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宏愿
唔……
好晕……
东璃睁开眼，视野还未完全恢复清晰，只能依稀看到天花板上嵌着一颗黑乎乎的圆状物体。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她明明在家烤芝士来着。
警服……直升机！
思绪渐渐清明后，她想到自己是被穿着警服的人乘坐直升机突袭，因为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啊……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世界末日的征兆吗？
“唔！”
——痛！
所有关节部位均在这时传来痛楚，缘于她想要起身，但视野因祸得福终于变得清楚起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很像拷问椅的东西上，关节部位则都被类似铁环般的装置给禁锢住了。
大环境则是处于类似牢笼的地方，牢笼右侧有一张实验台。
“那个人……是朱林！”
这的确让人很震惊。
“朱林！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在做什么？”
她惊呼着，看到朱林转过头来。
“你醒了。”隔着牢笼，朱林同她对话。“别紧张，我只是想做个实验。”
“实验？”东璃微微一愣，随即又愤愤地喊道。“你实验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吗？”
“没有你，实验无法开启。”
朱林幽然的语气让东璃不禁毛骨悚然，她终于注意到自己手臂上黏着一团棉花，再加上对方手上拿着装满暗红色液体的试管，不好的联想由此产生。
“你该不会是想……不这不可能，为什么？”答案显而易见，东璃却难以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她明明没有在朱林面前暴露过任何能力，就算昨天她引导过那名保镖队长救人，那也是在自己没有现形的情况下完成的啊，难道当时就被朱林察觉到了？
“你会明白的……”
“住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东璃瞪圆双眼喊道。就算是科学家也太疯狂了，要真能这么简单就获得超能力的话世界早就乱套了，排斥反应一定会要了朱林的命。
朱林没有再理会她，实验已经来到最后的注射阶段。
特殊血清已将他和东璃的血液完全融合。
不行，这家伙着魔了，东璃咬着牙齿。
她必须阻止这样荒唐的事。
可以往随意便能挣脱的枷锁，现在却变得不可撼动。
她意识到能量无法调动的事实。
“连这一点都算出来了？这个混蛋……”
朱林虽然让人讨厌，但他的确很聪明，长达三年的准备也不是说说而已——东璃抬头，目光再次汇聚于牢笼顶上嵌着的那颗黑色圆盘。这一定是某种制造脑电波屏蔽磁场的道具，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不知道是怎样做到的，但朱林对她的调查的确够清晰。
就算是超常规科技，也得用对地方才管用，显然朱林很清楚她的能力需要通过脑电波才能发挥出来，尽管不相信普通人的朱林能搞来这种超科技，事实却摆在面前让她不得不信。
“你会死的！”
别无他法，东璃只能这样喊。
朱林究竟是怎样确认她有超能力的都不重要了。
可她所说的风险，朱林早有觉悟。
赌赢，就是人类的未来。
赌输，一条命而已。
“蜕变一号……”
这是朱林给这管试剂取的名字。
“这是人类的未来。”
试管被拿到嘴边，饶是朱林决心坚定，此刻不由得也心神颤动——喝下去，天堂与地狱，就是一门相隔。
“老木头，你真以为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吗？”似是能稳定凌乱心情的话说完后，朱林仰起头，将试管中的暗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这将是，迈向英雄的第一步。
眼睁睁地看着朱林饮尽那管血，东璃知道事态已不可逆转，也就放弃挣扎了。她闭上眼睛，等待朱林这样做的结果。
她没再说话，朱林也没有发出声音。
气氛安静又诡异。
朱林静坐于实验台前，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或者说是想要感受一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这个过程并不像那些脑洞奇开的故事里写的那样有着非常奇妙的体验，或是会产生十分离奇的现象。
会成功吗？
如果会有变化的话，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会像东璃一样变得强大吗？
如果能做到那种地步的话，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朱林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变化，嘴角不禁露出微笑，感觉就像提前预知彩票中奖，但真正开奖前只能安安静静等候。
这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期待令他坐立难安。
“朱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璃最终没忍住再次开口。
仍然没有回答。
