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去酒吧
“你帮助我迈出了成为英雄的第一步。”朱林说。“而此后我将帮助更多的人成为我，只有让那些意识到生态平衡与环境保护重要性的好人们与我一样，这个世界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恕我无法认同你的这个观点，难道说拯救世界必须要有超能力吗？”
“人类群体尚且渺小，个体更加脆弱。”朱林毫不动摇地说。“就算人类可以造出精良的武器、装备来武装自己，那也只是借助外力自欺欺人。如果脱离了这些，肉体仍旧不堪一击，这点你能反驳吗？”
“不能。”
倒也是干脆的回答，因为确实如此——各种搏斗冠军，或是训练有素的兵王，在东璃看来也只是一块稍微结实点的肉，仍旧能一刀切开。现在的朱林却至少要八刀。
“所以，我需要真正意义上让自身变得强大，而不是通过外部武装。那么话说回来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进化，那也远远不够完成对世界的救赎。”
“这个世界太大，需要有更多像我一样的人。”
“为此，我必须先让自己成为英雄，成为信仰并站在大众面前。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拥有话语权，才能去引导他们的未来。你说说看，这样有错吗？”一连串意义深远的话说完，朱林的形象仿佛都高大起来了——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东璃没有说话。
“看来你不会和我站在一起，哪怕你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对的。”朱林冷哼着说。“你是一个只顾自己的人。”
“我倒是想成为那样的人，不然你可以好好思考下为什么会有现在这一幕？”东璃同样冷笑着朝朱林递去嘲弄的目光。
“如果当时有更多超能力者不就没事了吗？我们能一起面对巨龙一起保护人类，不是吗？”
“哇你真是不要脸啊！”
东璃终于被破防了。
“我觉得你说这些大话以前首先要弄清楚的是——你的能力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夺来的，它不是属于你自己的力量。”她的语气愈发冰冷。“你前面说的那些我还能勉强认同，后半段就全是扯淡，拿着从我这抢夺的力量对我说教，恶不恶心啊？”
这波反击极为奏效，说的朱林那颗被藏起的羞耻心又跳出来了。他通过深呼吸调节着自身情绪，而后又正色道：“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将自己的变化公诸于世，并告诉世人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人为控制台风的可能性——因为超能力。”
似乎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朱林起身准备离开。
“这有什么意义呢……”东璃实在不明白。“但你别把我说出来啊！我想过安生日子呢！”
“我会尊重你的想法。”朱林走到牢笼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但我真心劝你和我并肩而立，一起作为英雄，作为先驱者来引导这个无知的世界。”
灯光将他阴影中的双眼渲染得有些庄严，再加上他白大褂的装束和花白须发，倒真有几分救世主的模样。
“你先把我放开行不？”
“这些装置七十二小时后会自动失效。”
“那我想上厕所怎么办啊！”
“……委屈你了。”
“你变态啊！”
“抱歉。”
朱林离开了。
无论她怎样喊叫，都没有再得到一个字的回应。
刚刚开启的大门再次关闭。
随着“嘭”的一声，东璃的心沉入谷底。
“真安静啊……”
感觉就像在电影拍摄场地——一名可怜的少女被科学怪人囚禁于地下室，无人知晓她的所在，只有老鼠蟑螂与冰冷的化学仪器为伴。
“但是，这些东西朱林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
独处的时候，思绪似乎会变得更清楚——能限制她调动能量的科技，据她所知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越往这边想，似乎这件事就越麻烦，说不定朱林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难道是——”
东璃双眉紧皱，她也真糊涂，明明巨龙事件才刚过去，怎么就能忘了。如果真是气团怪物的组织和朱林相勾结的话，做到这种事也就不奇怪了。
“朱林啊朱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打交道……”话虽如此，她现在也只能干着急。
朱林在路上走着，外面已是深夜了。
他只觉自己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肌肉、骨骼、血液以及皮肤毛发，都和之前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就像回到少年时期，浑身都轻盈无比，就连眼镜也不需要了。但最神奇的感受当然还是他能感知以往根本无法想象到的东西，并可通过类似电影里的念力完成隔空取物、控火制水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虽然目前还做不到得心应手的程度，但那是迟早的事，好比画画、书法、钢琴，都需要通过日积月累稳扎稳打的练习才能有所成就。
又往前走了些距离，他来到一座很熟悉的拱桥。
未和王木发分道扬镳以前，他们时常在深夜里带酒到这，对着月光一边畅饮一边探讨人生。他站在以前自己常站的位置看着远方，仿佛身边还有老友的存在。
也是时候去见那家伙了——争论终有尽头。
城市的白昼黑夜早已融为一体，有的地方甚至分不清楚什么天黑天亮，因为永远都是灯火通明。即便昨天才经历过特大恐慌，今天的狂欢还是得进行下去。
浅滩酒吧。
这儿的人比以往多出好几倍，或许是因为逃过超强台风的来袭，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便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最适合发泄情绪的地方。
霓虹闪烁，妖异的音乐引导着人们心灵躁动。那一张张五光十色交相辉映下的脸孔上，是歇斯底里的放纵。
舞台上，领舞女郎不住地晃动火辣的腰肢，跟随节拍准确释放出自己所有的热情，这份火焰般的热情也引领舞池中的人们发出泄愤般的声援，更加厉害地摇头晃脑。
朱林很久没来这里了。
