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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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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广正在与张衡低声细语, 突然见到杨素推门而入,下意识站了起来,询问道:“都部署好了?”

    杨素平复情绪, 点了下头, 然后查看了皇帝, 见其已然昏睡, 复又看向杨广, 郑重其事地道:“殿下, 我方才于寝宫外,见到陈贵人和她的妹妹在拉扯……”

    “妹妹?”杨广微微蹙眉,略有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陈嫔?”

    杨素冷冷地回道:“是, 那位陈嫔说……”话讲到一半,他瞅了一眼张衡,显出几分迟疑。

    杨广见状, 心头涌起一股焦躁, 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建平不是外人,你直接说吧,怎么了?”

    有了太子这话,杨素也不再避讳, 利落地汇报道:“陈嫔说要将陈贵人和殿下的私情告诉陛下,因事发突然,我来不及细想, 就把陈嫔杀了。”

    此言一出,对面二人皆是大惊失色, 张衡不知该说些什么,第一时间看向太子。杨广则毫不留情面,直接斥责道:“处道, 你做事也太草率了!”

    杨素听罢,没有半点悔意,淡定地回了句:“那个陈嫔当时大吵大闹的,不能让她徒生事端。”说完,见太子仍然一脸不悦,他又补充道:“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嫔妃,死了就死了,殿下放心,没人会在意的。”

    事已至此,杨广也不想与杨素产生冲突,他稍微收敛了怒气,转而询问道:“那陈贵人呢,怎么安置了?”

    杨素不假思索,如实回答道:“我已命人将她送回寝宫,并时时看守,不许她与外界接触。”

    杨广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道:“我去看看她!”

    话音刚落,满面凝重的张衡立刻阻拦道:“殿下,正事要紧,儿女私情还是放一放吧!”

    杨素也紧随其后,严肃地说:“是啊,而且那陈贵人仍处于惊吓中,殿下现在过去,恐怕会更加刺激她。”

    杨广本来就觉得糟心,只是想例行查看一下,听那二人异口同声地反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冷淡地回到座位上。

    下一刻,忽有宫人传信,称大兴送来公文,需要处理。

    杨素见太子有些为难,主动开口道:“眼下虽是非常时刻,但日常节奏不能乱,殿下去处理公务吧,这里有我和张大人看着。”

    杨广点了点头,看着杨素和张衡,认真叮嘱道:“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派人通知我。”

    那二人齐齐应了声“是”,杨广又回首望了一眼昏睡的父亲,暗暗咬紧嘴唇,没有再作声,然后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杨素和张衡轮流看守了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好,杨素本以为皇帝必定过不了这晚,没想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杨坚竟然睁开了眼睛。

    守在近前的张衡怀着百感交集的心情唤来杨素,而杨素的脸上却只有沉重,他凑到床前,忐忑地呼唤道:“陛下醒了啊!陛下觉得怎么样?”

    杨坚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声,完全是虚吊着最后一口气。杨素见状,稍感安怀,轻缓地道了句:“陛下一天没进食了,臣去弄点参汤来。”说罢,他直起身子,以一种极不寻常的眼光看向张衡:“建平,你看着陛下,我去去就来。”

    张衡隐约觉得杨素的举止有些奇怪,刚想细问,对方却如疾风一般径直离开。

    之后小半个时辰里,张衡一直试图与皇帝说话,但杨坚并没有回应,正当他放弃之时,杨素端着一碗参汤回来了。

    张衡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道:“陛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药石无灵,这参汤恐怕也喝不下去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了!”

    杨素闻言,苍劲的脸上骤然闪现出一抹寒色,冷酷而尖锐地道:“喝不下去就灌下去!”

    这话令张衡猛地一惊,他拦着杨素,急切地询问道:“你什么意思?这碗到底是什么?”

    杨素端着睥睨之姿,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我在参汤中下了鸩毒,陛下喝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张衡登时瞠目结舌,哆哆嗦嗦起来:“弑君可是要遗臭万年的,万万使不得啊!”

    杨素却是面不改色,坚定果决地道:“陛下不死总归是夜长梦多,你若为太子好,就不要阻拦我!”

