决掉再让他们为你报仇呢？”
“小友，为何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你的朋友我可未曾见过，就连汗毛都没动过半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不好吗？”
“杀了这么多人还将他们掏心挖肺，这些鲜活的生命到你手中就只会剩下一具无心的躯体，浮屠老儿，都七十余年阅历了，好好过完余生，把机会留给后辈不好吗？”
枫轨坐在承重台上，效仿智脑的老成语气对它说道。
“小友，凡事都要讲证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别装傻了老头，真当我一路走来什么都不曾发觉吗？囚禁百名学生，半年间就仅剩一半，行事还算谨慎懂得将不适应品抛回地牢稳定人心，信徒在外狩猎异端者，为的就是你那本该凋谢的生命，吃人的滋味还不错吧？”
“你懂什么！我是他们信奉的神！我若活不成谁来庇护他们？你不知道，他们拥有无上的神力，条件仅仅只是为我贡献灵魂，如此划算的交易，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我没逼迫过他们，都是这些人类渴望力量，既然讲的是你情我愿，何需你一个外人操心？走吧，我不动你，将此事隐瞒，我可以欠你一个人情，将来需要帮助大可以找我。”
“不必了，我不想与饮血茹毛的怪物为营。”
“我特么没吃人！”
浮屠就像是做坏事被拆穿一般听到枫轨道出的事实之后气急败坏，一道红色激光像刀刃般突然扫向坐在操控台上的男人。
枫轨虽然正施展着嘴炮技能，但注意力可从未散漫过。
红光扫到他的前一秒一道金色的交织网拦在身前，魔方唤出的枷锁如同骑士的盾牌般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说得对，你确实没吃人，但为了让自己重生你一定在收集适配自身的人体器官吧，可怜信奉你的信徒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口鼻眼耳会被自己的主子无情摘下，为的仅仅只是打造一具完美的躯体。”
“胡说！若真像你说的那般残忍这些人怎么会找得到路，看得见东西，讲的了话，睡得着觉？”
浮屠还不愿承认，仍在指出枫轨的漏洞。
“我自己也觉得离谱，明明上一秒他还在跟同伴咒骂你这个死老头，一晃神的功夫就变成无脸男了，起初我也很奇怪，他是怪物吗，没长嘴却能发出声音。直到我看见你，尝过你的美梦，不赖嘛，或许我应该授予你一个更强劲的称号，幻境大师？”
枫轨翻下台子，自顾自的走到地下溶洞边边，用手触摸这些虚假而又真实的岩壁，转过身再次唤出锁链挡下老头子的第二道袭击，他接着往下说道：
“美梦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代表着人们最美好的幻想，所以大多不切实际，你也不例外，可偏偏总会有东西会打破规则，说起来也挺离谱的，将我拉回现实的，不过是一处永远无法抵达的光明。”
紧贴墙壁的手突然再次发力，岩壁果真出现了奇怪的纹路，如同玻璃碎裂般，从掌心一直蔓延至墙根。
“让我猜猜，你的能力，幻境、假象、实体、致命、迷惑、旧景、扭曲、领域。结合，你创造了一片实体空间，里边有劝我逃走的少年，有独立思考的生命体，有会交班的信徒，什么都有，这些都是真实的，但你拟了一份，把我放了进去，让我感受现实的同时还不忘将我蒙在鼓里，该说不说你在某些方面上确实很像神明，我很佩服。”
“嘘！别问我怎么发现的，我第一次杀人，还一次性杀了三个，但我心里从未有过不安和良心的谴责，换句话来讲，我第一次杀，但手感不对，这不是人，这只是你的假梦傀儡罢了，对吗？”
没等显示屏开口说话枫轨再次抢先发言，他不喜欢自己讲故事的时候被人打断，既然要听就得老老实实待着，别出声，待他把话讲完再作评价。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枫轨！你果真是我最想得到的容器，然后呢？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在这里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浮生一梦罢了，你不懂，哪怕是把我的本体摁在地上摩擦不过也只是你临终前的幻想，就算你看得再通透，难道还能动得了我？”
谎言被拆穿的浮屠并未露出惊恐之色，再敏锐的直觉又能如何，就如同枫轨所说的那般，他正处在自己创建的美梦里，这里的一切都由他主宰，就算这小子在梦里把自己拆了不过也就是精神受损罢了，现实里他还是只会返回到梦境主人想要逆转的起点，从一开始枫轨就注定失败，他已经深陷泥沼，再想挣脱就只能各凭自己的本事了！
“确实会很棘手，那就让你将我送回现实吧，我们重新在起点碰面！”
蓝色能量汇聚在枫轨手心，他一拳砸向地面，被扰乱的异重力瞬间遍布整个溶洞，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摆在桌面上的精美仪器全部受到影响，它们不再遵守地吸引力的规律漂浮在半空中，装载巨量福尔马林溶液的罐子也在不断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将水洒出来一般。
随着枫轨挥挥手漂浮在半空中的仪器突然恢复了原有的重力，瞬间砸向地面，一个仪器可能影响不大，但他控制的可不止一个，一圈的设备都被枫轨解放，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坠落至地面，荡出的冲击波瞬间将罐子掀翻，全场只剩下枫轨一人站立着。
这般夸张的破坏力是浮屠未曾想到的，这就是掌管着万有引力属性的初代异端者吗？果真不同于常人。
正大肆破坏虚拟世界的枫轨大脑突然感受到一阵刺痛，两眼一黑过后他重新在另一处地方醒来。
“醒了？”
少年在一旁坐着，言里言外透露着些许不满的情绪，好像枫轨睡了很久似的。
“嘁，还是回到了起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