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三更】
“我们做个交易。”
沈小曼看着眼前清贵熠华的男人, 咬紧牙,稍微一动小腿插着的匕首便穿透血肉,浸透了身上的夜行衣。
她看着其余二人, 自嘲笑道:“我还有别的余地吗?”
早在他们来时,她并未起疑, 后来察觉到那女子是男子, 几人又以眼前这人为尊,隐约察觉到其中有些怪异。
“我们帮你救出沈祎, 你告诉我们曼娘是谁, ”谢濯道,“是你, 还是巫女?”
沈小曼大惊,“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为什么不可以?”谢濯有些奇怪。
既然已经知道刺史与巫女有牵连, 只要潜入刺史府查看卷宗, 一看便知。
留在平州的暗卫已经查出些许蛛丝马迹,现在缺的是一根线。
一根可以将所有事情穿插起来的线。
沈小曼默了默, 道:“这一代巫族的巫女,应该是我。”
“曼娘是我,也是巫女。”
霍小公子错愕道:“你是说,所有的巫女共用一个名字?”
沈小曼点头,寻了个舒服的坐姿,讥笑道:“朝廷权重,巫族示威,现在的巫女已经没了昔日尊贵,说难听点,跟青楼□□无甚两样。”
巫族为了自保,不得不去讨好拉拢当地刺史, 没有什么是比献上巫女供人取乐玩赏更直接的途径。
恰好新任刺史是个贪财好色之徒,沈小曼从十四岁就跟了他,白天是矜贵清冷的巫女,晚上是伏在男人身下放|浪|叫|床的玩物。只要刺史高兴了,就会私下给巫族更多的好处。
巫族有通商渠道,但需要刺史应允,但族人自尊心强,不肯轻易低头,而这一切一切的罪孽,都强硬推到了巫女身上。
沈小曼扯下黑面巾,望着屋顶,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下。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为了逃出巫族,整整策划了两年。就在一年前,我遇到了沈祎,于是我们谋划一起逃离巫族。那时有个仰慕沈祎的女孩儿,乖乖巧巧,在应当是我去伺候刺史的那一
夜,亲手将那女孩下药送上了床。”
“次日刺史见身侧换了人,果真大怒,神婆为了平息怒气,谎称那是巫族的新任巫女,却又不敢大动干戈追捕。这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内。”
“那个女孩儿,就是现在的巫女。”
谢濯手指屈起敲着桌子,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又回来?”
沈小曼顿了半晌,道:“霍公子,我已经回答完你们的问题,现在你们又如何让我相信,会救出沈祎。”
“过几日会去。”
沈小曼急问:“为什么不是明天?”
谢濯扫她一眼,起身,淡漠道:“明日姻缘树会开放,我要带内子去求姻缘。”
“……”
沈小曼面容扭曲,咬牙就要扑向谢濯,却被身侧的霍小公子踩住小腿,狠狠扭了两下。
一侧的陆一眼角跳了跳,全当没看见。
沈小曼蜷缩着身子,想要怒喊,却发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只怕连姓都是假的。
手指紧紧抓着衣服,一行清泪流下。
……
刺史府,地牢内
沈祎手脚拷着铁锁链,盘腿坐在地上,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掀了掀眼皮,复又合上。
巫女站在地牢外,神情复杂,轻声道:“祎郎,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无人回应。
“当年你逃脱巫族,口口声声为了自由,现如今,却还是为了钱财回来,不觉得很可笑吗?”
沈祎睁开眼,冷声反问:“那又如何?”
有人传言,巫族祖先为了延续血脉,在族内留下财宝,开启财宝的钥匙在直系子孙身上。是以威胁朝廷,让朝廷不敢动他们分毫。
可直系子孙早不知道断了多少代,钥匙也早已下落不明。
族内都说是传言。
可沈祎知道,财宝是真,钥匙也在沈小曼手上。
当年也是为了钥匙才跟沈小曼逃离巫族,可一年过去了,什么信息都没有套出来。只到那日听到消息,他便重新动了心思,说动沈小曼跟他回来,回到平州。
然,知道财宝位置的人,却是神婆。
“那我呢?你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死活吗?!”
巫女一瞬间杀气迸裂,她双手握住牢门,咬牙质问。
“沈祎,你好狠的心!”
这么多年平白无故受的委屈,忍受的屈辱,妄想着眼前这人还会回来救她的殷殷期盼。
这一刹那,竟是她自以为是的作怪。
她怎么就那么傻啊。
这男人都抛弃了你,有了别的女人,你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再说一句‘我爱你’么?