是排斥反应导致昏迷或者死去了？可那个笔直的背影并非想告诉她这些。
时间再度流逝起来。
氛围越发的诡异了。
东璃实在耐不住寂寞，开始自娱自乐地哼起歌。
偏偏在这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觉察到一团能量正在不断炸裂。话虽如此，总量也没有很多，质量的话甚至比不上那个气团怪物，但这只是实力上的评估，重点在于，朱林居然真的成功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噢噢噢噢哦哦哦哦哦哦！”
朱林突然发出一阵狂吼，身体也站起来不断狂舞。
因此东璃偶尔能看到他痛苦到扭曲的表情，显然现在的种种行为并不是来自于大脑发出的指令。
“这才是最后的阶段啊。即便品质差，对于普通人来说却依旧是一种进化，意志力不行的话就会被能量反噬。”
东璃微微眯眼，似乎有些想看到朱林成功了。
事已至此，虽说不能完全想开，但朱林就这样死在她面前的话，心理上依然很难接受。怎么说也是共事三年的上级，而且她被停职以前和朱林关系一直也处的不错。只要朱林未来不拿这能力作恶，就只当这世界又多出来一个同类吧。
“呼……”
她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来自于朱林。
狂躁的表象消失，意味着人类的意志取胜了。
东璃虽然没办法调动能量，却能清楚看见这会儿正朝她走来的研究所所长，那一身与先前全然不同的气质——褪去中年的浑浊，仿佛洗尽铅华。
“恭喜你。”
并非真心，却也不是完全虚假。
“能给我解开了吧？”
朱林走进牢笼，坐在东璃身旁。
“我会给你解的，不过不是现在。”
“你还想怎么样？”东璃现在是真有点烦了。
“你知道现在的地球，每年平均会发生多少自然灾害吗？”
“……就算你突然这样问……”
身为气象工作者的东璃脑海里理所应当储存着这些数据，只是没想到朱林会在这个时候提及，即便不突然，她也没有心情回答。
“2021年，8月份为止，光是在我国，加上昨天的巨龙，仅是台风就已经出现了17次，受灾人数高达1亿，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的地震、洪灾……那么，范围扩大到全球，又是怎样的情况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不就是在自说自话吗？东璃越发不明白了。
“你知道相信人定胜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那让人非常舒适，浑身上下充满自信，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香甜无比，能使斗志不停地燃烧，仿佛只要拼命去干，就绝对可以达成所愿，就能够战胜上天给予自己的一切困难。”
朱林的眼睛渐渐闪烁光芒。
“所以我从未停止过努力，从未停止过奋斗，我坚信人定胜天，坚信命运是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改变的。”
又在这时变得灰暗。
“……如果用现在的眼睛去看过去的自己的话，能得到的感受一定是：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竟那样的愚蠢？有些事情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做啊，对现在的我而言那就是毫无意义且莫名其妙的事。所以真理是，天命既定，人无不从。”
“这太消极了……我无法认同你的观点。”
东璃终于被带入朱林的节奏，主动给出自己的回应，只是她的语气有些迟疑。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她的内心并非完全不认同，只是这种事没法说出来。
“消极？我只知道我和老木头就算全身心投入气象事业，没日没夜拼命研究如何做到更加有效地防范台风海啸等灾害，到头来始终无法与大自然抗衡。”朱林皱着眉，自嘲地笑道。“人类的力量……真的太渺小了，什么手枪导弹核武，飞机坦克航母，和真正的自然之怒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那你没有思考过大自然为何愤怒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是没有用的。人类实在是太多了……”朱林顿了顿，缠在一起的双手握得更紧了。“好人很多，坏人也太多了，就算全球有一半的人醒悟，那剩下一半的愚钝之人也足以让大自然继续发火。可大自然每发一次火，带走的不止是坏人，也有被坏人连累的好人，那该怎么办？没办法，没办法解决，因为这不是一个问题，这是灾难，是不可能平息的灾难。”
认识朱林的第三年，东璃头一次听到对方的心声。
她对朱林有些另眼相看了。
“那你想怎么样？”
这是最直接的问题。现在朱林已经拥有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能力，怎样使用这份超凡的力量才是最关键的。
“是啊，我想怎么样……”朱林仰头深深叹息，后面跟上一声无奈的笑。“我又能怎么样？难道把那些愚钝的人一个个杀了？呵呵，这也没用啊。 ”
说到这里，他重新回到东璃身上的眼神突然变得郑重。
“坏人，是杀不完的。因为人的欲望永无止尽。”
“欲望不息，恶念永不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