    张衡摇着头,不肯放手,堵在杨素面前,继续劝阻道:“不行啊!处道,你要三思,不可草率行事……”

    正当二人僵持之时,杨广忽然走了进来,他见到杨素和张衡对着一个汤碗推搡,觉得很奇怪,赶忙快步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张衡下意识“扑通”跪地,既惊惧又愧疚,不禁泪水盈眶,直呼“殿下……”,却说不出其他。

    杨广见状,顿时恍然大悟,一把打翻杨素手中的汤碗,激动地怒斥道:“杨素,陛下也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张衡听到这声大吼,赶紧小心翼翼地劝和道:“殿下,小点声,小点声,陛下醒着呢!”

    杨素则是避开太子的目光,斜昂着脑袋,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杨广见其这副模样,不由更加悲愤,甚至有些失控,狠狠揪起他的衣襟,声音嘶哑着道:“陛下已经行将就木,早晚都要归天,还差这一日半日吗?杨素,你这么做就是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继位登基本来名正言顺,为何要担弑君杀父的罪名?”

    此言振聋发聩,杨素稍微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没等他回应,皇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三人听到声音,立刻都围了过去,只见杨坚面目扭曲,身体强烈抽搐,不受控制地捶打着床榻。

    杨广本能地按住父亲双臂,慌张地疾呼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此时,杨坚虽然口不能言,但心中什么都明白,他的眼神里既有愤怒,又蔓延着恐惧。不多会儿,他便开始呼吸困难,痛苦地喘了几下后,涨红着脸一命呜呼。

    杨广见父亲不动了,晃了晃他的身体,尝试着呼唤:“陛下,陛下……”

    随即,张衡伏在榻前,用手探了探皇帝的鼻息,然后声泪俱下道:“陛下龙御归天了——”

    杨广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一想到父亲是在悲愤中受到惊吓而死,就觉得心里异常犯堵,他狠狠捶着床榻,发泄着自己满腔的愤懑,不知不觉也流下了两行热泪。

    如此情形下,杨素却是非常冷静,当即跪地劝谏:“太子殿下,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必须先封锁住陛下驾崩的消息,解决一切隐患!”说罢,见杨广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寒意,他深吸了口气,恳切地说道:“我方才所为确实有欠考虑,但我本意也是希望殿下能顺利登基,殿下如果还信任我,就请尽快处理汉王杨谅和废太子杨勇两大隐患。”

    杨广心底的怨念仍在,但理智告诉其必须缓和情绪,于是他放下父亲,起身走向一旁,同时细细合计着当前形势。

    杨素见状,紧随其后,苦口婆心地分析道:“杨勇虽然已不成气候,但他毕竟当过太子,是陛下的嫡长子,难免会有柳述、元岩之徒,利用其身份做文章。至于汉王杨谅,其威胁更大,他是陛下最疼爱的小儿子,陛下不仅让他担任并州总管,还让他总领北齐旧境五十二州军事,允许他可以不拘律令、便宜行事,甚至有私自铸钱的权力。自从殿下夺嫡成功后,杨谅便对殿下心怀忌惮,他以防备突厥为借口,在治内大发工役、缮治器械,还招纳亡命之徒近万人,俨然成为一方割据势力,不容小觑啊!”

    杨广听着这些话,眉头越发紧锁,呼吸也变得杂乱起来。倏而,他摇着头合上眼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紧接着又猛地睁开,深沉地吩咐道:“杨谅那里,先以陛下诏令召其回京,只要他肯回来,拿下他就是轻而易举。但是切记,不可挑选东宫之人前去传旨,应从府兵宿卫中寻一耿直将领,至于杨勇嘛……”说到此处,他的神情变得麻木而冷峻,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杨素似乎早有准备,随即接话道:“惠伯尚在大兴,不如交给他去处理?”

    杨广缓缓地点了下头:“杨约是你的弟弟,他办事我放心!”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又忧虑着补充道:“目前,东宫兵士皆在仁寿宫,若大兴有突发情况,便是鞭长莫及,不如让郭衍率一半人马回京守卫。”

    杨素颔首,深表认同:“是,还是殿下考虑周详!”