巫女踉跄后退几步,清丽面容笑的狰狞,她明明可以让人现在就杀了他,可为什么……为什么还下不了手。
泪珠如断了弦的落下,她终于受不住崩溃,逃也似的跑出了地牢。
沈祎重重叹了口气。
“莫要怪我,我只是……为你我选择了更合适的路。”
……
陆一找过大夫,替沈小曼看了腿伤,却不允许她出房间半步。
谢濯说到做到,次日一早,当真带沈桑去了姻缘树。
传言姻缘树是巫神的一缕化身,信男信女在木牌上写下名字,系同心结挂于树梢,巫神便会听到,保佑二人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谢濯不信鬼神,却还是从婆婆手中买了上好木牌,一笔一划写下二人名字。
神情凝重,笔锋劲力。
看的婆婆险些以为他是要用笔戳破木牌。
已经有不少人围在这处,沈桑拽着谢濯袖角,也随着他的认真,变得呼吸紧张起来。
最后一笔落下,谢濯系好红绳,握在手中,脚尖轻点飞身而起,将姻缘牌系在姻缘树高端,用力绑好。
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沈桑看着如孩童般较真的太子殿下,忍不住笑出声,待他系好落地,提起清丽裙角扑进怀里。
“夫君真好。”
谢濯伸手接住人,温香软玉在怀,柔柔媚媚的嗓音喊的心都要跟着酥了。
“嗯,还好。”
见他这会儿还在装模作样谦虚,沈桑笑的花枝乱颤,抓着谢濯衣袖笑个
不停。
见她笑的欢心,谢濯也忍不住笑了。
指腹抿去沈桑泛红眼角的泪珠,屈指在她额头敲了下。
“好了,不准笑了。”
沈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周遭还摆着其他小摊,引了不少男女观望。
沈桑想要去那边玩把戏的地方,却见谢濯正盯着摊上小人看个不停,随口道:“我那屋里元熹送了许多,等回去给夫君送些。”
话音未落,手腕一重,沈桑撞到了谢濯怀里。
谢濯握住腰肢,指腹抬起她的下颔,轻轻摩挲两下,眯着眼。
“老伯,照我们模样做一对。”
别以为他不知道临华殿桌上摆着的,清一色都是太子妃,身侧男人不是无脸无脑袋就是缺胳膊少腿的。
那小侍卫是何心思,他看的清楚。
老伯还在介绍着,被谢濯打断,道:“要最好的,银子给够。”
老伯连连应下,待仔细看清二人面容时,不由刹那间恍神。
尤其是那位夫人,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肌肤赛雪,靥比花娇。
堪称的上‘天仙’二字。
沈桑眨眨眼,指尖一下一下戳着谢濯胸口,踮脚往他耳边吹了吹温息。
“夫君这是怎的了?”
语气无辜,显然是明知故问。
谢濯握住她的手,“别闹。”
沈桑低低笑着,听话的没再闹。
她不闹了,谢濯扶在她腰间的手却不生安稳,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扯着沈桑玉白腰带。
沈桑也学着他方才样子,拍掉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夫君别闹。”
谢濯:“……”
这几日平州都是艳阳高照,晒得很,只站了一会儿,沈桑额角渗了一层薄汗。
见老伯手中的人偶木雕已经有了最初模样,谢濯让沈桑先到阴凉处等着。
老伯这处的木雕都是半现成的,稍加打磨就好。
沈桑也不推脱,早知道平州这般热,就应该把放在临华殿的团扇拿出来。
她走到姻缘树下,盯着挂在树上的姻缘牌瞧个不停
。
无声念着一对对佳人名字,思及谢濯挂上去的他们那一对,唇角勾出笑意。
“这是……”
她的动作一顿,捻着姻缘牌看上面的名字。
那姻缘牌看着些许年头,经过风雨,却还是能看出上面的名字。
“沈祎,秋桐。”
是他知道的那个沈祎吗?秋桐又是谁。
字迹透着稚嫩,字体歪斜,但不难看出一笔一划中透出的认真。
应是这个小女孩写的。
沈桑手指抚过,莫名觉得这名字有些悲伤。
秋桐,秋叶梧桐。
正想着出身,肩上猝不及防被人拍了下,沈桑吓了一跳。
以为是谢濯回来,正要嗔怒几句,却是见一白衣公子站在她身后,笑的温润。
“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沈桑轻声应下,疑惑道:“林公子怎的知道我姓甚?”
林予安笑了下,道:“上次在客栈时,沈氏兄妹唤过姑娘名字,在下便记住了。”
沈桑同这位林公子只见过几面,今日算上也是只是第三面,算不上多生熟,说了几句后就没再多言。
有些姻缘牌挂的年岁久了,系着的同心结散开。
林予安无声叹了口气,“要我说啊,这同心结就应摘掉,因果缘由都是命里的作数,岂能轻易结下。”
他说着,泛白的手指穿过同心结,将几缕散落的红绳重新编好。
沈桑也会编同心结,但没见过这种手法。
林予安见她好奇,耐心说了几句。
……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微冷的声音传来。
沈桑回眸,提裙过去,“夫君,人偶木雕做好了?”
她低头,却见谢濯两手空空。
谢濯嗯了声道:“那老伯出了些差错,明日会送到客栈。”
沈桑轻哦一声。
谢濯对眼前这个男人不感兴趣,对面的人却先开口。
“在下林予安。”
林?林公子?
坏了,沈桑心里一咯噔。
她去看谢濯脸色,却见并无甚异
样,这才舒了口气。
“夫君,我们回去吧。”
沈桑挽着谢濯胳膊,轻摇了摇。
只是因上次那林公子太蠢了,蠢的谢濯每回想起此事,就会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二人转身离开。
林予安手中折扇转动,‘啪’的一下打开,半掩遮面,眼底无半分温润,泠然中含着一股深沉。
“原来,他就是太子啊。”
……
附近有家云吞店,是平州的特色,二人进去各要了一碗。
沈桑还是忍不住将那林公子的事说了说。
正在擦桌子的小二听见这话,道:“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在我们平州啊,能够称作林公子的,只有林予安林大善人。”
“大善人?”
“是啊,”小二一甩白布巾,道,“林大善人可是平州的大商人,家财万贯,心地还好,经常做些善行善举,所有的百姓都喜欢他。”
待小二走后,沈桑见谢濯神情冷然,愣了下,道:“夫君,怎么了?”
谢濯沉声开口。
“家财万贯还需要住客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