他看到吧台前刚好还有个位置，直接坐了过去。
“小蔡！拿两瓶浪花啤酒来！”
“——来了来了！”蔡立很快从后厨小跑着出来，看到坐在吧台前的人是朱林后不由惊讶地挑眉。“呃？这不是朱叔叔吗！您这个点怎么有空过来了？”
“你的眼力很好啊。”
朱林戴着鸭舌帽，基于灯光的缘故上半张脸基本都埋在阴影里，没想到这样都能这么快被认出来。
“其实也不是完全靠眼睛啦。”蔡立边说边招呼人拿来三瓶啤酒，又亲自为朱林起开满杯。“这么多年过去，能叫我小蔡的除了王叔就是您了嘛。”
“看来你混的不错啊。”
“哈哈哈，也没有啦！”蔡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咦？我才发现您没有戴眼镜啊？”
“我换了隐形。”朱林笑了笑，没打算把真相告诉对方。“难得你还记得叔叔戴眼镜。”
“哈哈哈，朱叔叔戴不戴眼镜都一样帅！”
话虽如此，不知道是错觉呢，还是因为太久没有看到朱林，蔡立总感觉对方的气场变得很怪异，而且比上次看到的时候要年轻好多了。若非和朱林相识多年，他肯定没办法笃定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人就是朱林。
“那就谢谢你了。”
朱林欣然一笑，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下。
“虽然牌子是一样的，但在这里喝的感觉就是不同啊，有一股子岁月的味道。”似是想起很久以前的光景，朱林眼里充满了怀念般的柔情。
蔡立也笑了起来。
那时他只是个小毛孩子，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对了，老木头是不是经常到这儿来喝酒啊？”
“是的，基本每天下午的时候会来——”说到这里，蔡立的表情突然顿住。“不过今天好像没来……”
“昨天呢？”
“昨天在啊，台风来以前就坐在外边的栈台上喝酒。”蔡立朝外面指了指。“王叔最喜欢坐在那喝酒了。”
“然后呢？台风来以后你们一起去避难了吗？”
听到朱林问这个，蔡立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是真想拉王叔一起避难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跟中邪一样说啥都不肯走……嘴里一直还说着些奇怪的话……我、我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自己先逃了。”
朱林虽然和王木发闹掰多年，但毕竟是蔡立的长辈，这种只顾自己逃命的事肯定还是不光彩的，他偷偷看向朱林，对方这时的表情果然凝重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受到责备，只听到新的问题——
“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还记得吗？”
“呃……因为他喝醉了所以声音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所以我没听全……只听见了什么终于要来了、我要成功了、死而无憾啊……就这几句。”
“也就是说……”朱林内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那之后你没有再见过老木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避难？”
就像抽丝剥茧般，随着朱林一层层地问，蔡立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股浓烈的自责与愧疚涌上他的心头。
“对不起……我、我……”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老木头那牛脾气要真不想走，你拿他就是没办法。”虽然心生不好的猜测，但朱林也不愿让从小被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担负巨大压力。“其实我来以前给他发过短信了，但他一直没回复我。”
“……啊？您主动联系王叔了？”
朱林点点头，眸色有些复杂。
“不过也不一定是我想的那样……他有可能只是不想理我。”朱林说。“你有他的电话吧？给他打一个，就说有家媒体要对他进行专访，这样他一定会出现。”
“我马上给王叔叔打电话！”蔡立连忙掏出手机。
嘟……
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可事与愿违。
“王叔他……关、关机了……”
朱林的神情突然古怪起来，目光一直盯着酒吧大门那边。
“再打一次。”
“好！”
蔡立又打了一遍，于内心开始祈祷王木发平安无事。
这期间，朱林盯着酒吧大门的目光没有丝毫移动——准确讲，他是在看那座王木发常常坐着喝酒的栈台。刚刚蔡立在拨打王木发电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信号，信号来源就在栈台上。
再次拨打电话只是出于严谨的态度，想要二次确认来源。
嘟……
电话打通。
与刚刚相同的信号在脑海中如期而至。
朱林可以百分百确定——王木发的手机就在那个地方！
可这并不值得高兴，他觉得王木发可能掉海里了。
他在脑中记录下信号的波形后迅速起身，用着让蔡立惊讶的矫健步伐跑到栈台上面。他很快找到王木发常坐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信号感应最为强烈。
“好紊乱……但波形确实一致。”
到达这里后，朱林的脑子一下就嗡嗡作响起来。
他没看到王木发的手机。
蔡立这时也跟过来了。
“朱叔叔你怎么了？”
“再打一次电话！”
受到电波的干扰，朱林的语气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凶狠。
蔡立被吓一跳，以为真出大事了，也不管前两次电话的结果如何，立马再度拨通王木发的手机。
紊乱的信号在这时重新排列组合，随着电话忙音的出现形成全新的一种波形，强烈且清晰。
朱林一下两只眼睛都瞪圆了，他终于明白其中玄机，也对自身能力了解得更为完整。
信号根本不是手机发出来的，而是残留的电波在回应蔡立手机的呼唤——因为王木发总在这喝酒，也在这里用过无数电话，所以朱林才能够感应到这段残留电波做出的回应，并在身处此地时感受得最为强烈。最神奇的是，他还可以通过感应这段电波的移动轨迹判断出手机的所在位置。
只不过——
沉重的神色中夹杂着惊疑。
朱林看见这段电波的轨迹居然是往天上飞的，而且并不是扔出去的，是货真价实的径直飞向远方。
王木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