    话音刚落,忽有一名宫人敲门,得到应许后,踏入屋内,通报道:“太子殿下,容华夫人前来侍疾,她说自己一整天没有见到陛下,十分不放心,请殿下务必允其进来。”

    杨广和杨素皆是一愣,然后冷静对视了一下,正暗自思考对策,一直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张衡却是沉不住气了,抢着答复道:“你告诉夫人,陛下有太子侍疾,一切安好,她劳累数日,甚是辛苦,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宫人领命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正当三人一片凝重之时,那宫人又快步回来了,急切而谨慎地道:“殿下,容华夫人说若是见不到陛下,就要见太子你……”

    杨素和张衡顿时露出难色,杨广却依旧从容,对两位心腹道:“没事,我去跟她说两句话,很快就回来。”语毕,昂首阔步而去。

    杨广刚一走出内室,蔡贵人便迎了过来,表现出很焦急的样子:“陛下怎么样了,还好吗?”

    杨广面色平静,不冷不热地答了句:“陛下很好,夫人不必担心。”

    蔡贵人听罢,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语气骤变,悠悠地问道:“陛下当真很好?”

    尽管遭到对方质疑,杨广却丝毫没有慌乱,仍保持着淡然的姿态:“我说的当然是真的,难道夫人不相信?”

    此言一出,蔡贵人诡异地笑了下,又瞥了瞥旁边的几名宫人。

    杨广心领神会,当即吩咐左右:“你们都到殿外去,顺便把殿门关上。”待宫人们全部撤出后,他也不虚与委蛇,冷冷地道:“夫人到底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这时,向来优雅高贵的蔡贵人瞬间变成一副娇媚柔弱的模样,直接就朝杨广身上靠去。

    杨广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厉声嚷道:“夫人,你做什么?”

    蔡贵人闻言,并没有收敛,反而踮着脚,再次靠近杨广,柔柔地说:“太子向来目光如炬,眼下又何必装糊涂呢!陈沁能给殿下的,我同样能给,而且我比她强的是我不粘人,只要殿下给我个名分,我保证不会哭不会闹,不会给殿下找麻烦……”

    杨广顿时明白了,蔡贵人是知道自己和陈沁的关系,以此要挟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已有陈滢的变故在前,他不想在关键时刻再节外生枝,于是单手勾起蔡贵人的下巴,抿嘴一笑,意味深长道:“好,那你现在乖乖回去,老老实实不要惹事,待我即位,自然不会忘了你!”

    蔡贵人趁势抓住杨广的手,摩挲了几下,又依依不舍地缓缓松开,同时轻轻道了句:“是,臣妾遵命……”说罢,她转过身,翩然而去。

    杨广目送蔡贵人走出大殿,仍不敢有一丝放松,心中着实是五味杂陈。

    当天晚上,杨约收到兄长密信,立刻更换了看守杨勇的侍卫,然后于夜深时,亲自率领一队亲信来到这处宫室。

    此时,杨勇正坐在院子中,他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蓬乱,不修边幅,但整个人却透着难得一见的豁达清逸。见到杨约率人闯入,他意识到大事不妙,淡淡地自嘲道:“看来我死期已至……”

    杨约闻言,礼貌性地勾起嘴角,阴柔地说:“人人都道废太子得了失心疯,我瞧着竟觉得你比以前睿智多了!”

    杨勇却是面无表情,不亢不卑地回道:“人只有失了心,才能将这世间万物看得更清楚!”

    杨约懒得再说废话,冷笑一声后,向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那名士兵随即将毒药端至杨勇面前。

    杨勇看着那泛着青光的瓷碗,眉头一蹙,想自己身为嫡长子,怎就落得如此下场,不甘地质问道:“他杨广已经当了太子,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杨约毫无波动,镇定地答道:“此事与太子无关,我是奉陛下诏令前来赐你毒酒。”

    杨勇听到这话,执拗劲儿一下子上来了,猛地掀翻药碗,恣意地吼道:“陛下不会杀我的!杨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杨素都是杨广的人,他想我死却不敢担罪名,竟然还要假借陛下之口,真是阴险!”

    杨约见杨勇不从,生怕惹出事端,直接问左右要了绸绳:“杨勇,本想给你个安逸的死法,既然你不识时务,就不要怪我心狠了!”说罢,他与两名侍卫一起冲了上去。

    那二人架住杨勇双臂,期间杨勇一直叫嚣着“杨广不得好死”,杨约随即亲自将绸绳缠到他脖子上,使劲儿地绞拉。

    杨勇本能地挣扎,脑袋充血之下,双目鼓起,脸憋得通红,不消片刻便被缢死了。

    此时,杨约终于松了口气,麻木地看着杨勇的尸身,命旁人上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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